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喜宴並沒有持續到很晚。因爲景嫺的身體依舊虛弱, 不能太過疲勞激動,所以大家帶待吃過飯幫忙收拾過後就都離開了。景言分別把洛維的母親和自己的母親安頓在客房臥室裡睡下,才揉揉有些痠疼的肩膀。
目前最尷尬的問題終於還是要解決的。
既然兩個人結婚了, 總是要睡在同一間臥室裡吧。如果沒有從前那一次利用洛維的過分行爲, 作爲好朋友要睡在同一間臥室裡並不是大事, 景言也會感覺輕鬆許多, 可是此刻她卻有些擔心。
慢慢挪進臥室, 小心地關上了門。她看見洛維脫下了外套,看了她一眼,隨即打開櫃子從裡面抱出一牀被子, “我睡地上。”
“哦……”見他似乎對從前的事情並沒有特別的介意,景言終於放心了一些。
“先去洗澡吧, 你也累了一天了。”洛維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 面色如常。
“呃——你呢?”景言問的有些心虛。
洛維怔了怔, 聳肩,“要是你現在不想洗, 我就先去。”
“我……我是想說……”景言想了半天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挑眉看着景言少有的語塞,洛維終於忍不住有了一絲笑意,泄露了之前故意裝作不明白她爲難感覺的壞心,“女鬼,演戲不是你最擅長的麼, 是不是今天的戲份沒經驗, 你看着真是怪怪的!”
一定是之前的氣氛太過溫馨, 讓她的腦子都有些糊掉了!景言皺眉瞪着洛維, 質疑自己怎麼會想嫁給他這種彆扭毒舌男會幸福?當即就撇嘴反擊, “對啊,那大嬸你又在那裝什麼純情男啊, 我們都熟到婚也可以隨便結的地步了,睡一起又怎麼了?”
洛維順手就把被子扔回衣櫃裡去,隨意地點頭,“無所謂啊,反正我不怕你陰氣重!”
“那我去洗澡了,大嬸你到牀上去等我吧!”景言故意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匆匆地洗好了澡,景言這才從紙袋拿出了可可送的睡衣——那是她特意叮囑說是純棉很舒服云云,一定要穿。結果一拿出來,她當場就差一點在浴室裡尖叫了。
可可未免也太入戲了吧,她以爲現在是真的要度過美妙的新婚之夜嗎?居然送給她一套如此“令人髮指”的睡衣。可怖的粉紅色超級小短裙,根本就沒有什麼遮掩的作用,還鑲着一圈白色的絨毛?
屁股上的短小兔子尾巴就不說了,居然連耳朵也有準備……景言對着那一身行頭咬牙又咬牙。想想總不能叫洛維送衣服進來,只有一邊在心裡低咒一邊勉強穿着。
隱約聽見電話的響聲,然後是洛維的聲音,“女鬼!你要是磨蹭完了就出來接電話,可可說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心底涌起騰騰的火氣,這個馬後炮一定要等現在纔想起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嗎?景言心一橫,索性就大步走出去接起電話,一邊咬牙切齒地“喂”了一聲一邊看向洛維。
洛維原本靠着牀頭在看書,淡淡地擡眼瞥了她一下,又將目光迅速地移回書上,根本就沒有一絲類似詫異或者震驚甚至不好意思的情緒。
“言言我錯了……”可可可憐兮兮的道歉,“睡衣好像弄錯了啊,那是我的。對不起啊……我發誓我買給你的是很正常的……”
“原來你和段恆這麼有情趣啊!啊?”景言的調侃也惡狠狠的。
“都是段恆那個死人啦……”可可窘迫地哼哼,“我都讓他確認了,誰知還是弄錯了袋子……你們那邊……沒什麼事吧?”
看看毫無反應仍舊在埋頭看書的洛維,景言冷哼一聲,“能有什麼事?掛了!”
見她打完電話,洛維才頭也不擡地問,“你沒有正常一點的睡衣麼?”
氣血一陣強烈的翻涌,景言有掐死他的衝動。雖然她早就對於驗證自己魅力這類事情沒有什麼興趣了,但是當她穿着一套明顯性質特殊的睡衣出現在他面前之時,洛維那種帶着忍受意味的不以爲然還是讓她抓狂。
她也不禁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對洛維的判斷了,難道她從他的情緒裡感知的他對她的“那種感覺”……其實只是她的錯覺?
“我又不是穿給你看!”惡狠狠地說完,景言重重地坐在了牀邊。
“重力太大牀的彈簧會壞——”洛維悠然地起身走進浴室,“擦乾你的頭髮,不要弄溼枕頭。”
所有的尷尬和詭異終於無形消失,換成了一肚子的憤懣。景言趁着洛維洗澡的空檔,匆匆翻出了一套自己的T恤和短褲換上。坐在牀上鬱卒了好一陣子,才記起自己要上鬧鐘。
“你不是不用上班麼?”洛維一邊擦着頭髮一邊走出來。因爲被水浸潤的關係,他的髮色顯得更黑,原本犀利的眸子也柔軟了許多,在壁燈橘黃色的光芒下看着很溫和。
“媽媽最近睡得不好,四點多就會醒來,我想多陪陪她。”景言解釋着,忽然就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立刻撇過臉。
洛維走到牀邊坐下,語氣戲謔,“女鬼,不要太入戲,你鬧脾氣我也不會哄你的!”
景言惱怒之下忽地轉身,擡腳就踢在洛維結實的背脊上,“我改變主意了,你滾去睡地上!”
“憑什麼?”洛維淡然地扔出一句,就拉開了自己的被子。
“你剛纔是在那裡故作姿態吧,奸商,根本是要利用我的不好意思!你從來就沒有想過睡地下!”
“想過的……但是讓你睡地上太過分了,我的牀分你一半,夜裡不要打擾我!”洛維說的很認真,配着那個因爲帶着疲憊的關係很孩子氣的表情,倒是很有趣。
“你見識過鬼壓牀沒有……?”景言陰惻地說。
洛維是真的很累了,他翻個身隨意地看看景言,伸手像是對待小動物一般拍拍她的頭,“你不累嗎?明天還要忙,早點睡吧!”
一陣鬥嘴過後,尷尬和心底一直都不肯減退的難過,忽然間就不那麼糾纏了。景言也感覺自己渾身都軟軟的,想到他帶給她的那種安全感,心頭也漸漸有了暖意,也就沒什麼芥蒂地倒在牀的另一側睡下。
還好,只是隱約能感覺到另一個人的體溫和呼吸,不能說習慣,倒是也不排斥。這麼想着想着,景言就進入了夢鄉。
因爲記掛着母親,所以景言一直都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中一直在等着鬧鈴,大概是覺得時間過的太久,睡夢中她生怕自己對錯了時間,就伸手拿過了鬧鐘,眯眼一看,頓時驚醒過來。
已經是凌晨五點了!她仔細看看,沒錯,對的時間的確是四點,揉揉頭,想想大概是自己太累,睡得太死都沒有聽到鬧鈴。翻身下牀時,她纔想起身邊應該是睡着一個人的,可是那個人現在並不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