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寧關,雷德祿以給武蟠壓驚爲名義大擺酒宴。
可武蟠年紀還小,本就不喜歡飲酒,尤其服用黃金羊寶帶來的內功增益似乎有消退之意,若不盡快借着這股內力匯打通之前修煉留下的窒滯處,就白白浪費了這次奇遇。
於是,每當有人找武蟠碰杯,武蟠都會一揚脖子假裝一飲而盡,實際偷偷催動內力,將杯中酒化作一道酒箭,激射到腦後。
衆將士不知內情,還以爲武蟠天生酒量過人,一個個的都來和他比拼。
不多時,一羣大漢無一不是醉眼惺忪,爛泥般東倒西歪的。武蟠這才返回自己的營房,在鋪上盤腿坐好、五心朝上,開始清心、吐納,很快身體裡有股熱氣像是一條蚯蚓般在經脈、穴道之間的窒滯處鑽來鑽去。
每當那“蚯蚓”鑽破一處窒滯,武蟠便覺得內息的流動增強了一分,“蚯蚓”鑽動的力量也跟着增加了許多。
在接連鑽破三四個窒滯處之後,“蚯蚓”竟赫然成長爲一條“巨龍”。“巨龍”騰躍着,如摧枯拉朽一般,將剩餘的窒滯一口氣全部打通。
龍行有雨,虎行有風。武蟠體內的這條“龍”,也給他的身體帶來一場滋潤的暴雨——洪水般的內息自丹田而起,從腳底一直澆灌到頭頂再到四肢,連每一個指頭都不放過。
武蟠突破了!
他正越練越歡喜,卻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武蟠看向窗子,發現窗櫺紙上破了個一寸多寬的洞,似乎是有人偷窺留下的。他心裡一驚,有些後怕的想道:“我專心練功,都不知道屋外來過人。莫非又是胡迦的探子?聽這人腳步沉重,似乎輕功不如先前的巴拉,應該還沒走遠,不如追上去看個明白。”
他快步衝出屋子。可雙腳剛一邁過門檻,便踩上了一片溼溼黏黏的液體。
武蟠低頭一看,又是大吃一驚。
只見李副將直挺挺的倒在窗根下,看來剛纔的響動正是他倒下發出的。
藉着月光,武蟠看出自己踩到的是從李副將屍體下滲出的一大片血液。他的喉嚨被一柄利箭穿透,右手裡握着一柄單手弩。那箭、那弩,儼然是一套。
看來是李副將想暗算武蟠,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是,他一員副將,怎麼會笨倒連弩都不會用,誤殺了自己?”
武蟠身後忽傳來一片光亮。
是雷德祿掌燈過來。
“姑爺,你怎麼喝到一半就跑回來了?”
他醉眼朦朧,雖然手上有燈,卻沒立刻看到李副將。
“王爺,他……”
在武蟠提醒下,雷德祿低頭一看,臉上又是震驚又是惋惜,但還有些許的憤怒,捶胸頓足道:“這弩,怎麼被他拿來了!?這可是皇上御賜的,只此一把。本王放在牀頭櫃裡,偶爾才捨得把玩一次。是了,一定是李六弟也喜歡這弩,才藉着酒勁,偷出來玩弄,誤傷自己而死。唉,好好一員副將,怎麼死的如此憋屈!”
武蟠假意安慰雷德祿,也暗自慶幸,雷德祿的腦子一時精明一時糊塗,否則換個正常人見到這樣的情景,武蟠只怕又要蒙冤一次了。
其實,李副將既沒醉酒,也沒笨倒不會使弩。
他在酒宴上也是裝醉。等衆人醉倒後,他偷出雷德祿的手弩。那弩是精鋼打造,個頭雖小但威力十足。他自知武功與武蟠差太多,即使偷襲也是佔不到便宜,於是打起了偷用手弩的念頭。
可當他將弩加在窗櫺上的時候,正趕上武蟠突破在即,源源不斷的溢出的洶涌內力順着牀架、地板一直傳導到了窗戶上,也傳到了架在窗前的手弩上,黏住了弩機,讓李副將無論怎麼扣動扳機,都無法將弩箭射出去。
李副將以爲是弩除了故障。正在他檢查、調整弩箭的同時,武蟠突破完成,收斂了內力。這一次,再無阻礙的弩箭順利的射了出去。
只能說,有的人是命運的寵兒。有的人,是命運的棄兒。
就這樣,雷德祿將李副將的死完全歸結於意外,草草的辦了葬禮。可整個永寧關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變得非常沉重。
一是李副將人緣有限。二是他一死,副將的位置就空了出來,有人也總算迎來了高升的機會。武蟠也因此,從一個沒有任何職稱的“小外甥”,升爲了一名百戶。
武蟠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但一想到自己統領的人不多,如何調配自己全聽上級安排就好,而這單兵對戰能和打架又多大區別,也講究個穩、準、狠,於是只一味地埋頭讓手下士兵按照當初段克雄訓導自己一般的操練,弄得士兵們叫苦不迭。
可一個多月下來,武蟠手下的百十來人經過他的錘鍊,也感到自己功力突飛猛進,莫約已到了庚等的瓶頸,大有凌駕於衆將領之上的勢頭。
並且武蟠操練雖狠,但沒有半點的官架子,對手下也是賞罰分明,讓士兵們自然而然的,對這個年輕的百戶產生了多於畏懼的敬愛。
見下屬的水平能看得過去了,武蟠自己也開始加緊練習烈風霹靂拳。雷德祿所言非假,只要內功跟得上,練習這套拳法真的不難。只四天,武蟠便已經小成。
又過了十幾天,全永寧關抽籤分配攻守兩方進行演習,而武蟠剛好抽到了西門的進攻方。
演習前一天,武蟠手下兩個五十戶張恆、曾千向他請示:“大人,您看演習時我等該用什麼戰法?”
武蟠笑着反問道:“平日裡,我除了教各位拳腳功夫與一些強身健體的法門,可曾講解過一星半點的戰術戰略?”
張恆、曾千互相看看,然後對武蟠搖了搖頭。
武蟠說:“既然如此,你們就只管放開手腳,用盡這些天的所學,好好打他一架就是了。”
他這番話說得雖然十分孩子氣,但豪邁十足。張恆、曾千懂得兵法並不比武蟠多多少,聽後也覺得實在是胡來。
可他們轉念又一想,以武蟠的武功水平,自己只要達到他的十之一二,在永寧關就能橫着走了。若能憑藉單純的武力在演習中拔得頭籌,也是衆人從戎以來從未有過的一件壯舉。二人當即傳令下去,讓部下士兵飽餐戰飯,早早休息。
次日,演習開始的號角聲剛一吹響,張恆率領的五十步兵,便直接衝破了守西門的三百盾牌兵,並由四個力氣最大的士兵撞破城門。
五十兵丁一擁而上,堵住城門洞,讓城關內的守軍無法出城迎戰。
曾千帶領的五十人,則使出輕功梯雲縱,飛身攀上西門的城牆,迅速又擊潰上面的守軍,奪下大旗,跟着又乘勝追擊,準備將其他三門的大旗逐一奪下
武蟠閒來無事,帶領剩餘的十幾人,在其他交鋒的陣列中快速的突出突入、左衝右撞,將攻守雙方都是亂作一團,無心作戰。
又是一聲號角響起宣告演習結束。
雷德祿騎着馬直接跑到武蟠面前,怒斥道:“蟠兒,你當打仗是兒戲嗎!這麼有限的兵力,你分成三股,卻又不互相掩護、支援。若真打起來,敵人可以輕鬆將你們圍剿。你和部下武功再高,還能敵過千人、萬人、十萬人嗎!?”
他嘆口氣,對武蟠又道:“你跟我來。”
武蟠跟着雷德祿來到他的居所。二人相對坐下又等傭人送上兩盞茶後,雷德祿纔對武蟠說:“姑爺,你要是本王親生自養的兒子,今天本王得狠狠抽你一頓耳光了。但本王想來,你生性散漫,要讓你一板一眼的排兵佈陣,也是老大難了。但是看你操練手下士兵,卓有成效。所以我決定再給你撥二百兵。”
武蟠不解的問:“王爺,你不罰我就是厚愛了。怎麼還給我增派人手?”
雷德祿正色道:“以後一般的戰事,我不會再讓你參加了。你只管好好訓練這三百勇士。在關鍵時候,你就帶領他們對胡迦的將領、王公進行斬首行動。”
武蟠心想,雷德祿不愧爲鎮邊王,因材施教、物盡其用倒是很有一手。
談話完畢,天將傍晚。
雷德祿讓武蟠留下吃小竈家宴。可桌上剛上來涼菜,就有傳令兵慌忙來報:“胡迦大軍已經在西門十里外紮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