下午五點。
工作室的下班時間。
前段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就爲了迎接接下來的輕鬆。
時間一到,楚心之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東西,將錄取通知書摺疊好裝進手包裡。
起身出了辦公室。
對面辦公廳裡,設計部的同事也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周曉靜伸了個懶腰,“太爽了,終於不用加班了。”
“欸,楚總監,你也要走了?”田甜突然看到楚心之。
楚心之笑着點頭,“嗯。”
田甜神神秘秘地小跑着追上楚心之的步伐,好像有什麼大秘密要跟她說。
楚心之下意識放緩了腳步,等着她。
田甜站在楚心之身側,看着她,傻笑着,“嘿嘿,嘿嘿,嘿嘿。”
楚心之:“……”
兩人進了電梯,楚心之疑惑道,“有事?”
這段時間的相處,田甜發現楚心之特別好說話,她看着挺高冷,工作上也是嚴肅嚴厲,私底下就是一個軟萌的姑娘。
田甜主動抱着楚心之的胳膊。
楚心之垂眸看了眼胳膊上兩隻小白手,脣角抽動了一下。
擱在以往,她的確不喜歡與人觸碰,跟人相處的時間長了,反而喜歡朋友之間這種親密的感覺。
田甜揚起一個如花的笑容,“楚總監,你二哥最近在忙什麼?”
二哥?
楚心之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想,纔想起她說的是項凌熠。
她很長時間沒他聯繫過了,他在忙什麼她也不清楚。
“你問這個幹什麼?”
“楚總監,你是不是忘了啊。”田甜看着她,眼睛誇張地圓睜着,“難道這就是人們經常說的一孕傻三年?”
楚心之:“……”
“你之前說了幫我做媒的,撮合我和你二哥啊。”田甜撅着嘴。
楚心之擡手捏了捏眉心,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你們沒聯繫?”
“不是啊,之前聊過好幾次,後來就沒消息了,我連他電話號碼都不曉得呢。”田甜說。
楚心之拍拍她手背,“那我回頭幫你問問哈。”
估計當初是她腦抽了,纔想幫項凌熠找女朋友。
他那個人,成天就跟長不大的孩子一樣,能瘋能玩,經常到處跑,也不愛學習,從上小學到大學,都數不清轉了多少次學。
之前在H大上大學,才上了一個學期就退學了。
眼下,他是回M國了,還是去別的地方,她還真不知道。
項凌熠在音樂上,倒是極有天分。
“叮”一聲。
電梯門打開。
楚心之語調輕緩地問,“你喜歡我二哥?”
“就覺得他長得很帥啊。”田甜說得理所當然。
楚心之無語了。
小姑娘到底太年輕了。
長得帥能當飯吃嗎?
楚心之這樣想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比田甜的年紀還要小。
出了工作室。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路邊。
田甜眼神瞥了一下,推了推楚心之的胳膊,“喏,你老公又來接你了。”
唉。
常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一次擦肩而過。
她覺得啊,前世五萬次回眸才能換得盛少的傾心相待。
“楚總監,我先走了。”田甜揮了揮手。
“拜拜。”
盛北弦下車,走幾步到她面前,伸手接了她手上的包。
“接下來不用忙了吧?”他攬着她朝車子走去。
楚心之微微倚在他身上,“是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上了車。
楚心之坐在副駕駛上,看着他的側臉,欲言又止。
盛北弦雖在開車,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她。
“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楚心之怔忡半晌,還是決定先問問他的意見。
“寶貝說。”
他一貫冷硬的眉眼在她面前總是柔和地像一汪碧綠平靜的湖水,也像一輪柔美清淺的明月。
顯得無限包容、耐心。
唯有在她面前而已。
楚心之抿抿脣,倒不知怎麼開口了。
“嗯?”沒聽到她說話,盛北弦扭過頭來,墨色的瞳仁暈出一圈圈柔情。
楚心之對上他毫不掩飾愛意的眸子,一句話堵在了嗓子裡說不出了。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語氣隨意說,“算了,我還沒想好。回頭再跟你說。”
問了烏梅之後,她似乎有那麼一秒鐘堅定了出國的決心。
甚至,她都想好了理由說服盛北弦。
可這一刻——
她觸及他的目光,卻是說不出要出國三年的話來。
再等等吧。
錦川說有一個星期的考慮時間。
也不急在這一時。
她不說,盛北弦便也沒追問。
兩人交往時,他總過多的逼迫她,想將她困狹在他的羽翼下,卻沒考慮到這小小的方寸空間據是否會讓她呼吸不暢。
婚後,他更多的縱容她,給她足夠的空間。
楚心之倏然想起了田甜的話,既然人家都拜託她了,她也不好敷衍。
尤其,這件事還是因她而起。
“我有點事,給二哥打個電話。”楚心之說。
盛北弦菲薄的菱形脣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愛極了她這種做什麼事都跟他報備的習慣。
他擡手揉揉她頭髮,“嗯。”
楚心之給項凌熠打電話。
無人接聽。
她又撥打了一遍。
這回接通了,還沒聽到有人說話,裡面就傳來噪雜的重金屬音樂聲。
楚心之眉心蹙了蹙。
項凌熠在電話裡吆喝了兩聲,電話裡終於安靜下來了。
就聽見他爽朗清脆的笑聲,“楚楚妹妹,想二哥了?”
手機通話有外音,聽到他話的盛北弦,臉黑了黑。
“你現在在哪兒呢?”楚心之直接問道。
“我回M國了啊,早就回了。”項凌熠說話的時候總帶着幾分笑意,親和力很強。
楚心之:“……”
她深吸了一口氣,“行,我知道了。”
項凌熠一頭霧水,特意打電話就爲了問她在哪兒。
“我掛了哈。”
話音落地,楚心之就真的掛了電話。
項凌熠回了M國,肯定代表他對田甜沒意思了。
她這個媒人吶,當得太失敗了。
“怎麼想起給他打電話了?”盛北弦隨口問。
楚心之靠在座椅上,說道,“工作室裡一個姑娘挺喜歡項凌熠,拜託我打聽他。”
盛北弦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與項凌熠通了一通電話,思緒暫時被打斷了,現在,她又開始糾結之前的問題。
出國?
不出國?
出國?
不出國?
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每個小人兒都有充分的理由。
出國?盛北弦怎麼辦,孩子怎麼辦?哪一個她都不捨得。自小缺乏安全感的她,實在太過貪戀家人給的溫暖。
不出國?去聖德洛學習是一次難得的機會,錯過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她的基礎確實很薄弱,平時沒少看設計類書籍,錦川大師也沒少教給她基礎知識。到底沒經過正規的學習,與其他設計師相比,少了穩紮穩打的能力。
楚心之揉揉腦袋,頭疼。
路上走了有半個多小時,到了盛家老宅。
一見楚心之回來,林嫂就笑眯眯地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紅棗枸杞雞湯出來。
林嫂:“少夫人,趁熱喝。”
楚心之:“……”
自從上次頭暈了,每天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湯。
林嫂變着法子的熬各種湯,比坐月子還要謹慎。
楚心之把包扔在盛北弦,自己坐在沙發上,端起小碗一口一口喝着熱氣騰騰的雞湯。
“麻麻~”
彥彥從一樓老爺子的書房邁着小短腿衝出來。
楚心之忙放下碗,接住了撲到她懷裡的彥彥。
跟在小傢伙身後的管家,一臉苦色。
楚心之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唉。”林管家嘆了一口氣,指着彥彥,“小小少爺他……唉……”又是長長的一聲嘆息,“他把老爺子的白玉棋盤打碎了。”
楚心之:“……”
白玉棋盤她知道的,老爺子平時跟人下棋,用的就是那副白玉棋盤。
每次下棋之前,都要講述一番棋盤的來歷。
可見,對那棋盤是喜愛得不得了。
楚心之低頭看着彥彥,嚴肅道,“又闖禍了?”
“……麻麻。”彥彥也曉得自己錯了,喊媽媽時都顯得底氣不足,特別小聲,小胖手抓着她的袖子,低着頭,一副認錯的姿態。
老爺子拄着柺杖從書房出來,看到彥彥委屈的小模樣,頓時心軟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以後有機會再買一個就是了。”盛老爺子溫聲道,“孩子還小,不懂事,別責怪他了。”
管家可算見識到了。
老爺子啊,疼曾孫子真真是疼到了骨子裡。
那白玉棋盤哪是那麼容易再買的。
當初可是大少爺託了人在拍賣會上的花了高價拍回來的。
記得老爺子剛看到棋盤的時候,高興得跟個小孩子似的,就差沒蹦起來呢。
當時在書房裡,砰的一聲。
棋盤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感覺那一刻,老爺子的心都隨着棋盤的碎裂而碎裂了。
盛老爺子都這麼說了,楚心之也不好再責怪,指尖點了點彥彥的額頭,“你呀你,能不能學學哥哥,乖一點。”
彥彥頭更低了,兩隻小胖手攪來攪去。
他這小模樣,更叫人不忍心了。
盛老爺子拄着柺杖走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事哈,太爺爺沒怪彥彥。”
彥彥擡起頭,烏溜溜的眼珠看着老爺子,越是這樣,小傢伙越是覺得人家都在責怪他,癟癟嘴,哇的一聲大哭,“哇哇哇……”
盛老爺子一愣,心疼得哄着,“乖,不哭了不哭了。”
一聽到哭聲,盛老太太就從房間裡出來,林嫂也從廚房裡出來。
“怎麼了這是?”
管家在一邊解釋,“小小少爺摔了棋盤,少夫人和老爺子也沒說他,估計小小少爺自個覺得委屈了。”
楚心之也有些懵了,忙抱着彥彥哄道,“不哭了,都沒說你呢。”
彥彥埋在楚心之懷裡抽抽搭搭,漸漸停止了哭聲。
這孩子這麼依賴她,她要出國了可怎麼辦。
楚心之要出國的決心又動搖了一分。
她拿了勺子舀着剩下的雞湯,餵給小傢伙,“來,彥彥,喝口湯。”
小傢伙含住勺子,砸吧幾下小嘴巴。
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興奮得上躥下跳。
見他開心了,盛老爺子鬆了一口氣,坐在邊上沙發上。
“既然愛喝,讓林嫂再給他盛一碗。”
林嫂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小碗,又盛了一小碗,將上面飄着的油花給撇乾淨了,才端過來。
小傢伙喝上癮了。
抱着小碗吧唧吧唧喝了小半碗。
三樓主臥。
盛北弦把楚心之的包放在沙發上。
她的手機剛好響了。
他打開了包,從裡面拿出手機。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項凌熠打過來的。
盛北弦接通了。
“楚楚妹……”
一個“妹”字還沒說出來,盛北弦就淡淡開口,“是我。”
項凌熠愣了一下,“妹夫啊。”他笑着說。
盛北弦沒應答。
對於一個比自己還小的毛頭小子稱呼他妹夫這件事,他挺難接受。
“剛纔忘記說了,我前幾天給兩個小外甥,還有楚楚妹妹寄了禮物,這兩天應該快到了。你跟楚楚妹妹說一聲。”
“嗯。”盛北弦掛了電話。
項凌熠:“……”
他還沒說完呢,電話就掛了。
盛北弦把手機裝回楚心之的包,看到了沙發上的一張紙。
應該是他剛纔拿手機時,不小心從包裡掉出來的。
修長的兩根手指捏起了紙張,展開來,看到了最上面一行,聖德洛學院的logo。
不是珠寶界的人,他也聽過說聖德洛設計學院。
被稱爲珠寶設計師的天堂。
他一目十行,很快將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
聖德洛學院錄取了楚心之。
三年的學習時間。
他指尖顫抖了一下。
陡然想起了她在車上跟他說的話。
她說,有一件事要給他商量。
大抵就是去聖德洛學院學習的事吧。
寶貝是怎麼想的?
她想去嗎?
肯定是想的。
他親眼看到她對珠寶設計的熱愛。
青川工作室的新品發佈、二十週年慶典,她幾乎投入了全部的心血。
不是熱愛是什麼?
盛北弦黝黑的瞳仁,變得幽邃。
手緊緊地攥住了薄薄一張紙,又漸漸鬆開。
他怎麼忘了。
寶貝既然說了要跟他商量,那就說明她還未做出最後的決定。
他將錄取通知書摺疊好,放進了包裡。
轉身出了臥室,下樓。
------題外話------
【我叫小劇場】:
彥彥:三月奶奶,我爲毛這麼能闖禍!
小爍(傲嬌臉):ZZ
彥彥:ZZ神馬意思?
盛家小公主:彥彥哥哥,小爍哥哥說你是智障。
彥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