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鬆回來的時候一身的泥土,他的臉也被薰的漆黑了,那是因爲卡爾鬆下了地道。在地道中,卡爾鬆找到了那些被濃煙薰死在地道中的克里米亞士兵。這些士兵穿着盔甲,手中拿着都不是鋤頭和鐵鍬,而是刀劍和盾牌。顯然,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這些士兵在地道中並非爲了挖土,而是準備在黑森僱傭兵挖通地道準備偷襲的時候,出其不意地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從而攻入阿克曼城內。
伊始蘭·格萊伊當然不能未卜先知,他能做出如此的安排,顯然是在阿克曼城內有內應的。而這個內應便是阿兒渾米兒咱。
克里斯蒂娜之前對阿兒渾米兒咱已經起了疑心,今夜所謂的偷襲正式對阿兒渾米兒咱的一次試探,反正用火燒煙燻還是派人進地道肉搏,效果是一樣的。
果然,阿兒渾米兒咱露餡了。
在阿克曼北城牆的牆根下,被解除了武器的阿兒渾米兒咱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他裡通城外的經過。
阿兒渾米兒咱對於克里斯蒂娜和穆罕默德·格萊伊能夠守住阿克曼和打敗伊始蘭·格萊伊的六萬大軍是沒有信心的。所以他利用那天和烏曾貝伊決鬥的時機,在肉搏的時候,悄悄地表達了投靠的意願。
而事實上,阿兒渾米兒咱和烏曾貝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矛盾和仇怨。他們甚至從小就是認識的。那一場你死我活、血肉橫飛的搏鬥,不過是一場假戲真做,一場讓穆罕默德·格萊伊和巴耶濟德汗更信任他的一場戲。
而原本按照他和烏曾貝伊的約定,在當夜伊始蘭·格萊伊對阿克曼的進攻時,阿兒渾米兒咱就該打開城門裡應外合的。沒想到他因爲演戲演的太逼真,反而被穆罕默德·格萊伊他們要求去休息了。這也害得伊始蘭·格萊伊白白損失勒不少人,士氣也更加的受挫。
這之後,雖然阿兒渾米兒咱與城外暗通款曲解釋了那晚是一個意外,並且烏曾貝伊也回信表示伊始蘭·格萊伊並沒用怪罪於他。可是阿兒渾米兒咱很清楚,自己若再不能爲城外的可汗立下功勞的話,城破後哪怕自己上最早的投誠者,恐怕也逃脫不了伊始蘭·格萊伊的怒火。
所以,阿兒渾米兒咱在被克里斯蒂娜告知要透過地道偷襲後,又不顧一切和城外取得聯絡,並且以真主的名義起誓,保證此次一定成功。
把前因後果都講完後,阿兒渾米兒咱,這位曾經在阿克曼的碼頭與傭兵團搏殺的猛將垂下了頭。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克里斯蒂娜把自己交給穆罕默德·格萊伊和巴耶濟德(這幾乎是肯定的)固然是個死;哪怕面前這個異教徒女子放了自己出城,城外的伊始蘭·格萊伊也不會放過自己的。因爲今晚死在地道內的都是克里米亞汗國的精銳,不是那些用以消耗的廉價炮灰,這數百精銳的損失,足以讓伊始蘭·格萊伊用刀子一刀一刀活剮了自己。
他,阿兒渾米兒咱,已經沒有活路了。
藉着天上皎潔的月光,阿兒渾米兒咱的面如死灰都被克里斯蒂娜看在眼裡。而她,卻要給阿兒渾米兒咱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活路,就看你走不走了。”克里斯蒂娜對阿兒渾米兒咱說道。
“什麼活路!”
一聽到能活下去,阿兒渾米兒咱瞬間激動了起來。他身子想跨前一步,好聽都更仔細。
“站住!”
卡爾鬆將手中的蘇格蘭闊劍橫再了阿兒渾米兒咱的面前,警告他與克里斯蒂娜保持距離。
阿兒渾米兒咱尷尬地退後了一步,然後直盯盯地看着克里斯蒂娜,等待她的下文。
克里斯蒂娜開口道:“阿兒渾,相信你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了。你背叛了巴耶濟德汗,他若是知道了固然不會放過你;而城外的伊始蘭·格萊伊也一連被你坑了兩次,他也對你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你現在只有一條露可以走,那就是效忠於我,爲我做事。”
“爲你做事?你以爲你是……”阿兒渾米兒咱沒想到克里斯蒂娜打的是這個主意,他還沒說完“誰”,卻見克里斯蒂娜的臉龐,如天神般威嚴。
阿兒渾米兒咱看呆了。這一刻克里斯蒂娜給予她的威懾感,絲毫不亞於克里米亞的可汗。
克里斯蒂娜本就是女王,且是北歐雄獅古斯塔夫的女兒,那份威嚴是與生俱來的。只是克里斯蒂娜天性熱愛自由,不喜用力壓人,在退位後更是放下了一切繁文縟節的束縛,這纔不讓人感到有壓力。而現在,克里斯蒂娜拿出了做女王時的氣場,這威壓瞬間震住了阿兒渾米兒咱。
“是的,爲我。傭兵團副團長克里斯。”克里斯蒂娜說道:“我可以不把你投敵的事情告訴穆罕默德·格萊伊和巴耶濟德,你仍然是克里米亞汗國的米爾咱,或許以後還會說貝伊甚至帕夏,而只要你爲我做一點點小事。”
阿兒渾米兒咱嚥了咽口水,他的喉結鼓動了幾下。
“你要我做什麼?”阿兒渾米兒咱問道。
說完這句,阿兒渾米兒咱猛醒——他,竟然不知不覺屈服了!
“很簡單,你只要不論是穆罕默德·格萊伊還是巴耶濟德,他們和你說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我就可以。”克里斯蒂娜道。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而且你該知道,我們是異國人,遲早是要離開克里米亞的,所以你只是暫時爲我服務,不必擔心將來都會受我的控制。”
阿兒渾米兒咱想了想,好像的確是如此。
“我答應你。”阿兒渾米兒咱道。事實上,他已沒有得選擇。
阿兒渾米爾咱走了,卡爾鬆陪同着克里斯蒂娜重又登上了城樓。此時,城外的敵軍大營仍然是一片混亂。這混亂,恐怕要延續到新的一天了。
“卡爾鬆。”
“是,女王陛下。”
“人,都是會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