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每位臉上的神色可謂千奇百怪,有的感嘆,有的漠然,有的憐惜,卻還是狐疑居多。待說到尾聲,紀嫣突然輕扯柳扶煙的袖擺,讓所有人都不由得望了過去。
“娘,嫣兒餓了。”
“那嫣兒先吃些糕點,莫要吵鬧。”
一干人等瞠目結舌地望向捧着糕點吃得正香的紀嫣,忽然恍悟,心中也再無疑問,目光裡全都是憐憫與淡淡的嘲諷。任何的悲劇只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纔是真正的本性,至於慈悲之心,往往只是附帶的道德感而已。
蕭茹臉上的恨意此時方纔緩了下來:“這麼說,你們紀家也是被人所害…?”
“這是自然。”
“喲,我還不知道你們紀傢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破落到,要收旁人隨手給的東西了。”
柳扶煙臉色一紅,她方纔是故意漏去收下娑娑草的原因。畢竟新晉秀女居然想私逃出宮,還任意使用宮外藥品,雖然及不上謀害的罪名重,卻也絕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呵,莫非是別有隱情?就好似送了個傻瓜姑娘進來…”蕭茹一貫都是得理不饒人的主,現在正是滿腔怨氣無處發,既然逮着紀家的小辮子又怎會輕易放手。
柳扶煙可不買蕭茹的帳,也立刻反脣相譏。兩人就這樣,當着一大羣的人吵得面紅耳赤。誰都不肯輕易退開半步。
“行了行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請娘娘恕罪。”太妃都開口了,兩人自然不好再做爭鬥。
“紀夫人,你說是位宮女把藥草交到你手上,正主兒並未出現?”
“是,娘娘。那人看來只是跑腿而已。”
“好。容兒,讓她們都站到前面來。”
沈怡容應聲。便領着那羣原本站在椅子後頭不敢妄動地宮女走到大殿中間,一列列排了個整齊。福桂倒還鎮定。只是脣色有些泛白。陳菀卻已經僵直着背脊,冷汗溼了一片。
“紀夫人,你去認認,看看是否能找着當日那名宮女。”太妃廣袖一揮,示意柳扶煙走上前來。
柳扶煙慢慢走着,一個個仔細端詳。有好幾次已經過福桂面前,卻沒有認出來。一是因爲當時走得匆忙。現在過去了好些日子,那名宮女的容貌在腦海裡也就顯得模糊。二來福桂心中有了計較,便刻意改掉髮髻的式樣,頭也垂得稍低,幾乎只有半邊側臉是能看的清楚。
等了半響,太妃看柳扶煙依舊拿不定主意,難免有些不快,就示意沈怡容去催催。
“紀夫人。可是有何不妥?”
“這,這…”柳扶煙望上望去,滿臉爲難之意,她確實不敢下論斷。一旁的陳菀更是焦急,心裡直在嚷嚷:千萬別認出來,千萬別…
“娘娘。臣婦一時記得不大清楚…”柳扶煙挫敗着正想放棄,忽然腦海中掠過一個念頭,又匆忙回到宮女中去,似乎在找尋些什麼。
福桂額上已慢慢沁出細小的汗珠,神經就被繃成了一張弓弦,微觸即斷…驀地,她長睫輕顫,汗水滲進眼裡,澀麻得有些疼痛。待她再張開眼時,一雙團花月緞秀鞋已出現在自己面前。柳扶煙的輕聲細語對福桂而言卻是晴天霹靂:“娘娘。就是她!臣婦記得她右側臉上長了枚血痣。印象頗爲深刻…”
滿室默然,衆人對福桂不過微瞥一眼。下一刻目光卻全都聚集在陳菀身上。因爲她們明瞭,奴才是做不得數地。柳扶煙指出福桂,便意味着她的主子纔是那至關重要地人。
腦子“轟”地一聲,忽然變得空白。陳菀發現自己反而沒了初時的緊張,俏脣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真正的安之若素。
太妃難以置信地往陳菀看去:“丫頭,怎麼會是你?這,這都怎麼一回事?”
陳菀慢慢站了起來,屈身打了個福禮:“回娘娘話,臣妾也是滿頭霧水,疑惑得很。更何況臣妾與紀夫人素不相識,又怎會無端做出這般毒辣之事。”藉着餘光,座中衆人的神情表現盡收眼底。慕容馨華假借茶碗端起,來掩住脣邊漏出的冷意。蕭琳只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輕顫的手卻泄露了主人地不安。穆曦從頭到尾都未曾有所表示,似乎置身事外。殷素馨面色潮紅,似乎高興得很。
“可紀夫人又怎會指認你閣裡的丫鬟?”
“太妃娘娘,您想想,若是真心要害人姓名,哪個會笨到用自己身邊的奴才?這不一曝光就完蛋啦,我看陳美人也不蠢…”
陳菀詫異地往一旁看去,出言相幫的竟是華茗珏。華茗珏在紫宸宮中似乎較他人有所不同,卻一直讓她看不透徹,平時待她幾位冷淡。好幾次二人迎面相碰,她卻連頜禮都不願回,徑直離去。私下裡倒也曾打探過,衆人皆說華妃行事雖有些率性,但絕不是冷漠如冰的類型。
“珏兒,閉嘴!哀家可沒讓你說話。”太妃微斥,又看向陳菀,等她作出解釋。
“這…”陳菀語帶猶豫,眼神有些閃爍。
“丫頭,說吧,若真是旁人有心害你,哀家自然會分個清楚。”太妃平時就對陳菀甚有好感,再加上這事疑點衆多,心裡也不大相信陳菀會去害紀家。
“臣妾那日只是和穆婕妤到御花園遊玩,恰巧碰到前來尋貓的紀家小姐,然後略略聊些家常罷了…”陳菀把當時的情況講了個大概,反正都是實在發生過的,無需捏造,所以說起來也是順暢得很:“後來,後來便去了鳳翔殿…那次過去,臣妾就再沒有見到過紀夫人。”
“聽着陳美人話,意思是穆婕妤也有嫌疑?”蕭茹抓住關鍵處。
“這,這話可不能亂說…”
“呵,不就是這個意思,可天知道是不是有人存心推脫責任呢。”
“哎,殷夫人你也看看清楚場合,這紫宸宮還輪不到你說話。”華茗珏脾氣強起來可不含糊。
“華妃娘娘你.!”
“行了行了!鬧哄哄地,都成何體統,當哀家死了不成?”太妃被下面吵得頭都痛了,終於耐不住喝道:“去,問問那個犯事的宮女,讓她自個說是誰不就結了。”
沈怡容走到一直跪伏着的福桂面前,和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姑,奴婢名叫福桂。”
有些詫異於福桂的不亢不卑:“太妃娘娘的意思,你若是從實招了,便不會多加爲難。宮裡一向賞罰分明,想必聰明如你,也該是明白的罷。”先給粒甜糖,再來根悶棍。
慈安殿中一片靜謐,所有人都眼睜睜地往着跪在正中地紫衣宮女。福桂感到身上似乎有刀剜般疼痛,冷汗沿着頰邊滑落。動了動有些乾裂的嘴脣,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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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揮小爪子
偶回來勒~~
親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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