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雖然我很想吩咐下人繼續執鞭行,或者將剩下的鞭行換成杖刑,但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畢竟是你的侄女,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知祖母你有何打算?”
林老夫人氣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被衣袖遮擋住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面的青筋和脖頸處的青筋相映成輝,卻是避而不答反問道:“林芷珊,我就不明白了,雅彤和慕晴倆人究竟於何處得罪你了,竟然讓你下這般狠手?!”
“祖母,你這樣讓我很難做。”林芷珊可沒打算繼續和林老夫人這般周旋下去了,遂徑直說道:“無論你當初將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接進府裡的用意爲何,但我都沒有給她們倆任何的臉色看不說,還將自己得到的一些珍稀的物品也送給了她們,更曾敞開大門歡迎她們到文瀾院走動遊玩。雖然因爲時間的關係,我沒辦法帶着她們出府赴宴,但,捫心自問,我確實將她們當成了同府姐妹般照顧。可,她們又是如何待我的?剛纔,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可是一口一個我縱僕欺凌侮辱她們!”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我長住相府,偶爾纔回定國公府一趟,再加上定國公府的庶物由祖母你執掌,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兒身,又有何德何能讓府裡的下人全部聽我的話,而爲難許雅彤和許慕晴倆姐妹?”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我也總算是看清了!這個世界上,不是一昧地爲善就能得到人的尊敬,那隻會讓人生出更多的貪婪,最終恨不能取而代之!”
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臉上的血色盡褪,心裡的驚慌失措等情緒也再也無法掩飾地顯露於面容上,那磕頭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不再像之前只是裝樣子般高高擡起,輕輕落下,而是重重地磕在了青磚地面上,那聲音之大,力度之重,只令旁觀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
很快,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額頭就呈現出一片青紫之色,甚至還有一些地方磕破了皮,淺淺的血絲從裡流了出來,再加上她們那幅淚流滿面的模樣,只令林老夫人看得一陣陣心痛,恨不能彎下腰將她們倆人攙扶起來。
只可惜,此刻的林老夫人被林芷珊身上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冷冽氣勢給震懾住了,再加上林芷珊剛纔那番話,可謂如同一盆冰水般當頭朝她潑下來,只令她心寒不已,看向林芷珊的眼眸裡也難得地浮現一縷疑惑——林芷珊講的這些話,究竟是有意,抑或是無意?
林芷珊彷彿沒有察覺到林老夫人的疑惑似的,嘴角微勾,再次補充道:“祖母,哪怕父親只是空有候爺之位,可父親的身份地位依然不同,爲父親挑選繼夫人一事,萬萬不能隨意!否則我們定國公府難免再次淪爲盛京的笑談,畢竟母親是相府嫡女,依照律法來說,繼夫人身份地位雖不能越過母親,但也不能差太遠。”
“雖然我和軒兒都知道,祖母之所以這樣安排也是爲我們好,以免繼夫人生下來的嫡子女越過我們,但外人可不會如此想啊。哪怕往後我和軒兒的日子會過得很清苦,可我們也甘願,總不讓能祖母辛苦維持了幾十年的清名就因我們而損失一空吧。若然如此,我們可就是定國公府的罪人了,往後又有何臉面見那九泉之下的祖父呢!”
明爲勸解的話語,卻句句都是威脅之意,只將林老夫人氣得火冒三仗,差點就不管不顧地甩林芷珊幾個耳光以泄心裡的怒氣了。
可,她不敢!
一切,只因她足旁尚未被林芷珊收回的長鞭。雖然到目前爲止,林芷珊還未將鞭子對準過她,但,眼下這種林芷珊拿話語連番挑釁質問逼迫住她的情況來看,這一日必將不遠矣!
想到此,林老夫人就用力地咬脣,感受到牙齦處傳來的血腥氣,以及淡不可察的痛楚,才令她將那快要失去控制的理智再次抓了回來。
“珊兒,剛纔你曾說過,爲你父親挑選繼夫人一事,一切由我做主。”
因爲林芷珊一番話語而癱軟在地上,並拿一雙嫉恨的眼眸看着林芷珊的許雅彤,只覺得頭頂那團烏雲突然飄散開來。
而一旁原本拿譏諷嘲笑眼神看着許雅彤的許慕晴則咬緊了脣,低垂的眼眸裡滿是遺憾和懊惱。
林芷珊輕輕頜首,道:“理當如此,只是……”
正欣喜自得的林老夫人,聽得此話,立刻瞪向林芷珊,怒斥道:“只是什麼?對着自己的祖母就這般虛言矇騙,出去赴宴後還不得丟盡了定國公府的臉面!”
林芷珊淡淡地瞥了眼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冷聲道:“原本祖母想要毀自己的清譽,安排許雅彤這個和離過,且身後沒有任何家世的女人做父親的繼夫人,我雖心有不解,但這是祖母的事情,和我這個做晚輩的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只是,這許雅彤還未嫁給父親,當着我的面,就敢在祖母面前肆意顛倒是非黑白地詆譭我,那麼,在我不在府裡的日子,還不知她會在祖母面前上多少眼藥!本來許雅彤的身份就配不上父親,更何況她還是這種‘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女子,又豈能代表一府的臉面到其它府裡赴宴?!真到了那時,我們定國公府就準備徹底淪爲盛京衆人的笑談,永世不得翻身吧!”
“你……你這個孽女……”林老夫人怎麼也未想到,林芷珊竟然拿這些話來堵她的嘴。更令她惱怒的是,偏生林芷珊說的每句話都切中要點,令她根本找不出可以反駁的話語,只能獨自強撐着,冷聲下着結論:“總之,長輩之間的事情容不得你這個做人晚輩的插嘴,今日在場衆人均聽到你同意雅彤嫁給哲兒,一個月後,倆人就成婚!”
許雅彤身上的哀傷痛苦懊惱等情緒一掃而空,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滿是喜悅和興奮:“多謝小姨。”
待到她瞧向林芷珊時,則換了一張溫和親切的面容:“珊兒妹妹,你放心,往後我定當盡到一個繼夫人應盡的職責,並且牢牢謹記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要爲定國公府的榮譽添磚加瓦。”心裡卻輕哂:哼,林芷珊啊林芷珊,你竟敢如此踩我臉面,往後,我定當讓你好生嚐嚐我的手段,讓你知道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林芷珊淡淡地瞥了眼許雅彤,嘴角微勾,臉上的譏諷蔑視之情毫不掩飾:“許雅彤,你不是定國公府的女兒,更不姓林,請不要一連再地稱呼我爲妹妹。更何況,依照祖母的說法,你將於一個月後嫁給父親,成爲長房繼夫人,可不能再像今日這般稱呼我爲妹妹,否則還不知會被多少下人在背後嘲諷你不懂禮。”
“珊兒……”到嘴的“妹妹”兩個字被許雅彤生生嚥下肚去,低垂的眼眸裡有着濃濃的恨意,嘴裡卻依然溫和地說道:“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這偌大的定國公府有多少人看你不順眼,所以他們都故意打着你的旗號欺負人。雖然以你的身份來說,你並不需要顧慮這些,但,往後你還是多少注意一些吧,也免得像今日這般輕易就被人挑撥了你和小姨的祖孫情份,並且還做出拿鞭子抽我和慕晴妹妹的這種破壞我們親人情誼的舉動來。”
林芷珊也懶得再理會許雅彤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許家倆姐妹本質上和林老夫人一般地無恥,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翻臉就能不認賬。只不過,這倆人年紀小,閱歷少,再加上以爲攀上了執掌整個定國公府庶物的林老夫人,就能以定國公府將來的主人自居,在面對其它的人時也有意無意地露出一些傲氣。
這種將其它人都當成傻子的行爲,還真讓人不知該如何說啊!
“祖母,你也瞧見了,到現在,許雅彤和許慕晴這倆姐妹還死不認賬,覺得自己沒有錯,所以,原本我想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將那幾十鞭子記下,往後再說,可,如今,我卻不得不責罰她們啊!否則,外人知曉了,還不知會如何議論我們定國公府呢!”
不待林老夫人回話,林芷珊就冷喝道:“喜嬤嬤,行刑!”
“是。”喜嬤嬤大聲地應道,疾走幾步到達院外。
很快,幾個粗壯的婆子就衝了進來,不顧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的掙扎、哀求和怒罵,徑直將倆人拖到了院外。
“啪!”
“啊……”
“小姨,救我……”
伴隨着一根又一根棍子落下,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的哀求痛哭聲也清楚地傳到了林老夫人耳裡,只令陷入愣怔狀態的她立刻就被驚得回了神。
來不及喝斥林芷珊,林老夫人提着裙子就往門外跑去。
待到林老夫人瞧見被褪了外裙,只剩下裡衫,渾身鮮血淋漓的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時,只氣得眼前一黑,身子微微踉蹌着,卻不得不強撐着,厲聲喝斥道:“住手!”
可惜,下令的是喜嬤嬤,而執杖刑的是文瀾院的婆子們,故,她們不僅沒有聽從林老夫人的話,甚至那手裡的棍子還揮舞得快了幾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