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平宗的這個刺客武功雖然不是第一流的,但還是有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他的左後槽牙也被替換成了裝有毒藥的小囊。
可真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他竟遲遲也無法下嘴咬破那小囊。
然而,不服毒自盡,又要被武蟠百般虐待。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就在武蟠的雙手離他不到寸許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只見皇宮某處,一道耀眼的藍光直衝天際,在夜空中捲了起來,形成了一圈直徑足有一公里、寬約兩米,足以照亮整個都城的巨大光環。
衆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奇景吸引了。
雷德祿道:“是從御書房發出來的!陛下,這異象,莫非是那神器造成的?”
平宗說:“除了它,也沒有別的可能了。朕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尹賢。這個笨賊還以爲那是什麼稀世珍寶。”
“小王雖對那神器有過耳聞,但未曾親眼見過。敢問陛下,那神器有何神奇之處?”
“說實話,朕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東西十分危險。它的外表看起來不過是顆榴蓮大小的靛藍水晶球,是當年我朕的高祖御駕親征時,從敵軍手裡繳獲的。他將那神器帶回來後只是鄭重叮囑我們這些後輩的王子王孫,要小心保管它,千萬不可使用或研究。這一次神器被尹賢意外啓動,只盼別惹出什麼災禍來。”
平宗望着向那光環,眉頭慢慢擰成了一團。
這時,被武蟠廢了一條腿的刺客看着那光環,身形三抖兩抖的,竟然自己爬了起來,全然不知疼痛一樣,自行將插入小腿的斷刀拔了出來。
武蟠目光由光環轉向刺客,只見他雙目之中竟閃爍着和光環相同的光輝。
“有古怪!”武蟠對雷德祿叫道,“你們快走,這裡由我來抵擋!”
雷德祿也很識時務。他不再囉嗦,拉住平宗扭頭就跑。
可剛跑了沒兩步,他就聽身後砰砰地,拳腳相交發出響聲不斷,似乎是兩人打得難捨難分。
平宗道:“這刺客怎麼又能行動自如了?武功也突然提升了這麼多?!難道是那光環的作用?可爲何只有那刺客一人受到影響?”
不等雷德祿回答,便聽到身後的武蟠慘叫一聲。他和平宗又是好奇又是擔憂武蟠,可無論如何是不敢再返回去。正巧,二人身邊有塊假山石,一君一臣便躲在假山後,透過上面的孔洞觀戰。
只見武蟠一隻手臂腫脹着耷拉下來,似乎是骨折了。而他的臉上也顯出疲態,顯然是經過了與一衆大內侍衛的混戰,開始有些體力不支。
相比之下,刺客雖傷勢更重。他被武蟠的爪功在肩頭、大臂、胸口、腰部各戳了二十幾個血洞,卻仍舊是鬥志昂揚,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痛苦、怯戰之情。
雷德祿見武蟠開始吃虧,心中着急,只恨自己要保護平宗抽不開身,即不能上前助拳,也不能給武蟠取件上好兵器來。
平宗問雷德祿:“雷愛卿,你看這孩子能否打敗刺客?”
雷德祿慚愧道:“小王不知。他二人的武功已遠在小王之上。不過,應該快要分出勝負了。”
“此話怎講?”
“高手過招,都要先試探一番對方的深淺。而真正定勝負的只需一招半式。所以,開始捱打的,也未必就會敗下來。”
平宗不懂武藝,聽得也是一知半解,含含糊糊道:“可是,朕看他們彼此傷的都不輕啊,這怎麼要怎麼看誰輸誰贏啊?”
“武蟠要贏了。”
“何以見得?朕看他們已經半天沒動了。”
雷德祿笑道:“小王也是憑直覺。”
直覺,雖然聽起來簡單,但敢於依靠、相信自己直覺的人,一定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與打磨。這般人培養出來的直覺,遠勝過一般的計劃、推理。
而雷德祿就有着這樣的直覺。
在他眼中,提升了功力的刺客雖然此刻在力量與氣勢上還佔據着上風,但他似乎在那光環的影響下,失去了自我意識,只是如野獸一般憑藉本能在戰鬥。而野獸終究是鬥不過人的,因爲人擁有智慧與技巧。
武蟠笑了,他雖然斷了一條胳膊,但是他早已經看破了刺客的伎倆。
在他失去喪失理智後,來來回回的只是反覆用了七招。這七招應該是他自學藝以來最爲熟悉,刻到了骨子裡的七招,以致於他的內心變成了野獸都不曾忘記這七招。
刺客出招了。
他的身手依舊迅猛,但一拳一掌的打出去永遠都離武蟠還有一寸的距離。別說一寸,就是一分一毫,他也就不能傷到武蟠。
野獸雖然兇猛,但也只能逞一時之威風,當它們用盡了有限的伎倆,只會陷入深深的絕望。而武蟠等的就是這絕望的一刻。
刺客只消一瞬的遲疑,武蟠的一整隻手就穿透了他的右胸。細小的血流如淚痕般,順着傷口躺下。
武蟠贏了嗎?他本該贏得,可是這次上天又沒站在他這邊。
天際的光環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閃光後消失無影無蹤。而留下地上的這頭“野獸”進化了,從野獸變成了徹底的怪物。
刺客怒吼着,一條推雙掌將武蟠擊飛出去。而他任由自己的血液像是涌泉般從武蟠留下的傷口中噴出。
“陛下小心!”雷德祿拉着平宗閃到一旁。緊接着,武蟠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假山上。偌大的假山崩碎成一堆廢石料。武蟠七竅流血,四肢均扭曲着,肋骨也塌了下去,脊柱幾近折斷。
“武蟠!武蟠!”雷德祿趴在他身邊焦急呼喚。但武蟠氣息奄奄,眼神迷離,生命已經十分危急。而索命的“怪物”還在步步緊逼。
或許,命運需要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一次,刺客的好運終於到頭了。
有人來了。這人一身白衣,還披着長長的白色披風,又用白布、白兜帽遮住臉面,以極高的輕功像一朵白雲似的飄到刺客面前。
刺客怎麼也想不到,這朵“白雲”竟暗藏烏雲纔有的風雷。
白衣人只出了一掌。那是雷電般的一掌。不光有雷電般的速度,也有着雷電般的威力。打在刺客身上,也讓他像被雷打了一樣,一激靈後便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白雲”飄飄而去,只留下一個今夜再不能安寧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