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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就如眼下,林芷珊本打算藉着這三年守孝的時間好生經營文倩蓉陪嫁的店鋪和莊子,並且慢慢地將定國公府打造成一座外人根本無法窺視一二的銅牆鐵壁,奈何,相府衆多主子卻是不願意就此放任林芷珊慢慢地脫離盛京的頂級貴女圈。
在文老夫人等人的觀念裡,一場盛大的及笄禮,那是必需的。可嘆那林老夫人是在二月份去世,沒有熬過新年也就罷了,更令他們無法接受的是因爲定國公府那亂糟糟的情況,未能爲林芷珊慶生,這也就罷了,可,待到林芷珊三年守孝結束後,他們根本就無法再爲林芷珊補辦一場及笄禮!
畢竟,生日都是提前過的,有誰會延後過,更何況是及笄禮這般重要的生日!
而盛京的貴女們,自十歲就開始出府赴宴,結交身份地位相當的同齡朋友的同時,也便於家世不斐的貴婦們相看,從而早早定下兩府的秦晉之好,待到及笄後即進入議婚階段。
而林芷珊原本就因爲文倩蓉的去世守了三年的孝,未能像盛京的其它貴女那般十歲就出府赴宴,如今,好不容易纔在文老夫人的指引下結交到幾個相熟的朋友,這還沒有過去一年,就又要開始爲期三年的守孝!
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左右爲難的文老夫人。在文相似有若無的指點裡,毫不猶豫地定下了這年三月女子書院招生時,收文倩蓉爲弟子,同時也收林芷珊爲關門弟子的決定。
於是,被文老夫人喚到相府的林芷珊愣住了。
許久後,她才苦笑道:“外婆,這不太好吧?”
她本就不打算將相府牽扯進來,所以之前在對待林依雲和蘇姨娘這兩個前世今生的仇人時,她纔會下手那般狠厲,甚至絲毫不顧及武候王世子鄭柏文。也不畏懼玲瓏郡主,以及這兩人身後的勢力,所倚仗的不過是待到事情結束後。這三年的守孝期間,她會小心經營定國公府,不讓定國公府因這些事情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可,如今,文老夫人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這,又怎能令她不萬分驚訝的同時,又生出濃濃的不安?!
這一年來,文老夫人可謂是親眼看見了林芷珊的成長,因此,她只是隨意地瞥了眼林芷珊。就猜測到了林芷珊的擔憂和不安因何而來,遂輕拍林芷珊的手臂,笑道:“珊兒。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未免太過於孤傲,不知該依靠親人的時候,就要依靠親人。”
別家的十二歲的孩子在做什麼?
而自家十二歲的孩子又在做什麼?
其實,每每看見林芷珊這般苦心籌謀。爲了達成目的而心機用盡的堅忍模樣時,文老夫人在滿懷欣慰的同時也心生濃濃的愧疚和憐惜。甚至她不止一次地後悔,若非當年她未能阻止文倩蓉嫁入定國公府,若她在知曉文倩蓉去世的消息後能排除萬難,不顧其它人的目光和看法,將林芷珊和林庭軒兩人接到相府來教養,那麼,林芷珊和林庭軒兩人也就不用吃這麼多的苦。
如今,雖然林芷珊和林庭軒已暫住相府,並且得到了文相和文老夫人等人的傾心教導,並且衆人還不停地爲兩人的未來鋪路架橋。但,每每想起當年的遲疑等原由害慘了文倩蓉,也害慘了林芷珊和林庭軒兩人時,文相和文老夫人等人就會心生愧疚不安,總覺得不論如何補償兩人,也無法喚回那失去的東西。
“珊兒,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不論在何地,不論處於什麼樣的情況裡,我們都是你最強大的倚靠。”
說到這兒時,文老夫人頓了頓,仿若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道:“更何況,以你的聰明,想必你早就猜測到我爲何要收你爲關門弟子了。”
這?
林芷珊抿了抿脣,在文老夫人那仿若看透一切的精明目光裡,慢慢垂下頭,那猶如一把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不停地顫動着,原本放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知何時就互相交握着,放到了腿上,手指也不停地扭動着,絞着衣角。
“外婆,我……”
這還是頭一次在面對文老夫人時,林芷珊露出這般慌亂不知所措的模樣,再加上她眼底的那抹羞愧不安,以及身上隱隱約約流露出來的驚懼害怕膽怯的情緒,只令文老夫人不得不清咳一聲,壓下因爲見到林芷珊這般模樣而生出來的笑意,摸了摸林芷珊那柔軟的髮絲,安撫道:“珊兒,別的我不敢說,但就我這幾十年經歷風雨練就出來的一雙識人的利眼,以及多年的閱歷,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那靖王確實是一個值得依靠的好孩子。”
“我老了……”說到這兒時,文老夫人重重地嘆了口氣,才道:“這一生,我最對不起的就是蓉兒,若非……”
林芷珊眼眸爲之一黯,母親文倩蓉是文老夫人心底的軟肋,而她之所以會得到文老夫人的青睬和看顧,也不過是因爲文倩蓉去世而帶來的愧疚等情緒。
但,縱然如此,這麼多年來,文老夫人待她的一片真心厚意,以及這一年來的醇醇教導,都令她在不知不覺裡,就將前世延續到今生的怨恨等情緒拋到了一邊去,只是真心關切疼惜這中年喪女的文老夫人來。
“外婆,逝者已矣,如今我們該做的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更好,這纔是對那些逝去之人最好的報答。”
文老夫人定定地凝視着林芷珊,發現林芷珊臉上的神情真切,且沒有一線作僞後,纔再嘆了口氣,嘴角也浮現一抹輕淺的笑容來:“難爲你年紀輕輕,就能看得這般透澈。”
“不管怎麼說,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爲你鋪好路……”
看似極爲平淡的一句話,卻只有說話的文老夫人和聽到這句話的林芷珊,才知曉這句話後面隱藏的真情厚意!
林芷珊的嘴脣蠕動了下,雙眼已微微泛紅,滿腹的話到了喉旁只化爲這麼一句話:“外婆,謝謝你。”
“傻丫頭,跟自家人客氣什麼!”文老夫人右手微曲,輕彈了林芷珊腦門一個響指,眼珠子轉動間,嘴角又勾起一抹調侃的笑容:“放心,這三年,我定會讓宇兒好生看着那靖王,若他有什麼不軌的行爲,呵呵……”
“外婆!”林芷珊躁得滿臉通紅,用力地跺了跺腳,嗔道:“我和靖王什麼關係都沒有!更何況,如今我尚且要守孝三年,可不能再爲此事費心,否則還不知外面的人會如何傳我呢!”
“而且,我成了你的關門弟子後,若再不注重言行舉止,也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更會影響到外公和舅舅他們……”
“你這丫頭!”文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眼底滿是狡黠:“我又沒有說你跟靖王有什麼關係,你着什麼急啊?該不會,你真和那靖王有什麼關係吧?珊兒,這可就不對了,瞞着其它的人也就罷了,怎麼能連我這個做外婆和師傅的都瞞着呢?嗯?!”
“外婆!”林芷珊又跺了跺腳,連日來的疲憊和不安等情緒,也因爲文老夫人這番調侃的話而不翼而飛,那因爲羞愧而有些迷濛的大腦也徹底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只見她瞪了文老夫人一眼,輕撇脣,道:“外婆,你想太多啦!”
說到這兒時,她特意頓了頓,拿狐疑不解的目光回望文老夫人,道:“外婆,那靖王真沒送什麼珍稀禮物給你,否則你又如何會一連再地爲他說好話?”
“呵呵,珊兒,你想太多了……”文老夫人笑着打哈哈,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腦子則飛快地轉運起來,思索着用什麼法子能將這件事情圓過去。
這般心虛的文老夫人,只令林芷珊心裡不由得一秉,腦子裡也竄過幾個不太好的念頭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或者,你和他私下裡定了契約?”
話落,林芷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尤其在她瞧見文老夫人那幅受驚過度,猶若被雷劈了的怔忡的模樣時,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外婆,你和靖王定了什麼樣的契約,說來給我這個當事人聽聽吧?”
“呵呵……”文老夫人訕笑着解釋道:“珊兒,你確實想多了……我和那靖王關係可一點都不好,又豈會和他定下什麼契約呢!”心裡卻叫苦不迭,往日裡林芷珊都沒有這麼精明,怎麼今日卻一連再地戳破她的僞裝?更甚至,連這件曾令她無數次得意地從夢裡笑醒的事情都猜測到了,這,還真不知該說林芷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抑或該說她確實老了,連一個小丫頭都鬥不過了!
“是嗎?”林芷珊挑了挑眉,也許,就連文老夫人自己都不知道,不論她在外面多麼地精明能幹,又有多麼地善於僞裝出一幅端莊大方的貴婦模樣,但在親近的人面前她卻會下意識地卸下心防。就如此刻,文老夫人那幅心虛得坐立不安的模樣,就令她立刻就猜測到了文老夫人和靖王鄭皓濤定下的契約定當和她有關!
而和她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