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開心了?”
這一點都不像連葭葭平時會說出的話啊,陳華軒驚訝之後,臉上也多了幾分惱意,在他看來,連葭葭這個丫頭委實是一個修爲實力與道德品行並重的修士,素日裡見到她也一向恭厚有禮,卻又不是一味的忍讓,進退得體,這也是他高看她的原因。
可現在呢,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簡直可惡的令人髮指。
臉上還帶着那諷刺的笑容,連一臉毫無生機模樣的沈離光也不由變了臉色。
“你……”陳華軒臉色微變,張口便要呵斥葭葭。
冷不防顧朗傳音而來:“陳真人,莫急!”
“恩?”陳華軒只當他沒理由的無腦護,臉色也冷了下來,“你瞧瞧她說的話,像話麼?”
“我不是無理由的信任葭葭。”顧朗笑了笑,繼續傳音道,“陳真人,沈離光的心病可以說與葭葭無關,也可以說與她有關,她來做這個惡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陳華軒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只是卻仍壓住了性子,袖手旁觀的看着葭葭與沈離光說話。
“你……是說笑的吧!”沈離光的臉色比哭還難看。
“說笑?”葭葭冷笑了一聲,坐了下來,“我如今的成就不偷不搶,不是我應得的?”
“你那時帶着偏見看我,僅憑一己喜好行事,我是懶得與你計較,又看在妙真人的面子上罷了。”葭葭臉上帶了幾分莫名的快慰,“如今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當然開心。”
“怎麼樣?收的徒弟叛出門派,手上鮮血無數,這就是所謂的殺伐果決?別開玩笑了,若這等叫殺伐果決的話,那等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定果決的厲害。光叛出師門這一點她就沒有資格做一個我門派中人,更別說修爲了,你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比我差的遠了,你有何德何能能爲人師?白瞎了你這一雙眼,你是怎麼看人的?”
沈離光只覺眼前的一切景色都褪去了色彩,轉成黑白,視野範圍之內唯一有生機的地方,就是眼前這個女修。
她還在不停的說着。
他突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只時不時有一兩句涌入耳中。
“孤高自負”
“沒有妙真人,你什麼都不是。”
“有能力的叫自傲,沒能力的叫自負。”
“連基本的識人都不明,你有何德何能坐上一峰首座的位?。”
“不過是靠關係的小人罷了。”
“目光短淺。”
“自視清高。”
……
一句一句如巨石一般錘在心頭,沈離光只覺眼前一陣恍惚,耳邊耳鳴一般嗡嗡作響。
那眼前唯一的色彩越來越小,當黑暗充斥滿他的視線之時,胸腔一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有幾分渾渾噩噩的倒了下去,耳邊的耳鳴聲漸漸轉弱,聽到那方纔一句一句批判他的女修站了起來,帶了幾分欣喜:“似乎好了,陳真人,你再看看?”
“看着真是如此,來將他扶起來,把這藥送下去,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了!”
苦澀的藥丸被拍入喉中,腹中宛如火燒。
身後扶着他的那隻手將他輕輕放平在柔軟的被榻上,他聽到女修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離光,你若是撐不過去,就護不住你的貞操了,所以,得加把油啊!單單看你這張臉,若是平白折了,也可惜的很。”
吵吵嚷嚷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尹風帶着憤怒的叫喊聲,還有雜七雜八的腳步聲。
他沈離光並不是真的蠢到無可救藥,否則也不會修行到這等田地,他只不過是不通世事與固執罷了,也直到吐出那一口血之後伴隨的身體暢快感起來,他突然明白,女修是在激他吐出那一口血。
平素裡裝的再是如何不在意,當年的事情,終究是他自己未過得了那道坎,所有人都在前進,過往之事早成風景,只有他還桎梏在那裡,不肯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身體許久未曾有過的舒展感涌遍全身。
察覺他醒來,坐在一旁的正是尹風,正鬍子茬啦的坐着,見他睜眼,立時欣喜若狂:“離光,覺得怎麼樣?”
“好了。”沈離光坐了起來,經脈的舒展是從未有過的快慰。
“幸好是好了。”尹風長長的舒了口氣,隨即不滿至極,“女子就是心胸狹窄,先時伏青牛這麼說,我還不覺得,但看你差點被那個連葭葭氣死,聖人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誠不欺我,有幾分道理。”
“你啊,下次離那個女子遠一點,這般小氣的女人,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不是。”沈離光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尹風愣了一愣,不遠處的妙無花略帶疲倦的聲音響起:“尹風,何必自欺欺人呢,事實明擺着的。”
“纔不是,我看她就是誠心的,這次是離光命好,萬一被她氣死,這筆賬怎麼算?”
“不是,她是爲了救我,故意這麼說的。”沈離光再次解釋道,說罷這話,帶着幾分求救的目光轉向妙無花。
他心裡想什麼,自然是逃不過妙無花的耳目,見狀不由點了點頭:“尹風,承認一個女子很難麼?”
“我……”尹風神情微怔,愣在了原地。
“事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我皆是目光清亮之人,何必強撐着那三分薄面?”妙無花說着搖了搖頭,“去向人家道歉吧!”
“我……”尹風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妙無花默默的站了起來:“你要做第二個伏青牛,我也隨你。我接到衛東的消息了,他與伏青牛不日即將歸來,正好趁這個機會,還一通人情也是不錯的。”
尹風默默的低頭,不再說話了。
……
這日,葭葭從滄海樓歸來,收了無鋒劍,提步踏上雲水長堤,正緩緩的走着,頗有幾分閒雲野鶴的愜意,要看雲海日落,這是崑崙獨有的壯麗。
還未走多遠,便覺身後有一道靈力,帶着幾分未斂的殺意,自她身後而來。
腦中還未有任何想法,長久戰鬥的本能卻讓葭葭已經向左移了幾步,順利避過了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