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剿滅了黑蠍會,武蟠的怒氣釋放了不少,甚至開始有心閒談。
這天,他和樸雙兒、雷丹丹三人騎馬走在山道上,突然問樸雙兒:“雙兒,你家裡就你一個獨女。爲什麼還會給你取名叫做雙兒?”
雙兒輕嘆一聲,說道:“我娘說,當初她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可另一個姐姐沒幾天就夭折了。我爹孃紀念她,纔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武蟠聽了也跟着感嘆:“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雷丹丹一聽他說這話,有些沒好氣的甩下一句:“再找不到解毒的方子,唸經的就要在多一家了!”,跟着便催馬飛快的向前跑去。
武蟠正打算追隨,樸雙兒卻探着身子,一把握住了武蟠正準備抖繮繩的手。
“鎮邊王只剩下一個半月的生命了,丹丹姐心裡一定煩得很,還是讓她靜靜吧。”
“可是,我們馬上就到了我爹所指的地區了不是嗎?找到了解毒藥,我日夜兼程的往回趕,五天五夜也足夠了。”武蟠不以爲然的說道。
“盟主大人終究是未能明說,到底走了一百五十里後,是要找什麼藥材還是尋訪哪位名醫,何況還要在這麼大一片地界上,像沒頭蒼蠅似的瞎找,不知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二人正說着,前方傳來雷丹丹的一聲尖叫,於是急忙策馬循聲趕到一片地勢較爲平坦開闊處。
只見雷丹丹的馬倒在地上,身上爬滿了嬰兒手臂般粗細的猩紅色蜈蚣,不斷啃食着馬屍。
雷丹丹本人在不遠處一棵樹上,死死的抱住樹幹,還不停地尖叫着。
轉眼間,蜈蚣越聚越多。一匹膘肥體壯的寶馬,被蜈蚣啃得已經露出了骨頭。搶不到肉的蜈蚣則開始向着雷丹丹方位蠕動。
武蟠長在深山,一看便知道這些蜈蚣劇毒無比,急忙從道邊撿了一根粗樹枝充當佩劍,不斷左右揮舞。
武蟠平常不佩武器,但十八般兵刃也是跟段克雄學過的。他隨手一揮,便從樹枝上揮出層層劍氣,在蜈蚣羣中斬出一條道路來。
“姐!快過來!”
雷丹丹望着武蟠,只是驚恐的搖着頭,將懷裡的樹抱得更緊。
武蟠見狀一躍數丈,直接飛到樹下。
可他剛一落腳,斬開的道路又“合”了起來。
武蟠不斷揮舞樹枝,每一下都能幹淨利落的斬斷數十條武功。可是仍有新冒出來的蜈蚣源源不斷的填補上來。
樸雙兒隨身帶了能驅百蟲的雄黃,可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早就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想得起來用雄黃?
不知不覺間,蜈蚣羣中竟悄悄的分出來一波,繞後朝着樸雙兒的馬爬來。
樸雙兒忽聽胯下馬發出一聲悲鳴後,跟着整匹馬塌了下去。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摘掉馬鐙,奮力站到了馬背上,不至於立即與蜈蚣接觸。但蜈蚣身上的腥臭味,與悉悉索索的爬行聲音,還是讓她感到陣陣噁心、頭昏,幾欲從馬背上栽落下來。
武蟠見樸雙兒遇險,急忙輕輕一託雷丹丹的背,將她推送上樹的頂端,自己則踩着蜈蚣向樸雙兒趕去。他雖身懷不俗的輕功,但終歸躍動不是飛行,總還是要落地的。不過一次落地的時機,數條蜈蚣便輕鬆咬穿他的鞋子,將猛毒注入他的體內。
武蟠頓覺雙腿麻木不堪,身子也跟着一沉,又落入了蜈蚣羣中,被萬千蜈蚣啃咬。
萬幸,武蟠就着落下的慣性,滾到了樸雙兒身邊。憑着最後一點意識,他強撐着從馬鞍袋裡摸出來兩塊雄黃藥餅,在手中捏碎,隨手一揚。
蜈蚣聞到雄黃味道,立刻四散而去。樸雙兒這才能下地,又取出幾塊雄黃,混入隨身的藥酒後,四處噴灑。蜈蚣們這才如退潮般,迅速跑得乾乾淨淨。
可再看武蟠。
他昏迷不醒。膚色已經變得煞白,臉上的青筋暴起,並逐漸變爲邪魅的紫色。
樸雙兒急忙解開武蟠的衣衫、除去他的鞋襪,用中空的銀針紮在他的關元、涌泉、合谷、內關等幾處大穴,放出一股股如墨似的毒血。
雷丹丹下了樹。她剛受了驚嚇,腿腳還打軟,但連滾帶爬的到了武蟠跟前,雙手按在武蟠的胸口上,給他輸送內力。
她的內力遠不及武蟠,但在這小小的助力下,武蟠還是恢復了少許的精神,睜開雙眼,努力盤腿坐起來,自行運功祛毒。
武蟠汗如雨下,直浸透了衣衫,額頭上如燒開的蒸鍋一般,不斷冒出陣陣白氣。不久武蟠臉上有了些血色,身子搖了搖,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黑血。
“武蟠!”二女齊聲驚呼。
“放心吧,暫時死不了了。”武蟠臉色慘然的說道,“只是這蜈蚣的毒實在厲害,我用盡全部內力也沒能排乾淨。只能不斷運動壓制,暫時不能動武了。”
樸雙兒本就因武蟠捨命救她又是感激又是內疚,聽他這麼一說,更是難過的大哭起來。
如今武蟠也中毒倒下,雷丹丹心中的煩惱增加了不知多少倍,見樸雙兒哭泣,竟揚手重重打了她一個耳光,呵斥道:“哭什麼哭!要是你早點撒雄黃,武蟠哪會被蜈蚣咬成這樣?”
樸雙兒捱了這一下,心裡更加委屈,哭的更大聲了。
武蟠趕緊將她攬在懷裡,柔聲安撫:“不哭,不哭。哥沒事。”
他心裡雖然清楚雷丹丹亂髮火也是出於對自己的心疼,但見樸雙兒半邊臉高高腫起,再看雷丹丹眼中不滿帶上了怨色。
雷丹丹發覺自己是自討沒趣,便去尋找僅剩的一匹馬。
剛纔那馬見同伴被蜈蚣羣淹沒,早就跑的遠遠的,讓雷丹丹費了些力氣才尋到。它還在深深的恐懼着蜈蚣,無論丹丹怎麼拉扯都不肯隨她回去。氣得丹丹揚起馬鞭,在它身上反覆抽打直到點點的血液濺到她臉上,丹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感覺丟了馬鞭,安撫住愛馬。
等到她帶着馬匹迴轉,竟見樸雙兒與武蟠一同昏倒在地。
“雙兒!武蟠!”
丹丹正欲上前查看,只見迎面的山道上走來一個大約四十歲、身穿粗麻衣衫的婦人。她左半邊臉被面紗遮住,露出的右半邊臉雖然秀美但帶着重重的病容。
那婦人隔着老遠說道:“不想死就別過去!那小子排出的毒血揮發成了毒氣,要至少半個時辰才能散乾淨。”
她的聲音嘶啞,卻讓丹丹聽得一清二楚,顯然是用內力將聲音送過來的,看來這婦人也身懷不弱的武功。
婦人問丹丹:“我馴養的寶貝蜈蚣死了不少,是你們三個乾的吧?”
“好啊,那些蜈蚣原來是你這毒婦養來傷人的!”
丹丹聽了勃然大怒,正想衝上去和那婦人打一場,可轉念一想:“她既養的蜈蚣,想必練的武功也多半是些邪門的毒功。我若被她毒死,不單武蟠、雙兒也要交代在這裡,還要牽連上爹爹。”
婦人見丹丹猶豫,嘿嘿冷笑道:“你們三個娃娃都是北方來的吧。此地名爲百毒谷,方圓三十里內一草一木皆是毒,在南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旅人無論北上還是繼續南下,都要多繞一二百里的纔可保障平安。”
丹丹問她:“既然如此,你又爲何在此?”
“我家世代研究下毒解毒之法,百毒谷別人避之不及,卻是我的風水寶地。”
丹丹聽了心中一喜,隨即雙手抱拳,恭敬說道:“前輩會解毒,可否隨我到京城走一趟?”
誰知,婦人一聽說京城,立刻變了臉色,咬牙切齒着,用慘厲的聲音說道:“要我去京城倒是不難,只是你得殺了我,帶我的屍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