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穆罕默德·格萊伊坐的高,徹辰和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將軍以及尤里·鮑里亞金斯基親王在一旁的談話都被他看在了眼裡。見那可惡的徹辰和自己的兩個手下敗將聊的火熱,穆罕默德·格萊伊譏笑了一聲,他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在徹辰那裡丟掉的尊嚴找回來。
“只有失敗者纔會和失敗者站在一起。”穆罕默德·格萊伊自言自語道。
說完,這位克里米亞可汗喝了一口葡萄酒,然後又望了一眼,再發出一聲譏笑。
當然,穆罕默德·格萊伊的這些舉動對於徹辰以及尼基塔·奧陀耶夫斯基和尤里·鮑里亞金斯基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影響的。因爲他們即站的遠,也未有心思去關注可汗的動靜。
可與徹辰他們不同,作爲穆罕默德·格萊伊的忠狗,阿蘭時刻關注着主人的一舉一動。他見穆罕默德·格萊伊不時地對着徹辰那個方向做出不快的神色,又聽主人說着嘲諷的話語,阿蘭趕忙湊了過去。他旁若無人地跪倒在地,輕輕地爲穆罕默德·格萊伊捶着腿,口中說道:“主人,您現在的聲望如日中天,將來回到貝格齊薩萊,有的是機會擺佈徹辰那不識好歹的傢伙,又何必急於一時呢?氣壞了您的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聽了阿蘭諂媚的話,穆罕默德·格萊伊轉念一想的確是這麼回事。他決定暫時不和徹辰計較了,今天這麼開心的日子就應該開開心心的暢飲纔是。穆罕默德·格萊伊最後的朝徹辰所在的方向冷哼了一聲,然後換了一條腿翹起二郎腿來。
阿蘭馬上的跪跑到另一邊,替穆罕默德·格萊伊捶起那條腿來。
宴會繼續進行着。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迪維伊米爾咱走入宴會廳,然後繞了一圈走到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身邊。
迪維伊米爾咱是穆罕默德·格萊伊派去看守看守自己的弟弟伊始蘭·格萊伊的蘇丹親兵的人。見迪維伊米爾咱突然來見自己,穆罕默德·格萊伊還以爲是被關押的伊始蘭·格萊伊出事了。他還未等迪維伊米爾咱說話,便緊張地問道:“怎麼了?那個該死的傢伙越獄了?他逃跑了?”
穆罕默德·格萊伊曾經給迪維伊米爾咱下過嚴令,只要伊始蘭·格萊伊有任何的越獄舉動或者有同黨來救他,那麼迪維伊要在第一時間將伊始蘭·格萊伊擊斃以絕後患,哪怕凱末爾的蘇丹親兵阻止也在所不惜。
眼見着可汗如此的緊張,迪維伊米爾咱趕緊誠惶誠恐地回答道:“不,萬能的可汗。是那個罪人——您的弟弟伊始蘭·格萊伊汗叫我把一封信交給您。”
說着,迪維伊米爾咱雙手將一封信捧給穆罕默德·格萊伊。
聽聞自己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而只是自己那個該死的弟弟竟然寫了一封信,穆罕默德·格萊伊長舒了一口氣。旋即的,穆罕默德·格萊伊發覺,自己如此擔心的舉動在部下面前實在是太失態了,他趕緊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然後用兩根手指夾起信抖開,然後開始閱讀了起來。
一打開信,一紙的血紅色映入穆罕默德·格萊伊的眼簾——難道這封信是伊始蘭·格萊伊用鮮血寫成的?
穆罕默德·格萊伊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在信中,伊始蘭·格萊伊竟然如此的卑躬屈膝地寫道:“我懇請陛下信賴我,開恩撤走在我身邊形影不離的衛兵,目前我所住的房間已經過於的逼仄,就連行走都很困難;我還懇請陛下您能下令在我出恭的時候,能讓看守我的蘇丹親兵能不在我的房間內,當着他們的面我無法完成此事。陛下您也儘可以放心,無論對您的政權還是您本人,我都不會再去做任何的反抗行動,我會做穆罕默德·格萊伊可汗忠誠的奴僕。”
讀完了第一段,穆罕默德·格萊伊沒想到自己那個曾經篡奪了自己的汗位,又幾乎將自己逼入絕境的弟弟會爲了如此微小的要求寫下血書向自己如此的卑躬屈膝的請求,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愉快的笑容幾乎爬滿了他整張臉。幾乎馬上的,穆罕默德·格萊伊就要答應自己這可憐的囚徒弟弟——哪怕其實伊始蘭·格萊伊是由凱末爾看管的。
可就在穆罕默德·格萊伊就要吩咐迪維伊米爾咱想辦法讓看守他的蘇丹親兵給予伊始蘭·格萊伊更好的待遇的時候,穆罕默德·格萊伊猛地將話嚥了回去。因爲他看到了寫在第二頁紙上的黑色文字:“以上文字都是我用雞血寫成的,並且全是假的。之所以把自己描寫的這麼慘,爲的就是讓你在歡心雀躍地看到第二頁的時候小小的失落下。還有,我最想殺也最想殺我的哥哥,我在地牢裡過得很好,比在你那裡好多了。我馬上就要去羅德島了,在那裡,我會日夜向真主祈禱,祈禱你惹怒真主在人世間的影子(指奧斯曼土耳其蘇丹),這樣我就可以重新坐回到汗位了。”
如此赤裸裸地挑釁讓穆罕默德·格萊伊憤怒萬分。他沒想到,都已經成爲了階下囚,伊始蘭·格萊伊竟然還在跟自己玩這種無聊的花樣。
穆罕默德·格萊伊的憤怒表現在阿蘭和迪維伊米爾咱眼裡,就是那封伊始蘭·格萊伊給可汗寫的信在穆罕默德·格萊伊的手中團成了一團,被穆罕默德·格萊伊緊緊地握住,然後撕成了粉碎。
阿蘭停下了爲穆罕默德·格萊伊捶腿。作爲可汗的近臣,阿蘭知道,現在是自己主人心情極度糟糕的時候,而自己一個微小的舉動,很可能成爲穆罕默德·格萊伊的出氣筒。
幸好的,這一次穆罕默德·格萊伊並沒有拿阿蘭出氣。
穆罕默德·格萊伊微微彎下了腰,他朝着阿蘭勾了勾手指。
阿蘭會意,他朝着穆罕默德·格萊伊靠了過去。
“除掉他,不惜一切代價。”穆罕默德·格萊伊說了一句。
穆罕默德·格萊伊並沒有說那個人是誰,可阿蘭已經明白了。
“是的,主人。今晚您會睡得很好的。”阿蘭諂媚地說道。
雖然阿蘭知道,要在蘇丹親兵的眼皮子底下殺死伊始蘭·格萊伊是千難萬難的,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既然自己的主人吩咐了,自己只有竭盡一切手段去將伊始蘭·格萊伊殺死。
說完,阿蘭屈膝退後兩步,然後站了起來。他擺了擺手示意迪維伊米爾咱和他一起走,二人走過側門,消失在黑暗中。
穆罕默德·格萊伊看着阿蘭和迪維伊米爾咱的背影消失,他站起身背對着大廳:
“是你自己找死的,別怪我,弟弟。怪只怪你太不會韜光養晦了。”
伊始蘭·格萊伊或許沒有想到,自己一時起意的愚弄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舉動,竟然再次的爲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而這一次,徹底被惹怒的穆罕默德·格萊伊終於拋下了一切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