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我要的,不過是一份淺淺的溫暖罷了

林意映慢慢恢復理智,不露痕跡地躲開蘇青伸過來的手。她何嘗不想給暖暖一個完整的家,如同暖暖在歌中唱到的,我們是快快樂樂一家人。可是,她真的好怕,父母的婚姻潛移默化帶給她的陰影,楊晰對她的背叛,讓她再不敢輕易去相信某種承諾。

她真的不敢去嘗試,她怕再次愛上,卻被傷得體無完膚。獨立生活多年,她已經由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女子長成了可以獨擋一面的蒼天大樹,如果沒有暖暖,她完全可以獨自走完生命的全程。只是,心上會有揮不去的惆悵和孤獨。

她的沉默令蘇青很受傷。他咬着牙,儘量忽略自己男性的自尊,幾乎是吼出來的那句:“林意映,你不是啞巴吧,爲什麼不能痛痛快快給我說句話,是打是殺,今天我就要你一個答案。”

林意映神情落寞地將自己躲近客廳最陰暗的角落,紅腫的雙眼幽幽地望着蘇青,思路清晰而淡寞:“蘇青,你讓我說什麼呢?你的期待與我所想的完全是兩回事。你不要因爲暖暖所說的,就再次將自己鎖入婚姻。

你對我瞭解多少,你怎麼就知道,咱們進入婚姻就如同暖暖所說,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再問你一個最關鍵的問題,蘇青,你口口聲聲想一家三口親親密密不分離,還不是爲了暖暖委屈求全,蘇青,我斗膽問你一句,你愛我嗎?”

蘇青一下子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一直以來,自己一直是從暖暖的角度出發,她說要一個溫暖幸福的家。自己就迫切地想給她。自己卻從沒有認真停下來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自己對林意映,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是喜歡,是因暖暖而起的親情,亦或是攙雜了各種情感的愛。讓他現在來回答,他的答案很模糊。

自從經歷了與方雨柔十年失敗的婚姻,他對林意映的愛情,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不攙任何雜質,可以毫無顧忌地勇往直前……

林意映一臉慘笑,“你瞧啊,蘇青,你根本沒法給我什麼承諾,我爲什麼要傻瓜兮兮地和你走入婚姻。我看目前這樣很好。咱們兩個,不要因爲暖暖,誰也不要再升起什麼不合實際的指望。我知道,我一直住在這裡真的很不方便,過段時間,我手上的資金充裕一些,我就會在外面租房子出去住。如果暖暖願意,就跟我回去住一段。喜歡,就跟爺爺奶奶住上一段時間,這樣,不也挺好。我要回去了,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走,你不必出來送我……”

看着林意映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消失,那一記狠狠的關門聲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蘇青的心上。他心上有個結,暖暖就可以解開。林意映卻在自己的心上上了一把無形鎖,不知何時才能向他敞開。

不知道爲什麼,幾天後的早上,暖暖竟然無緣無故地發起了低燒。林意映以爲暖暖一定是白血病復發,心慌意亂地帶她來到S巿醫院的血液科。衛迪生只給暖暖做了最簡單的血常規化驗後就讓她帶暖暖去兒科。

兒科醫生給診斷了一番,又排胸片又做CT的,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只在診斷欄那裡寫了疑似細菌性腦炎。並給暖暖開了很多藥,讓暖暖住院治療。

蘇青和林意映在醫院不暖不休地守了暖暖五天五夜,看着每天六七組素類藥進入暖暖纖細的血管。可是,暖暖依然高燒不退。甚至腦壓增高,頭痛得不得了,幾度出現抽chu。孩子餓得不行,可是吃了東西就吐,一直捂着頭在牀上翻天覆地地打滾:“我的頭啊,我的頭。”

林意映的心都要碎了

,她無力地靠在蘇青的肩上哭得肝腸寸斷,邊擦着眼淚邊斷斷續續地說:“蘇青,一定是我不該自作主張生下她。所以老天才讓她受這麼多的罪來罰我。我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受這麼多的罪。如果,她有什麼不測,我一定也不再獨活。”

蘇青緊緊地把林意映抱在懷裡,心如刀絞,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林意映此時有多傷心,絕望。比有人比她更懂得,林意映心裡的苦。他輕柔地拍着林意映的脊背,喃喃地說:“映映,你別慌。一定是暖暖的病沒看對症。明天我們去省城的醫院看看。”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也不管外面天寒地凍,雪飄路滑。蘇青就開車拉着林意映母女向省城奔去。到省人民醫院已經人員爆滿,暖暖排的專家號要兩天後才能看上。可是,暖暖的病情越來越重,不能再耽擱。最後,蘇青通過關係找了她在省中醫院的同學。

說是省中醫院有個經驗豐富的老院長在某個那個老中醫在個鏈鎖的藥店做堂。要不然去先去找他看一看。

那位老院長果然診病經驗豐富。他只給暖暖切了切脈,按按她的手掌心。就篤定地說出一句:“驚顛。這孩子是不是前陣子受了驚嚇。幸虧你們來得及時,要不然她會發展成慢性癲癇……”

林意映這纔回憶起,自己從來沒有打過暖暖。那天晚上的一巴掌,和那夜的鞭炮聲嚇破了暖暖的膽,加上冬天的寒入口,她不生病纔怪。

醫生只給暖暖開了幾粒省治藥廠出品的廉價安宮丸,然後讓回家繼續點退燒。林意映當時就買了一瓶礦泉水給暖暖服了藥。

當三個人坐着車,頂着漫天飛雪行駛在省城通往回家的公路上。一直昏睡的暖暖忽然矇矇矓矓地睜開雙眼。望着車窗外茫茫的大雪說:“哇,真是一片銀白的世界啊!”

林意映不由激動得流淚,感謝天感謝地,當她的手摸向暖暖額頭的時候,小傢伙竟然頭上窪涼,在她斷斷續續燒了第十一天的時候,終於徹底退熱。蘇青長出了一口氣。林意映緊緊抱住暖暖的小腦袋,不停地流着淚說:“暖暖,暖暖,只要你好了。你要什麼好吃的媽媽都給你買,你覺得什麼書好看,媽媽都買給你,寶貝,不管你想怎麼樣,媽媽都答應你。”

“媽媽,我只要咱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咱們睡一張好大好大的牀,寶寶睡中間,爸爸媽媽睡兩邊。這幾天,我做了好些個夢,都是這種樣子……”

在蘇青熱切的注視裡,林意映含着淚點頭,暖暖的這次生病,差點兒讓她再次經歷生死的輪迴。

世事無常,母親生前,由於自己能力有限,有好多願望自己都沒法替她實現。如今,她也是一個四歲孩子的媽媽,她再不想讓女兒的這一生活得無奈,生命中有抹不去的陰影與遺憾。在她有生之年,不能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做了這個決定後,她閉目長舒了口氣,似乎看見,冥冥中,媽媽在天堂門口向她微笑,她也希望自己和暖暖過得快樂幸福,不是嗎?

好像怕林意映反悔似的。回家的第二天一早,蘇青就把暖暖交給甦醒和蘇媽媽帶去診所打點滴,他神清氣爽地拉上林意映去跑婚姻登記處和民政局。看着蘇青帶領自己化繁爲簡,一步步走完邁向婚姻的步驟,林意映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竟然像個縹渺的夢。

只是當醫生在她的戶口本上,未婚那欄裡卡上“已婚”兩個鮮紅的大字時,如同有一把小鐵錘在她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她在一瞬間猛醒,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然同蘇青走入了婚姻。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她喃喃地問着自己,只覺前途一片茫然。

“傻姑娘,這一切都是真的。”蘇青給她帶上羽絨服的帽子,體貼地用自己溫熱的雙手去熨暖她冰涼的小手。他早就想這樣去做了,今天終於有了正當的理由。

林意映偎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垂淚。

雖然是第二次婚姻,蘇青卻想給林意映一個隆重的婚禮。可是林意映卻反應平淡。她對着蘇家二老和蘇青說:“婚禮,只是做給別人看的。日子,是我們自己過的。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就想,結婚的時候,不一定要穿多漂亮的婚紗。只要我所嫁的那個人,他全心全意愛我……”說到這裡,她哽咽了,全心全意的愛戀,早已變成傳說,如今,爲了暖暖,她有什麼不能承受?

蘇家二老互看一眼,覺得林意映的實在是個懂得生活的孩子。他們對這個兒媳婦越看越滿意。

而暖暖,則一定要爸爸媽媽帶着她,去全巿最大的照相館,很奢侈地照了滿滿的兩本最漂亮的影集。那樣子纔好看嘛。而且那天去幼兒園,她把自己的那本小影集拿到幼兒園中顯擺,對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一頓顯擺:“我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我給她們做花童。你們呢,你們的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

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回家都去痛哭着讓爸爸媽媽再結一次婚,有好幾個心臟不好的媽媽差點兒沒當場暈倒。笑的!

陳磊和蘇嫣在前一個月就已經喜得貴子。聞聽蘇青和林意映終於幫助暖暖完成了心願,不由得抱着他們七公斤重的大胖兒子前來祝賀。暖暖稀奇地摸着小牀中那個一直閉着眼,只知道呼呼睡覺的小肥孩兒的胖臉蛋兒。難道,自己也是這樣一點點長大的嗎?

靜夜,暖暖終於如願以償地在父母共同的關愛中睡去。林意映在牀的這一側,蘇青在牀的那一邊。兩個人就這麼在溫馨而朦朧的壁燈下互看着,忽然,蘇青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林意映的手。一點點將她捂熱。

林意映含笑偎入他的懷中,沒有親吻,沒有慾望。雖然窗外風雪交加,林意映在母親去逝後,卻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平靜,這樣溫暖。

蘇青側臥着身體,自背後將她抱緊,嚴嚴實實的睡袍下,是他灼熱的心臟,滾燙的身體,還有一個愛家的靈魂。他相信,總有一天,他和暖暖會將林意映心頭那片冰天雪地融化,在她心頭栽種出各種各樣美妙的花花草草……雖然他也猶疑,但是他堅信,自己是男人,家裡這一大一小,他會保護好他們,不讓她們倆個,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第一次,依偎在一個安全的懷抱裡,林意映覺得不在孤獨,不再害怕。她不由得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閉上眼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摟住蘇青的肩膀,喃喃地說:“自從母親去逝那夜,我遭遇了楊晰的背叛,我已不敢奢望太多,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份淺淺的溫暖罷了。希望你能一直給我……”

蘇青望着林意映那安祥而美麗的睡容,傾聽着她均勻而眠長的呼吸,不由得輕輕撫摩她腮邊那縷散亂的長髮,喃喃地在她耳邊說:“你這個傻丫頭,你怎麼只要這麼少,你爲什麼就不能要求我給你更多?你實在是不相信我,那天你問我是否愛你,雖然我不能確定,但是,我確定,自己能給你和暖暖的,會比你期望得多!”

呢喃着,蘇青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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