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鬱峰就迫不及待的要往老餘頭家跑,還沒出門,就被盈盈給叫住了。
“鬱峰,你這麼大清早的,急匆匆往外跑幹嘛啊?今天是在家最後一天了,明天我們就要準備回上海了,你不在家好好陪陪我,亂跑什麼?”
“哎呀,老婆,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辦,一定得出去,不好意思啦,中午,給我一上午的時間,中午我一定回來好吧,就這樣了啊,走了。”
說着,不等盈盈說完,就跑出門去了。
昨晚整個晚上鬱峰都沒有睡好覺,一直在琢磨老餘頭昨天臨別前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鬱峰是個急性子,最受不了這種折磨,而且,聽老餘頭的話,他好像知道些什麼。明天他就要回上海了,還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這個古怪的老頭,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套他點話出來。
遠遠的,盈盈悄悄的跟着鬱峰,昨晚回來之後,她就覺得鬱峰心事重重,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問他他也不說,今天一大早上就急着往外跑,一定有什麼事瞞着她,所以剛纔她趁鬱峰不注意,悄悄的跟在他後面,看他究竟是要往哪去。
不一會兒,盈盈便看見鬱峰一頭鑽進了老餘頭的家,奇怪,這個鬱峰怎麼會跑到老餘頭家去呢?而且這麼輕車熟路的,看樣子昨天他一定是來過了,可這個老餘頭平時極少與村裡人講話,現在,跟鬱峰這個僅一面之緣的人,又有什麼話講呢?
盈盈心裡一百個納悶,但是還是耐着性子,沒有直接闖進去,她還是決定先回家裡再說,老餘頭愛養貓,或許鬱峰是想在他那兒,瞭解些什麼東西吧,算了,還是等鬱峰迴來再問他吧。
鬱峰進了老餘頭的屋,看見老餘頭已經端着把紫砂茶壺,四平八穩的坐在堂屋的藤椅上了,看樣子,是在等鬱峰。
鬱峰正要上前搭話,突然,心裡想起一件事,咦,不是聽盈盈說,這個老餘頭養了二十幾只貓麼?怎麼昨天在這呆這麼久,也沒見着一隻啊,今天也是一樣,整個堂屋,也沒看見一隻貓啊,這是怎麼回事?
正想問呢,老餘頭倒是先說話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哈哈,來來來,今天讓你見見我的孩子們。”
說完,便放下茶壺,站起身來,走到左側廂房門口,準備開門進去。
這個老餘頭,也太神了吧,我還沒說呢,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麼了,在他面前,鬱峰有一種**裸的感覺,似乎在老餘頭面前,他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這感覺太可怕了。
“來吧,年青人,還在那發什麼愣啊?”
老餘頭已經打開了廂房的門,鬱峰趕緊跟着他進了廂房,隨手關上了廂房的門。
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鬱峰剛從光亮的地方進到絕對的黑暗,眼睛一下子還沒有適應過來,幾秒種後,眼睛才總算回過神來。
再仔細一看,鬱峰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這屋子裡面,到處都飄忽着綠幽幽,圓圓的光,就像鬼火一樣,不用說也知道,那是一雙雙貓的眼睛,貓是個奇特的動物,只有貓的眼睛,在黑暗中,能散出這種幽幽的光來。
鬱峰感覺像是走進了地府。
“老,老餘頭,你,你怎麼,唉,麻煩你能不能先把燈打開?”
身後傳來了幾聲老餘頭的乾笑聲,只聽啪嗒一聲,屋裡唯一的一個白熾燈亮了起來,剎那間將屋子照的通亮。
鬱峰這纔看清楚屋子裡面的情況,只見一間不算大的屋子裡面,全都是貓,躺着的,站着的,弓着身子的,相互打鬧的,睡覺的,各式各樣的貓,簡直就像進了貓之樂園。
白的、花的、黃的、黑的,什麼顏色的貓都有,一時看的鬱峰眼花繚亂,一個角落裡,有一個通體全黑的貓,正目不轉睛的盯着鬱峰看,雖說沒有真正看清過它,但是鬱峰知道,那就是那天晚上突然出來,死纏着鬱峰不放的,那隻叫黑蛋的貓。
貓科動物一般都是獨行俠,都喜歡獨居,尤其像貓,人們看到的,大多是一隻只的貓,很少能看到一大羣貓集體行動的,所以眼前的景像,着實讓鬱峰吃驚不小。
鬱峰總覺得這屋子有點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左右看了看,終於發現了,原來,這間不大的廂房,除了身後那扇門,竟然沒有一處出口,四面全是牆壁,給鬱峰的感覺,這兒,就像一坐牢房,貓的牢房。
“老餘頭,你養貓還真的很特別,跟別人養貓完全不一樣啊。”
老餘頭嘿嘿的笑了兩下,慢條斯理的說道,
“的確跟別人不太一樣,還有更爲奇怪的地方,你看這扇門上面,有什麼?”
鬱峰扭頭一看,又是一驚,原來,那扇唯一通往外面的門上,竟然貼了五張畫着莫明其妙圖案的黃紙條,鬱峰認得這叫符,但這五張是什麼符,鬱峰卻不知道了。
鬱峰一分鐘也不想在繼續在這裡面呆着了,他從心底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的感覺,四面全是牆壁的屋子,裡面關着二十幾只各式各樣的貓,唯一一扇大門上,還貼了五張詭異的符,換誰也不願意在這種環境下多呆。
“老餘頭,咱們還是出去聊吧,我實在,實在,不怎麼喜歡這裡,很不舒服。”
“嗯,我想你也不會願意在這個地方說話的,走吧,咱們堂屋裡去。”
鬱峰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一走進堂屋,頓時感覺身心都是一鬆,剛纔那種壓抑一掃而光,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
老餘頭重新關上廂房的大門,重新回到堂屋那把老藤椅上面,端起茶壺,涿了一口茶,然後眯起眼,看着鬱峰,
“你現在可以提問了,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想問我的問題。”
這死老頭,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鬱峰的確有很多問題,但一下子全跑出來,反倒是塞住腦子了,他抽出一支菸來,遞給了老餘頭一支,點上,自己也掏出一支,點上,深吸了兩口,定了定神。
“老餘頭,你養貓就養貓,幹嘛搞這麼玄?而且,你不覺得你這樣不是在養貓,而是在囚禁它們!這是虐待!”
“呵呵,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的確是在囚禁它們,而且非得囚禁住它們不可。”
“老餘頭,你從昨天就開始在賣關子了,拜託你別再跟我賣關子了,我這人是個急性子,受不了你這樣,你就原原本本的把你想要告訴我,一口氣告訴我得了。”
“這個村子,很特別,不同於一般的村子。”
“有什麼特別的?”
“老人家在說話時,別亂打岔!這麼不懂規矩!”
一句話,嗆的鬱峰趕緊閉上嘴,再也不敢亂吭聲了。
老餘頭又喝了口茶,開始繼續講下去。
“我參加過抗美援朝,差點死在了戰場上,那段九死一生的經歷,我就不想多說了。戰爭完了之後,我被授予了戰鬥英雄的稱號,本來可以就這麼回鄉養老,娶妻生子,過上完美的生活了。可是後來,在我的家裡,發生了一起天大的悲劇,我剛過門沒多久的老婆,在一天夜裡,突然發瘋了一樣,殺死了我的雙親,還有我的弟弟。”
老餘頭停頓了一會,鬱峰感覺的出來,老餘頭那種切身的心痛,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這麼大把年紀了,讓他去回憶這段痛心的過去,真的很殘忍。所以他也不敢亂插話,只有靜靜的聽。
“她的樣子恐怖極了,眼睛血紅,神志不清,就像一頭野獸一樣,張着嘴,手就像是爪子一樣四處亂抓,根本毫無人性,正當她準備連我也要殺的時候,我的家裡,突然闖進了一個道士模樣的人,他對着我老婆大喝了一聲,我老婆被他這一吼,立即回過身來,想要去襲擊他的時候,那個道人掏出一張黃色的符,一下子貼在了我老婆的腦門上,我老婆就開始倒在地上打滾,極端痛苦的樣子,不一會兒,就不動了,停止了呼吸。”
“爲了感謝那個老道的救命之恩,我拜他爲師,反正我已經成了孤家寡人,身邊也沒了親人,把父母弟弟和老婆安葬好之後,我就跟着他開始四處遊走。我師父道名叫紫陽真人,是個得道高人,後來他告訴我,我的老婆是被妖貓附身,所以纔會獸性大發,殺了我的全家,他當時跟蹤它多日,終於在最後關頭,發現了它的蹤影,原來它已經附身上了我的老婆。”
“師父還告訴我了一個秘密,貓是通靈之物,是至陰至邪之物,與狗正好相反,狗天生就是純陽之物,至剛至正,一直都是人類的忠誠朋友,所以貓狗自古兩不相容,見面就要殊死搏鬥,但也不是全部的貓都是這樣,師父告訴我說,一千隻貓裡面,會出一隻比較有陰性的貓,這種貓,極其危險,一旦機緣巧合,讓它找到機會,它就會成精害人,師父一生,一直都在四處消滅這樣的貓,大多一發現它們,不管它們成沒成氣候,都要將它們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絕大部分被師父消滅的,都是些還未來得及成氣候的陰性很強,有可能成精的陰貓,當然,也有幾隻已成氣候,開始做亂的貓精,附身我老婆那隻,便是如此,這種陰貓有個特點,當它還未成氣候,還是隻普通的貓的時候,很容易發現,可當它們開始轉變的時候,就很難再發現它們的蹤影了,必須要等它們附於人身上時,纔會散發出強大的妖氣,才能發現它們,不過通常這個時候,它們已經開始害人了。”
“與這些陰貓長年廝殺,是很傷元氣的,我師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認爲,既然身爲道家,就應該爲百姓造福,降妖除魔,原本就是道家的職責,雖說現在修道之人越來越少了,而且大部分人也已失去了道家的本份,只顧着騙人斂財了,師父最痛恨的就是那些打着道家真人的牌子,四處招搖撞騙的道家敗類。所以我師父自小學道,便一心向道,一心爲天下太平,甘願做個幕後英雄,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百姓安居樂業,師父的爲人,纔是真正的高人。”
“因爲一直這麼傷元氣,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一向不太好,大概是在四十年前的一天,師父發現了一隻有千年道行的大貓妖,這隻貓妖不得了,道行相當的厲害,我師父發現它的時候,它正附身在一個年輕女子身上,但奇怪的是,這個女子卻並沒有像一般被貓妖附身的人一樣發瘋,而是相當正常的一個人,從外表看,一點看不出她已被貓妖附身。可師父是何許人也,縱使它隱藏極深,還是被我師父發現了,最終當然免不了大動干戈,那隻貓妖還是被我師父給降伏了,戲劇性的時刻就在那時發生了,那個女人,準確的說,應該是那隻修行千年以上的貓妖,在臨死之前,與我師父曾有一段對話,師父事後卻沒有告訴我,到底說了些什麼,只不過從那天以後,就開始變的沉默寡言,話很少了。沒過幾個月,師父便去世了。”
“臨終之前,師父交待了我一個改變我一生命運和生活的任務,那就是終生不得離開這裡,因爲師父說,這個村子,陰氣極盛,很容易被陰貓找到機緣巧合,而附身害人,但是師父同時也一再囑咐我,一旦發現了這樣的陰貓,萬不可殺之,只能將它們囚禁起來,關着它們,讓它們自生自滅,不讓他們有機會出來害人。”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像師父這樣一生都在降妖除魔的得道高人,到了臨終前,爲何會突然轉變他爲之堅守了一生的態度,不讓我再去做他一輩子都在做的事情,除妖。我也曾問過師父,但師父他老人家卻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只是讓我照做便是。我雖然不明白師父爲何會轉變,但是既然師父臨終前交待的事,我做爲弟子,只能照辦,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沒有再離開過這個村子半步,後來村裡的人幫我蓋了這間老屋,我就一直住在這裡了。”
老餘頭停了下來,似乎講完了。
鬱峰就像聽故事一樣,雲裡霧裡的,老餘頭所說的這一切,好像只在電視裡看過,降妖除魔的世外高人,成精害人的貓精,天吶,現在都21世紀了,居然還會有這種事,不過,看老餘頭的樣子,並不像在編故事騙人。
“老餘頭,你那間屋子裡關的貓,就是你這些年來抓到的陰貓?所以你就按你師父交待的,把它們全關了起來,不讓它們出來半步?”
老餘頭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那你在門上貼的那五道符,是什麼名堂?”
“那五道符叫五行符,我跟我師父時間不長,學藝尚淺,哪裡會做這麼強的東西,這五道符是我師父臨終前交給我的,說是把它們貼在門上,可以切斷陰貓與外界的一切聯繫,讓它們自生自滅,永遠遇不到讓它們轉變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可爲什麼那天晚上,你的那隻叫黑蛋的貓,會跑出來襲擊我?”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那天我進去餵它們吃的,可黑蛋一反常態,趁我不注意,就衝了出去,我一看不好,趕緊關上門,一路跟過去,就看到了你與它對峙的情景,我這兩天也正納悶呢,它怎麼會突然跑出去攻擊你,或許,跟你們上海養的那隻貓有關。”
“天吶,老餘頭,這樣說來,我們那隻貓,極有可能也是隻陰貓,那我跟盈盈,豈不是很危險?”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不過據你所說,那隻陰貓目前還未成氣候,還沒有到能附身害人的地步,不過,難保它哪一天就能做到這一步了。”
“那,那我該怎麼辦?難不成讓我把它從上海抓過來,關在你這小屋裡?”
“除此之外,我想不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可邪門的就在這裡啊,那隻貓很通靈的樣子,平時我心中沒有想殺它的意思時,我可以隨便摸它,隨便動它,可一旦我想要殺死它時,我就動不了了,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牢牢的控制住了,讓我根本沒有機會對它下手。”
“看樣子,問題出在那個鈴鐺上面,小鬱,那個鈴鐺很是古怪,我看它不是一般普通之物。”
“我也查覺出來了,自從給它帶上那個鈴鐺之後,它就開始發生大變,變的越來越可怕了,而且,接二連三的,已經死了兩個人了,我這兩個兄弟都是因爲晚上我喝醉了,送我回家,見過它的面,然後第二天,就離奇死亡了。”
“這個就奇怪了,按常理來說,陰貓在沒有附身之前,是沒有能力去殺人的啊,而且就算是殺人,也是像發了瘋一樣,亂抓亂咬讓人至死的啊,我師父跟陰貓鬥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他說過能殺人於無形的陰貓,更何況還是隻未成氣候的陰貓。”
“更爲奇怪的還有兩件事情,一是每當有人離奇死亡之後,那隻鈴鐺上面,那一層談談的紅色便會加深一點,而且只有我能看見,盈盈根本看不見,就連我用數碼相機拍下來的圖片上面,也絲毫不見蹤影。第二件事便是,那本《莊子.齊物論》,更像是陰魂不散一樣的纏着我,我昨天就跟你講過了,我無意中一抽,就是這本書,我第一個朋友死的時候,牀頭是這本書;我另一個朋友專門去書店找時,整個書店都找不到這本書,但就在要離開的時候,它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就這麼跑到他腳底下來了,如果說前三本書,有點玄乎奇神的話,那麼第四本書出來的,那就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搞什麼名堂了,居然是叫的快遞給我送到了手上,老餘頭,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餘頭苦笑着搖搖頭,看樣子,也是愛莫能助,
“我老頭子不是得道高人,更不是什麼神仙,怎麼會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呢?要是我師父的話,說不定還能幫上你,可我,真的沒這個能力了。”
鬱峰長長的嘆了口氣,看樣子,今天這一趟,除了聽了一個像神話一樣的故事之外,也沒得到些什麼答案了。
“小夥子,不管怎麼說,你一定要當心你們家那隻貓,我雖說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我敢肯定,它就是罪魁禍首,而且將來很有可能會給你帶來大禍。”
是啊,已經爲此死了兩個人了,鬱峰實在不希望再有無辜的人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看來這個老餘頭,除了他師父留下的那五道五行符之外,並無什麼道行,也就是一輩子在做着一件承諾過他師父的事罷了。
今天沒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從心底上,鬱峰還是很敬佩面前這位老人的,信守承諾,就是一輩子,這點精神,不是哪個人都能做到的。
鬱峰站起身來,深深的向老餘頭鞠了一躬,以示心中的敬意。
“對了小鬱,今天我跟你講的事,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蔣家二閨女,這些事情太離奇了,非常人所能接受,爲了免生事端,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你能做到麼?”
“放心吧老餘頭,你爲了一個承諾,可以信守一生,我小鬱一個後輩,又怎敢信口開河?”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夠了,行了,我知道你們明天就要動身去上海了,你早些回去吧,老頭子我幫不上你什麼忙,實在抱歉,自古有句話,叫解鈴還需繫鈴人,看樣子,你的這場浩劫,只能由你自己來化解了,我老頭子求老天保佑你們兩口子能化險爲夷,轉危爲安。”
鬱峰沒說什麼,緊緊的握了握老餘頭乾瘦的手,轉身出去了。
一進屋,鬱峰就被盈盈給拉到一邊,問他跑到老餘頭家做什麼去了。鬱峰想起了老餘頭的話,只好支支吾吾的說,只是去看了看那個老頭,喝了杯茶,聊了會天,就回來了。
盈盈當然不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不過既然鬱峰不想告訴他,一定有他的原因,她也不好再過多追問,只是說剛纔爸爸說了,晚上要找我們倆談談心,有事要交待。
鬱峰心裡一愣,找我們有事?該不會是對我這個未上門的女婿有什麼不滿吧?天吶,要真那樣,可麻煩大了。唉,是死是活,晚上就知道了。
晚飯過後,一家人都在看電視了,這時盈盈的爸爸把鬱峰和盈盈叫到另一間屋子裡面,鬱峰坐在那裡,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也不知道盈盈爸爸究竟要說什麼。
蔣父掏出一根菸,遞給鬱峰,鬱峰趕緊起身,誠惶誠恐的接過來,
“小鬱啊,你跟盈盈年齡也不小了,也已經談了三年多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伯父,我跟盈盈商量好了,打算今年五一就把婚事辦了,不過,可能是在上海辦,不一定會回來辦了。”
蔣父沒說話,低頭抽着煙。
氣氛緊張的讓鬱峰呼吸都感到困難。
“兩口子辦酒,是喜事,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就打算這麼空着手,把我女兒娶進門?”
鬱峰一時給問住了,他猜不透蔣父這句話是指什麼意思,所以,也不敢搭腔。
“我老啦,半個身子都進黃土的人了,要錢有什麼用?你放心,我的意思不是找你要彩禮,這種惡習在我們鄉下的確很盛行,但我好歹也是個教書匠,不會以這個爲難你的。”
“伯父,您有什麼話,儘管說,小鬱我雖說不是家纏萬貫,但是我對天發誓,以後絕不會虧待盈盈的。”
“年青人,說話總這麼衝動,動不動就發誓,天你們都敢捅個窟窿,光發誓頂個屁用。”
一句話把鬱峰說的沒聲音了,看樣子老頭子發脾氣了。
這時盈盈說話了,
“爸~~~你別這樣,我跟鬱峰是自由戀愛,告訴你們一聲,那是尊重你們,就算你們不同意,你們也無權干涉我的決定,都什麼年代了,思想還這麼封建!”
老頭子一聽女兒這話,倒不由樂了,
“哈哈,你個小白眼狼,還沒進他鬱家大門呢,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啊?白養你這麼多年!”
盈盈一聽急了,“哎呀老爸,你想哪去了嘛,我只是說的事實嘛,你別拿鄉下這一套規矩來干涉我們好不?”
蔣父嘆了口氣,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
“我是個知識分子,怎麼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我當然不會這麼做的了,只是。。。”
“哎呀爸,你想急死我呀,只是什麼你快說啊。”
“只是你們現在連套自己的房子都沒有,上海那個地方又是個競爭激烈的地方,你們倆難道打算一輩子住租來的房子?”
這一番話,算是說到鬱峰的軟肋了,心裡不住在嘆氣,看樣子,他把問題想簡單了,以爲盈盈不在意,就沒事了,沒想到,最終還是過不了房子這一關。他感覺,在盈盈的父親面前,自己的頭都要擡不起來了。
盈盈看到鬱峰的神情,心裡不由一陣難過,是啊,雖說她可以不在意這些,可做爲一個女人,誰不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呢?一天沒有自己的房子,就感覺都是在流浪一樣,可是她更知道,在上海這個一切消費高的離譜的地方,天價一般的房子,絕對是他們這些外來尋夢者的夢想了,外地來上海的大學生,二十幾歲是絕對買不起房子的。
“爸爸,我知道你是爲了你的女兒考慮,可是我真的不介意這些,只要鬱峰對我真心,對我好,就夠了,錢我們可以慢慢賺,房子我們總會有的。”
“不要在這裡給我說大道理,牛奶會有的,麪包也會有的,這話只能畫餅充飢,你拿來搪塞你爸幹嘛?”
盈盈急的直跺腳,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明爸爸。鬱峰呢,此刻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連死的心都有了,唉,房子,房子,原本多麼美好的東西,現在卻像坐大山一樣,壓在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蔣父看着小兩口一個心急如焚,一個垂頭喪氣,不由又笑了,
“小鬱,你們身邊,現在有多少積蓄了?”
“啊?我?哦,我,我,我現在大概有五萬多塊了,可是伯父,您知道的,這點錢,在上海買不起房子啊,首付都不夠,唉~~~”
“盈盈,你呢?”
“我更少啦,只有兩萬塊錢啦。”
“上海一套普通的房子,要多少錢?”
“這要看地段了,地段離市區近的,靠地鐵的,就高,相對來講,外環以外的房價相對來說便宜一些,但也要六七十萬吧。”
“嗯,這樣說來,首先付有個十七八萬,應該夠了吧。”
盈盈跟鬱峰點了點頭,他們搞不懂,老頭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蔣父沒說話,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存摺,說,
“這裡面是我一輩子的積蓄,還有些平時給學生補課的錢,總共也就十萬塊錢,再多,我也拿不出來了,現在,就當送你們拿去買房吧。”
鬱峰一下子站起來,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他沒有想到蔣父會拿出終生積蓄來送他們買房,所以一下子變的語無論次了。
“不不不,伯父,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筆錢,我跟盈盈絕對不能要,這是您老人家和伯母養老的錢,我,我們怎麼敢收呢,真的不能要。”
“是啊爸爸,這錢我們是不會收的,你還是收回去吧,我們倆現在還年輕,以後賺錢的日子在後面呢,怎麼能要您的錢呢?再說了,我們這些當子女的,都還沒有盡到孝敬您的義務,我們怎麼有臉面用你們的錢呢?”
“聽我說,小鬱,盈盈,我們老兩口已經是半個身子埋進黃土的人了,這筆錢,對我們來講,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但是對你們來講,這就是你個在上海成家立足的資本,只要你們努力打拼,以後有出息了,我們當父母的,不也是一樣享你們的清福麼?”
“不不,伯父,無論你說什麼,我們都不會收下這筆錢的。您還是收起來了。”
“胡鬧!!”
鬱峰見蔣父動了怒,嚇的不敢再吭聲了。
“你以爲,這錢我是給你的嘛!這是送我女兒的嫁妝,我培養一個這麼好的女兒不容易,她願意跟誰結婚,我不管,但我不能讓我女兒嫁了人之後,還要過居無定所的日子,你忍心,我不忍心!”
鬱峰聽到這裡,眼圈有些紅了,他不是不明白老人家的苦心,他知道,老人家這麼說,就是爲了能讓他們心安理得收下這筆錢。
可是鬱峰一個堂堂男子漢,不靠自己的雙手來創造財富,又有何臉面用未來岳父的錢呢,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啊。但看現在這架勢,這筆錢他們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盈盈已經哭了,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好了,傻丫頭,你爹我又沒死,哭這麼傷心幹嘛?小鬱這人不錯,你們倆要互相珍惜,你的大小姐脾氣有時也要改改,畢竟你是個姑娘,知道麼?”
盈盈點了點頭,還在哭,
“行了,別再哭了,大過年的,哭什麼嘛,當心你媽看見了,罵你。”
盈盈這才停止抽泣,爸爸存摺塞在到她手上,盈盈小心接過存摺,鬱峰站了起來,牽着盈盈的手,深深的對着蔣父鞠了一躬。
“伯父,感謝你這麼多年來對盈盈的培養,以及對我們這麼大的幫助,我發誓,哦不,以後不再亂髮誓了,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真心對盈盈好的,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一生一世的愛她。”
“嗯,但願我的女兒沒有選錯人,我相信你,你要是敢叫我家盈盈受半點委屈,我饒不了你!”
鬱峰使勁的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盈盈,幸福的笑着。看來上海的房子夢,既將成爲現實了,他們馬上就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了,內心止不住的激動,讓鬱峰和盈盈的臉上,都泛出了紅光。
第二天,年初六,一大早,盈盈和鬱峰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動身去火車站了,臨行前,盈盈的媽媽和姐姐拼命的往他們包裡塞各種土特產,塞的他們所有的包都是鼓鼓的了,還嫌不夠似的。
鬱峰很想再去看看老餘頭,可是一想到他答應過老餘頭的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時候去跟他告別,不就讓全家人都知道,他跟老餘頭,有過什麼交往麼?這個秘密,又如何能守的住呢?
帶着盈盈一家人的牽掛,兩人踏上了回上海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