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天總是無情的,就算許南露再怎麼肝腸寸斷,孔承非的氣息也還是一點一點地消弭殆盡了。
“孔承非——非哥,你別死,我求你,我求你了……”
許南露絕望地伸手去摸孔承非的臉,摸到一片冰涼。
她知道,一直縈繞在自己頸部周圍的熱氣已經沒了,她現在應該伸手去摸男人的鼻息和動脈。
可是手指微微顫抖着,還是沒有勇氣伸出去,她最終還是乖乖地把手收了回來,自己給自己把眼淚擦乾淨,等着人來救援。
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變硬,大概是被血液浸染的緣故,但許南露沒敢去深思。
一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是幾個小時,又或許是一天,可在許南露的世界裡,大概比一個世紀還要久遠。
她終於等到了救援,眼前投射來一片刺眼的光芒,她身上的廢墟被搬開,孔承非也被人掀了起來。
那個男人已經在沉默中僵硬成了一個保護罩,就算他已經死去多時,也沒讓廢墟壓下來傷着自己意中人一根毫毛。
許南露原本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對於外界的刺激幾乎沒了反應,可是在感知到自己身上的男人瞬間消失,她整個人都一陣顫抖。
“非哥——我的非哥呢?”
她驚慌失措地擡起頭,卻被那一羣救護人員直接擡走了,沒有給她任何反抗逃避的機會,她就直接這樣子被帶走——
甚至因爲她的視力被光線晃的有些模糊,所以都沒來得及看到她深愛的男人最後一眼。
“這位女士,請你放鬆情緒,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這裡還有餘震。”
一個外國男人看着許南露,盡力用最慢的語速和她交流,可她依舊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我不想走,這個男人是我的愛人。”
就在對方以爲她不會再說話,想要強行把她帶走的時候,她擡起頭,眼裡蒙着一層淚光說道。
“抱歉,這個男人已經去世了。”
那個男人看着她,最後還是一伸手,把她拉走了。
而許南露也沒有反抗,她只是回過頭,看着一片白光的身後,看不到那個男人熟悉的臉龐。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就請讓她快點醒來吧。
國內,秦燁霖守着小糯米過了整整一夜,卻在許南露獲救的同時,小糯米奇蹟般的退了燒。
只是醫生查不出他生病的原因,自然也查不出小糯米退燒的原因。
“爸比,我,我好怕啊,我看到媽咪被埋在房子下面了,媽咪是不是遇到地震了啊?”
小糯米揉着眼睛,小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直接撲進了秦燁霖的懷裡。
“乖,是夢而已,只是個噩夢。”
秦燁霖哄着孩子,心裡卻覺得或許有可能,有時候母子之間會有感應,或許在母親瀕危之際,小糯米真的會感覺到什麼也說不定呢?
於是他在把小糯米哄睡之後,立刻打開手機,打算讓劉闢調查一下哪裡發生了地震。
可是剛一劃開鎖屏,就看到手機通知欄上有一條信息:“歐洲某小國發生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大地震,數千人生死不明。”
他的心臟猛地一揪,忽然間反應過來,自己孩子的母親,或許就在那數千人之中。
另一頭的許南露,在被救援隊帶走以後沒過了多久,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了一個簡易的帳篷裡。
她緩緩自己的氣息,就聽到外面有一個女聲,在用流利的英文打聽她和孔承非的下落。
那聲音很耳熟,她輕易就能聽出來,那是孔欣。
一時間,濃烈的愧疚包圍了她,都是因爲她對孔承非訴苦,對方纔會想着帶她出來散心,因爲她一直沒給對方轉正,他纔會想辦法在這裡表白。
這樣想着,她不由得把頭深深埋進了自己的腿間,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原來人在悲傷到極致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她甚至整個身體都像是僵住了,不敢動彈,生怕自己被孔欣發現。
孔承非去世的消息,她實在說不出口,也沒辦法承認。
只是另一邊的孔欣,似乎已經聽說了孔承非去世的消息,她在隔壁專門停屍的地方看了看,找到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
她也沒能想到,兩個人最後一次相見,居然就是在孔承非準備離開時的那一次吵鬧。
“哥哥……”
他生前一直鬧着想要孔欣叫他一句哥哥,但是現在,她叫出來已經晚了,那個人再也聽不到。
“露露,你別難過了,我哥他現在變成這樣,我們都不想看到。”
孔欣吸了口氣,找到許南露,擡起對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說話一字一句。
“我……”許南露許久沒有說話,開口嗓音都是乾澀的。
“你別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我哥哥運回國,他不可能被葬在異鄉的土地上。”
孔欣居然驚人的理智,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臉,振作起來。
“好,我知道了。”
許南露應聲下來,過去隔壁的房間,看了看孔承非的樣子。
她一直沒能仔細看過,現在才發現,男人的嘴角,竟然是微微翹着的。
雖然眼睛閉着,但是許南露似乎都能夠讀到,他最後的那一絲得意。
“看吧,我可厲害了,我最後都沒讓你被砸到!”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男人的虛影,他好像還好好的,坐在她面前,一臉求表揚求誇獎的樣子。
許南露閉了閉眼,過去在他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男人的額頭冰涼,吻上去的時候好像在吻一塊石頭,許南露的眼淚卻沒能下來,似乎是前一夜就已經用完了。
她沒繼續在這裡呆下去,而是出去讓孔欣喊了人來,把孔承非裝進袋子裡帶走。
他是個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男人,身上有着恰到好處的肌肉。
可現在他就被這樣裝進了一個黑色的袋子裡,兩個女人一路跟着小心翼翼地看護,不敢讓他有絲毫損傷。
不遠處就是孔欣的私人飛機,她伸手抹了把臉,就叫人把孔承非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