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
郭果立刻集中注意力:“是活人還是喪屍?”
於薇眼疾手快把剩下幾塊薯片都塞進嘴裡:“看八太清楚, 感覺更像是受傷惹活人。”
郭果飛快記錄:“8到15人,負傷,沿着草叢走, 警惕性很強, 目的地明確……”
不用再分析, 兩人就差不多猜到這幫人的目的了。
他們肯定要投奔學生據點。
接下來的一下午, 兩人差不多觀察到八九批這樣“遷徙”的學生, 行進方向各有不同,去的應該也不是同一個據點。
日落西山,黃昏降臨。
沒了電的宿舍區變得昏暗無比, 視野已經幾乎看不見遠處的事物,唐心訣和張遊幾人也終於滿載而歸, 洗淨身上血污, 收拾東西吃晚飯。
看到606冰箱內部的瞬間, 於薇徹底沒了對物資的擔心,甚至覺得再吃一個月也沒問題。
“現在多吃點, 補足精神睡一覺。”
唐心訣言簡意賅:“晚上情況會麻煩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夜幕降臨,靠近了下一波變異的時間,幾人總覺得陰冷的氣息更加濃稠,披上外套也驅不散這股冷意。
“外面越來越危險了。”
唐心訣紮緊袖口,拉上帽子, 聲音比白天更冷冽。
“我大概兩小時後回來。”
鄭晚晴:“我和你一起。”
唐心訣:“我自己夠用, 你留在寢室守正門。”
張遊點頭:“我和郭果守陽臺。”
於薇艱難嚥下餅乾, 搓着冒汗的手心, 情感上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分擔一份力, 但理智又告訴她,不拖大佬後腿已經算超常發揮了。
認真思考後, 她小聲道:“我給你們縫衣服,我手工全校一等獎,超nb。”
……
隨着時鐘一點點向後推移,窗外的低吼聲也越來越明顯。
一開始只是樓底,後來漸漸蔓延上二樓、三樓……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
於薇心臟都停跳了一瞬。
郭果看着還算冷靜,其實手已經把吊墜捏得死緊,焦灼望着唐心訣離開的方向。
理論上,現在是出去尋找線索的最好時機,一旦過了12點,外面的危險係數必然大幅度增加。
但望着深不見底的黑夜,她們還是不禁有種身處孤島的不安。
張遊安慰她:“沒關係,兩小時沒回來,我就去接心訣。”
郭果倒吸一口冷氣:“在flag裡,這個一般叫做葫蘆娃救爺爺。”
張遊:“……”
未等再出聲,門外腳步聲就再次響起。
像什麼東西在趿拉着兩條腿挪動,朝門口方向逐漸逼近。
“砰!”
門被重重撞了一下,鐵門震顫的悶響在寂靜黑夜中更加清晰。
喪屍來了!
鄭晚晴示意幾人噤聲,用口型說:“挺得住。”
一個人的力量是沒法輕易撞開鐵門的,喪屍也是如此。
衆人定下心來,靜靜等待沒幾秒,便在緩慢的撞擊中聽到了另一段由遠至近的走動聲。
“砰——砰!”
門外變成兩具身體交替撞擊。
衆人:……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浮上心頭。
果然,不出十分鐘,第三隻喪屍也加入了撞門陣營。
鐵門從咚咚聲變成哐哐作響,三道鐵鎖鏈晃動交擊,把聲音擴散得像生了鐵鏽的搖滾表演現場,震得屋內幾人快要耳鳴。
“不行,再這樣下去,聲音肯定會把更多感染者都吸引過來的。”
鄭晚晴臉色嚴肅。
一進入夜晚,這些喪屍就像突然活躍了起來,本來空蕩無聲的走廊冒出各種各樣奇怪響動,遠處樓梯口方向也有不明物體的簌簌摩擦聲,毫無規律地混雜在一起,讓人根本分辨不出具體情形。
“喪屍增多有兩個可能,一個是白天躲在其他寢室裡的學生沒躲過感染,離開寢室涌到了走廊裡。另一個則是聚集在一樓大廳的喪屍們。”
說到這,張遊皺起眉:“……它們開始向上爬樓了。”
第二種可能性光是說出來就頗爲奇怪,喪屍爲什麼白天圍聚在樓下,晚上又會爬樓上來?拜月嗎?
“所以目前我更傾向於第一種,外面的喪屍本來就是附近寢室的,它們可能聞到了我們的味道,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或是其他某種吸引機制。”
學生會電臺並未透漏喪屍的特性。幾人爲了防止被聞到氣味,將房間每個角落都噴上了花露水,身體更是嚴嚴實實包裹,不留半點血跡。
但饒是如此,也沒能防止606大門被攻擊。
“第四隻。”
鄭晚晴抽出一把尖銳短刀。
於薇汗毛倒豎:“我,我們要準備去和喪屍拼刺刀了嗎?”
張遊安慰她:“這扇鐵門沒這麼快被撞開,就算一羣喪屍不間斷地撞,最少也要花幾個小時。你現在還可以睡一覺,凌晨再起。”
於薇:……她看起來像是能在喪屍撞門聲中酣然入眠的樣子嗎?
她不敢去武器架旁邊拔鐵鍬,便從手機堆裡挑了一隻諾基牙和一隻8878黃金土豪機,握在手裡提升安全感。
咣咣!咣咣咣!
門鎖時不時發出被指甲劃過的刺耳噪音,甚至還有鑰匙摩擦聲——幾人一個激靈,旋即聽出那物體連鎖孔都沒對準,喪屍嘗試幾下似乎就放棄了,繼續用腦袋和鐵皮硬碰硬。
“啊,早知道當初就該安裝一個10釐米厚的合金防盜門,還帶指紋鎖和門鏡的那種。”
郭果捂住腦殼,她現在終於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在寢室改造夢境中看見門上的幻象了——這不就是此刻門外前仆後繼的喪屍嗎!
幸好當時選擇換了寢室門,否則以原版的木門堅硬度,她們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血拼了。
半小時後,幾人開始覺得還不如直接血拼。
就算立刻直面喪屍,也比在這裡煎熬要好!
喪屍在外面猛烈撞擊的每一秒,都令人心不由自主高高懸着,更加堅固的寢室門反而延長了這種折磨——尤其是時間越長,就難以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有可能下一秒門鎖就被撞開,也有可能還要再等三個小時,甚至還有可能……
“好像有人來了。”
鄭晚晴忽然出聲。
——咱們門外不是一直在來人?
郭果剛怔一秒,就立即反應過來:鄭晚晴說的,是字面意義上的人!
鄭晚晴不確定自己聽得是否準確,於是讓張遊也過去,後者傾耳聽了兩秒,點頭確認:“沒錯,的確是人。”
一是因爲人的腳步聲有節奏規律,與喪屍截然不同。二是因爲從那聲音出現開始,寢室門外的撞擊力度就明顯減弱。
它們似乎被過來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郭果心中驟然浮現一個猜測,從椅子上猛地起身:“該不會是——”
就在這一剎,喪屍的嘶吼和爆頭聲同時從門外炸開!
“心訣!”
鄭晚晴毫不猶豫就要按下門把手,被張遊拉住:“先確認一下。”
“不用確認了。”
郭果從後方倏地出聲,手機屏幕豎在她掌心:“訣神打電話過來了。”
接通後,揚聲器另一端果然出現與門外如出一轍的嘈雜環境。
唐心訣聲音聽起來並不吃力:“不用開門,門外人頭不多,我一會兒就進去。”
話音未落,又是一道血液噴濺聲,有什麼東西撞到了聽筒上,信號變得不甚清晰。只能隱約聽到唐心訣的聲音:
“手機進血了……算了,回去再弄。”
比起堅持不懈的撞門浪潮,這次門外暴動停歇得很快。幾分鐘後,正常的敲門聲就從鐵門上響起:
“是我。”
是唐心訣的聲音。
*
“我覺得你需要解釋一下。”
張遊平靜地看着唐心訣。
如果忽略她一分鐘內扶了三次鏡框的話。
唐心訣也平靜道:“先把鐵鍬放下,一切都好說。”
Www_ TTKΛN_ ℃o “……”
安靜的寢室內,只有於薇獨自縮在角落不敢出聲。
事實上,她剛看到唐心訣進門模樣時也被嚇了一大跳,如果不是606其他三人還能認出來,她差點以爲進來的是個喪屍——
唐心訣渾身上下都浸滿了血,腰間的鐵鍬和匕首也早已變形,只剩下一個血呼啦,看起來像馬桶搋子的東西握在手裡,橡膠頭上還沾滿了碎肉。
簡直比鬼還嚇人!
“出了點意外,我不能走陽臺,只能從走廊抄回來了。”
唐心訣沾溼了紙巾擦拭血跡,然後發現根本擦不完,只好無奈地舉水瓶往頭上澆。
換掉衣服和污血後,看見對方身上並無傷口,張遊臉色才稍緩:
“我們沒聽到你去的寢室有喪屍動靜,是被撞門聲擋住了嗎?”
從寢室正門回來,意味着必須直面走廊裡的喪屍。唐心訣不是鄭晚晴的暴躁性格,除非情況真的棘手,否則不會貿然改變計劃。
唐心訣搖搖頭:
“這次不是喪屍,是人。”
在12點來臨前,她簡短概述了這兩個小時裡發生的事。
一條走廊有24間寢室,單側陽臺最多能走12間,經過下午掃蕩,還有7間未被涉足。而她原本計劃就是在這裡面尋找副本信息。
在走廊盡頭的最後一間,信息與意外同時出現了。
唐心訣從懷裡取出一團紙,血污還沒洇開,仍能看到上面模糊的字眼。
[091號實驗]
[流程……變異病毒]
[實驗週期:5至7天]
[調率875……趨近度0.718……匹配失敗]
[開啓回收]
[回收時間:9月20日]
郭果:“9月20日,不就是今天!”
但她把這些字反覆看了好幾遍,仍舊只能讀懂一半。
實驗能理解,實驗回收是什麼東西?
實驗週期能理解,調率和趨近度又是什麼東西?
用畢生所學理解未遂,郭果只得出一個直觀結論:“這個信息是不是很重要?”
唐心訣:“對。”
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剛拿到這張紙的瞬間,就受到了攻擊。
一開始是幾個埋伏裝置,再後來是房內突然涌出的不明氣體,等她重新回到陽臺,整座陽臺卻驟然坍塌,以及無比強烈的危險感。
危險感告訴她,只要打開陽臺窗,就會解鎖更棘手的東西。
相比之下,從走廊喪屍堆裡穿過反而成了更安全的選擇。
“幸好喪屍數量不多。”唐心訣也不誇大其詞:“如果規模達到幾十個,我看到的第一時間就會喊你們救命。”
張游下意識想起某個flag:“葫蘆娃救爺爺?”
郭果:“……”
聚衆撞門暫時解決了,寢室氛圍卻並沒輕鬆多少。
因爲零點即將到來。
即便只剩下最後幾十分鐘,606也沒閒着。唐心訣與張遊幾人簡單商量了下,現場找到幾塊尖銳鐵器或木材,開始立刻趕工。
鄭晚晴的右手此時就派上了大用場,用手砍的效果堪比鋸刀,沒過多久,一根根巨大尖刺就出現在地面上。
於薇默默遠離這位大美人的鋼鐵義肢,想幫忙又無從下手,只能悄悄揪郭果袖子:“那個,你們現在在幹啥?”
郭果舉起一根刺,興奮道:“做防禦工事!”
唐心訣糾正:“不,是搞點裝飾品。”
很快,於薇見到了“裝飾品”的真容:
這些尖刺被幾條鐵鏈牢牢掛在寢室門外,一根根寒芒四射,正對外面!
手動補充完裝飾,升級版的荊棘鐵門伴隨零點的鐘聲重重關上。
不是喜歡撞門?那就撞個痛快吧。
……
五人不知道12點之後,喪屍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她們只知道又迎來了一次撞門浪潮。
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動靜從刺耳的咚咣聲變成了切西瓜般的撲哧聲。
後面估計是門上插滿了,前屍擋着後屍,到後半夜時,一切聲音再次逐漸歸於平靜。幾人竟也安穩睡到了天亮。
這一夜,副本其他學生睡得怎麼樣尚未可知,但當學生會電臺再次響起,她們知道學生會肯定沒睡好。
——尤其在接通唐心訣電話的時候,那股濃郁的絕望與疲憊幾乎要衝出收音機。
郭果:“我週一早上爬起來去實習的時候,好像沒他們看起來這麼想死。”
這次莉莉足足沉默了一分鐘,似乎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才鄭重開口:
“各位親愛的同學,很抱歉,我們不得不插播一條最新通知。由於學生會內部突然遭遇重大創傷,無力承擔電臺問答業務,此項目伴隨來電通道將暫時關閉。”
“哦?”唐心訣頗感興趣:“哪裡有重大創傷?”
電話那端沒有立即回答。一陣疑似鬥毆的拳腳相加聲若隱若現,過了幾秒,另一位主持人小明悽慘的叫聲響徹電臺,旋即就是重物倒地和拖行的聲音。
莉莉的聲音重新回來,略帶喘息但語氣輕快,自信滿滿地說:“現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