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疲憊疼痛中勉強睜開雙眼,而眼前的一切陌生頓時讓風韌心中一驚,下意識右手五指一握,然而熟悉的劍柄觸感卻是沒有傳入掌間。
“怎麼回事?星塵淚與焚寂涅炎何在?”
他心中又是一驚,不過從一側傳來的幾絲劍嘯聲卻是讓其稍微心安一些,扭頭一望,卻見雙劍都放於一支玉質劍架之上,由於剛纔的勁力感應,此刻正在嗡嗡顫動。
“劍還在,而且還安置完好,那就說明帶我來這裡的人沒有惡意。我沒記錯的話,在冢龍山脈中,我先後激戰青龍、貪狼還有劍齒蠍獅,然後再與天譴遺族的**交手,最後一劍血戮天創之後,就一切都不知了。”風韌捂着自己腰間,那裡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由一陣咧嘴,透過包紮印在指間的一抹猩紅也在訴說着傷勢的嚴重。
而在他嘴中,一股苦澀腥臭味還縈繞在脣齒中,又不像是久睡之後自然生成的口中異味。
沉思小會兒,風韌猛然想起,自己在恍惚間似乎被誰喂下了一碗難喝的藥汁。隨便向四周一瞥,只見簡陋的牀頭櫃還放着一隻石碗,他取過來一看,裡面還剩着少許棕黑色汁液。
直到此刻,風韌才突然發現,自己身處的房間佈置很是簡陋,而且從天花板以及地面和牆壁上來看,這裡似乎並不是房屋樓宇內,而是一處洞穴。
“難不成,這裡又是一處湮世閣的據點,那麼又是誰救下我的?”
他心中一念,掙扎着從牀上落到地上,雙膠着地之刻,反震回來的輕微力量傳遞到腰間,又是引來一陣劇痛。
風韌扶住牀頭櫃勉強站穩,擡手抽過一旁疊放好的夜魘袍披在自己身上,而後抽出劍架上的星塵淚與焚寂涅炎收好,最後扶着石壁緩緩走向門口,用力一拉。
房門很是沉重,讓重傷未愈的他費了不小的力氣纔將其拉扯開,甚至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門開之時,風韌只是向外望了一眼,頓時雙眼一瞪,再退一步,右手順勢一抽,星塵淚再次落入掌中。
在門外,三雙瑩綠色的眼睛緊緊盯在他身上,龐大的四足身影緩緩從昏暗的角落中走出,同時也傳來了一陣凶煞的喘息聲。
三匹狼形魔獸出現在風韌身前,每一隻的體型長度都超過了三米,各自氣息波動雖不及道級層次,卻也有域級八重左右,實力不凡,彎鉤狀的利爪緊緊踩在堅硬的地面上,張開的嘴中利齒微露,鮮紅的舌頭來回舔舐着嘴脣。
很快,風韌心中恢復了鎮定,卻是沒有上前去主動迎戰那三隻狼形魔獸。他已經隱隱看出,眼前的魔獸並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再者自己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亂傷對方的守衛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也清楚,只要自己不從房間裡走出去,那三隻魔獸也不會妄自進來。
當雙方對峙了好一會兒後,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都退下,你們好大的膽子,想對我的客人做什麼?別忘了,我當初給你們的命令可是保護他,而不是看住他!”
下一刻,三隻狼形魔獸退回到昏暗中,不過眼中的瑩綠色光芒卻不曾消失,如同鬼火般閃爍在陰森的角落裡。
與此同時,一道高瘦的身影也是走到了風韌身前,雙臂環胸笑道:“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望着眼前之人的衣着容貌,風韌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拱手回道:“想必之前在冢龍山脈中是閣下救了我,多謝。”
看出了風韌眼中的一絲疑惑,來人踏入房間中,擡手按在星塵淚揚起的劍刃側面將之緩緩放下,而後回道:“看來,你似乎想不起來我是誰?一年多前,北庭邊境,我得你相助打破血脈中的天生禁錮,壓抑體內多年的傳承之力甦醒,我因此才獲得了現在的實力。”
“你是暗淵天狼?”風韌一驚,迅速想起了當初之事,那可是他剛剛突破到域級層次的時候,而現在已是道級實力,不得不感嘆一下時過境遷。
對方點頭道:“不錯,正是我。血脈甦醒之後我閉關一年,直接突破壁壘達到了道級實力,而後便終於回到了西大陸,想要認祖歸宗,未曾想到……算了,那些沒什麼好提的。半個月前在冢龍山脈附近,我察覺到了有魔獸強者似乎與人類發生衝突,一時來了興趣就過去看看,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救下了你。”
風韌笑道:“真是巧啊,竟然會在這裡與你相遇,不過無論如何,還是非常感謝你的。等一下,你剛纔說發現我是在半個月前?”
暗淵天狼回道:“準確的說,是十六天前。對了,你當時的那三位敵人我沒有出手,只是嚇退了他們。他們似乎有些來歷,在那種摩擦地帶,我作爲魔獸一族不便與人類強者正面衝突。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們想必不可能知曉你我的交情,說不準以爲你已經成爲我腹中美餐了。”
“不,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這次前來冢龍山脈是救人的,沒想到竟然傷倒昏迷了這麼久。時不我與,我的朋友可等不了這麼久!”風韌失聲一叫,便想要邁步向前,奈何腰間的傷痛再發,整個人身形傾倒撲向地面。
橫臂一挽托住倒下的風韌,暗淵天狼搖頭道:“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麼?雖然我給你服下魔獸族中的一種秘藥緩解傷勢,但奈何那種藥湯是爲魔獸量身製作的,藥效霸道不適合人類,所以我下的量相對少很多,療傷效果也有限。況且,你的腰部遭受了貫穿重傷,這個部位幾乎稱得上是武者的生命線,一旦連接上下半身的勁力不能通暢,你自然也施展不出足夠的實力。”
風韌扶着暗淵天狼的手臂勉強站起身,哼道:“難道我就放任不管?本身這次出發前我就耽誤了不少時間,合計起來事發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天狼兄,你剛纔所說的藥汁能否再給我一些,用正常量,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繼續待在這裡了。”
暗淵天狼遲疑一會兒,輕輕點頭道:“可以是可以,在西大陸那也並非什麼珍稀靈藥。只是,你現在傷勢過重,又用那種霸道之藥,恐怕撐不住。”
“對,我可能撐不住,但是我那些還困在冢龍山脈的朋友同伴,他們更撐不住!”風韌咬牙切齒道,腰間傳來的劇痛確實讓他很是難受。只是,那相比於心中的痛楚,根本不算什麼。
“朋友?不會又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吧?爲了她,你也真是賣命,上次也是如此,不惜與我一戰。”暗淵天狼一嘆,並沒有留意到此話一出後風韌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抹悲傷,而後仰頭說道:“等你傷勢好得差不多離開時,我可以出手幫你。等一會兒,我再去幫你拿些藥汁來。”
說罷,他反手一推,一股柔和的勁力將風韌推出正好坐在了牀上,而後轉身離去。
風韌嘆了口氣,收起星塵淚,再次擡手按在腰間的傷處,嘀咕道:“這暗淵天狼的實力竟然已經增長到了這種層次,我沒感覺錯的話,恐怕已是道級王階層次,不然的話恐怕那一日也無法震懾退**等人。只是不知,那時趁亂逃走的纖塵她們到了哪裡,而巫兄是否又找到了他妹妹夕兒。”
時間飛逝,七天過去,在那霸道藥汁的煎熬下風韌每天都痛得渾身顫抖,幾乎動彈不得,但卻是強行忍受着,看得暗淵天狼都爲他感到很是疼痛。
他本好幾次想要制止風韌服藥,但是看到他一臉堅毅的樣子,又無論如何說不出那勸阻之話,只能在之後藥效發作時幫他護法。
這一日,驚出了一身汗的風韌大口喘息着,渾身上下的疼痛還有殘餘,但是他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差不多, 傷勢好了七成,雖然想要恢復到巔峰狀態還需要不少時間,但是我已經無法再等。況且,現在的狀況對上將階層次的道級強者,應該勝算不小。”風韌十指一握,雙拳關節咯咯作響。
一旁,暗淵天狼嘆道:“我有種錯覺,你和我究竟誰纔是魔獸?就算是魔獸一族,在那樣的傷勢敢這麼服藥的都不多見。”
風韌一笑:“歸根到底,人類不也是從魔獸進化而來的,只是一種非常另類的存在罷了。雖然在進化途中,人類捨去了很多血肉之軀上的強橫,但也換來了內部的無限可能性。只不過,表面上捨去了魔獸的兇性,但那並沒有消失,而是蟄伏在了人類的心裡。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那種本能便會被激發出來。”
點了點頭,暗淵天狼笑道:“比如說你現在的這個樣子?”
“也許吧,只是所幸的是我還算能夠控制心裡的那股魔獸般兇性。”風韌起身,拍了拍暗淵天狼的肩膀,然而腰間還在隱隱作痛。
那樣的貫穿重創,就算有着靈藥相助,也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癒合的。
“打算走了?”暗淵天狼雙眼微微一眯,已然猜到了風韌心中所想。
準確的說,風韌早就想走了,只是不得已留下了療傷。
“對,我的同伴現在肯定很危急,我不得不去,還望到時天狼兄能夠幫忙。”
“當然,我說過了會幫你的。只是我能幫到你的恐怕有限,畢竟作爲魔獸,我不太方便去中域插手人類的鬥爭。”
聆聽着暗淵天狼無奈的話語,風韌什麼也沒有說,從過道中緩步穿過,而兩旁的幾匹狼形魔獸也是望着他離去,沒有阻攔。
走出了洞穴,這是這些天來他第一次重見天日,感受着陽光中傳來的淡淡溫熱,他目光一掃身前遠處,卻是心中再次一驚。
荒蕪的大地,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空中地上時不時能夠望見幾道穿梭的龐大身影。
這一刻,風韌猛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現在他所處的位置,可是西大陸,那塊人類罕至而被各大魔獸種族統治的荒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