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哥
他根本不理睬我,就在我準備再喊一次,他猛地踩了剎車,我沒有系安全帶,抱着水管咣地一下撞到了前車玻璃窗上。
我本來腦袋就隱隱疼,這麼大力一撞,頓時覺得頭暈眼花,找不着北。
他轉過頭,安靜地看着我,說:“下車!”
我懊惱地說:“哪裡有你這種人!”
他悠閒地靠着方向盤,打量着我許久,說:“你可以下車了。”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身要開車門,手搭在門把上忽然想到一件事,剛纔在酒吧的時候,我和曼妮都把隨身的包和衣服都給寄存了,手上的手機早就不知去向,存包卡倒是還在手腕上,可是現在絕對不能回酒吧去,不然就等着被那幾個男人先奸後殺吧,我不禁一個哆嗦,這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事情,最後我的手慢慢地從車把上放了下來,我轉過頭對着他諂媚地一笑,說:“那個,坤哥……我能借點錢嗎?”
他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樣子,漠然地說:“沒錢!”
我勉強地笑了笑,好聲好氣地說:“哎喲,坤哥,別這樣,剛纔是我不對,真的是我不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都道歉了,借點錢而已,我會還的,我真的會還的!我保證!”
他一隻手抵着腦袋,一隻手掛在方向盤上,淡淡然地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放下水管,苦着臉說:“我真的會還的,我現在身上一點錢也沒有,包都在酒吧裡呢,錢啊鑰匙什麼的都在包裡,你借我點錢好不好,就當是……就當是江湖救急好嗎?我把我家裡地址,電話號碼,身份證號碼全部寫給你,我保證今天借了明天一大早就給還你,好不好?”
他沒什麼表情,就那麼淡淡然地看着我,聽着我說話。
我沉默地看了他許久,說:“你這是不借了?你要是不借,我就……”我也不知我就怎樣,只得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梢,說:“我不借,你想怎樣?”
我一口血都要噴出來了,看着他頗有點倨傲的神情,我忍了,想到現在不知道回到家沒的曼妮,我忍了,最起碼借個幾塊錢也好,這樣能打電話。我垂頭喪氣地說:“不怎麼樣,還能怎樣呢?”我擡眼衝着他笑了笑,輕輕地說:“剛纔謝謝你了。”轉身打開車門下車。
身後,他的車迅速地向前開去。 wWW●t t k a n●CΟ
深秋的夜晚,沒什麼人在路上溜達,帶着寒意的風似冰絲一絲絲戳進皮膚裡,我抱臂踉蹌地向人行道走去,走了很久纔看到一家便利店,我哆哆嗦嗦地向營業員請求打一個電話,營業員狐疑地看着我許久,直到我拿下了我脖子上那串玫瑰金的項鍊,她纔拿出她的手機借我打電話。
我迫不及待地撥了曼妮家裡的電話,我估計她和我一樣手機也遺失在了剛纔那場混亂的打鬥中。電話響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人接,我抱歉地對着營業員笑笑,繼續撥電話,依舊是沒有人接聽的狀態,我心裡焦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看着店外昏黃的路燈,曼妮此刻究竟在哪裡?
從便利店出來,我坐在路邊擡頭看着路燈,看着行道樹凋零了的枝椏在風裡晃動,一輪黯淡的月亮缺了一角靜靜掛在這個城市同樣黯淡的天空之上,我抱着膝蓋傻傻地擡頭看着,看着看着就忽然想起一首詞來,倒是有幾分貼合了我現在的心境與氣氛,我喃喃地念:“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看不出你還有點文縐縐的。”一個男人走到我身邊,語帶嘲弄地說道。
我緩慢地轉向這個男人,是坤哥。他插着褲子口袋低頭看着我,說:“起來,我送你回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相信地看着他,心裡掠過一絲酸楚,他是第一個在我身處困境時伸出手來的人,我輕輕地問:“你爲什麼在這裡?”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着我。
我站起身,面對着他的注視,禮貌地說:“謝謝你,坤哥。”
他淡淡地說:“走吧!”轉身領着我向他停車的地方走去。
我安靜地跟着他身後上了車,他打開車內燈,並從後座摸出一個小箱子丟到我腿上,說:“自己上藥!”
我錯愕地捧着小箱子,看着他發動車後,才低頭打開箱子,發現那是一個小型醫藥箱,我低低地道謝,默默地打開遮陽板上的鏡子,簡單地給我身上可見的傷處消毒處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易容。
“女人最好別那麼倔強!”他說。
我苦笑了一下,說:“爲什麼都那麼說。”
他瞥了我一眼,說:“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呢?”
我嘆了一口氣,合上醫藥箱,說:“但有時候不得不這樣。”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他開了空調,暖暖的風吹得我昏昏欲睡,我閉上眼對着他說:“今天,真抱歉,剛纔在酒吧裡我的態度不是很好,其實換了我是老闆我也許也不會管這種閒事。”
他沒搭理我。
我笑了笑,微微睜開眼,看他專注地開着車,低低地說:“謝謝你。”
“你住哪裡?”他問。
我驀地醒悟過來,上車到現在還沒和他說我住在哪裡。我報上地址後見他不再開口說話,便抱着醫藥箱看着前方的路,昏昏欲睡。
“以後小心點,別到處得罪人。”他忽然說。
我笑了,輕聲說:“恩,是啊,別到處得罪人。你知道我得罪了誰嗎?我得罪了我的前未婚夫,得罪了我的前未婚夫的未婚妻,還得罪了我前未婚夫的未婚妻的好朋友。”
他看向我,微微皺眉,說:“什麼亂七八糟!”
我依舊笑着,說:“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想想都覺得滑稽可笑,曾經的未婚夫讓自己的保鏢教訓自己,天底下大概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樣的人了。”
他沉默着,似乎在聽我說話似乎沒有聽到,最起碼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聽我說,不過也沒什麼關係,我自嘲地笑笑,說:“幸虧我小時候經常和男生打架,要不然今天不是被那幾個男人打得半死,就是被□□之類的了,也幸虧遇到了你……”我腦子裡都是剛纔打鬥的場面,混亂而悲傷,魏天昊的無情一次一次像刀刺進我的心臟,明明已經承受不了了,卻依舊還活着。“我累了,真的累了,原來男人無情起來是那麼可怕,因爲那個女人,他可以把我從我們的家裡趕出來,因爲那個女人,我沒了工作還沒有了名聲,因爲那個女人……”我垂下眼,嘆了一口氣,他的手突然放到我的頭上,輕輕地摸了摸,什麼話都沒說,就那麼一個簡單的動作,明明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他卻用這個簡單的動作引得我心裡再次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楚,只覺得眼眶漸漸溼潤起來,我猛地打掉他的手,氣呼呼地說:“喂,沒人和你說過,女人的頭是不能亂摸的嗎?”
他挑眉,說:“是嗎?”
“當然了!”我理直氣壯地說。
他趁着紅燈,轉頭注視了我許久,說:“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我哼哼着說:“你也是個奇怪的男人。”
他驀地笑了,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忽然綻放這樣的笑容,使得原本壓抑着的空氣也變得輕鬆而溫暖。
我看着他,說:“有沒人說過,你笑起來和花兒一樣好看啊?”話音剛落,他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慢慢消失。
他鬱悶地說:“你是第一個。”
我凝視着他,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在這樣一個悽慘潦倒寒冷的夜晚,仁慈地給了我一點點溫暖,我下意識地想記住這張臉和這個男人,因爲我知道,有的人就是生命裡的過客,我以後不會再去for love酒吧,自然也不會再遇上這個男人,所以,他就是我生命裡的過客。這麼想着,忽然打了個寒顫,我幹嘛想得那麼悲情而文藝呀!難道今天被打了腦袋所以抽風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他問。
我摸摸自己的頭,有些尷尬地笑笑便轉開眼去,看見我家的小區近在眼前,我指指前面的大門,說:“我家到了!”
他把車開到了小區門口停下,我放下醫藥箱正要開門,他說:“等一下!”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隻破舊不堪的皮夾,從裡面抽出了幾張紅色紙幣,接着又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根亮閃閃的東西一併遞了過來,對着我說:“拿着!”
我傻傻接過來一看,那個亮閃閃的是我給了便利店營業員的項鍊,我眨眨眼睛,看看他,再看看手裡的項鍊和錢。
他伸手從我的手腕上退下了存包牌,對我說:“明天我會讓人把你的東西送過來!”
我點點頭,隔了半晌,問:“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這樣是對你好?”他詫異地看我。
我認真地點頭,說:“嗯,我們幾乎都不認識,一開始還鬧得不是很愉快。”
他淡淡一笑,說:“大概我多管閒事吧!”
我咬脣,看着手裡的錢,說:“對不起。”對不起,因爲剛纔事情太緊急,纔會那麼冒失和失禮。
他說:“不用說這個,對了,把你的具體地址給我。”
我點點頭,老老實實的把我的名字和地址告訴他,他在手機裡記妥,放下手機對着我點點頭,說:“回去吧!”
我下車目送他遠去,慢慢走回去,上了樓,沒有鑰匙自然是進不去了,我倚着門坐了下來,等到天亮就去找鎖匠把門給撬了,這門鎖是早打算換了,當初曼妮和魏天昊各有一把我這屋的鑰匙,現在的話,還是換了比較好,誰知道什麼時候魏天昊會爲了那個夏夢瑩出妖蛾子。
我摸着手裡那幾張錢,想到那個叫做坤哥的男人,當我指望他在酒吧的時候能幫一把的時候,他沒幫。後來闖進他的車,可我沒指望他能幫我他卻幫了我,甚至在根本沒料到的情況下回來找我,我靠着門,自嘲地笑笑,哪怕是魏天昊,當我和他吵架的時候下了車,他總是開了車就走從來沒有回頭找過我,但是坤哥卻回頭來找了我,送我回家。人是不能比較的,一比較就會有落差,就會有悲傷,我不能悲傷,現在的情況怎麼能允許我悲傷,只有努力活下去,活得更好才行。
鑑於存稿箱常常給姐出簍子,一氣之下沒存,結果忘記了25號的更新,對不住了,今天的章節依舊足量。。。怎麼感覺我虧了?嘿嘿……
各位同學,咱就不賣關子了,相信大家已經從這一章看出來了,我們家女二的男人就是坤哥。好吧,其實這貨也不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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