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是天地

“尊敬的上神,您請坐。”

唐遠曾從各個方面設想過精靈女王……也就是小精靈的媽媽會以什麼樣的姿態來和他會面。是以長輩的身份呢?還是以平等的身份?抑或是僅僅把他看成是小精靈卡芙拉的童年玩伴?

但這一刻,當他看到精靈女王那無比鄭重與尊敬的姿態,仍被不大不小地嚇了一跳。

自從他醒來,已經過了十來天的時間。這十來天,精靈女王之所以沒有立即招見他,顯然是在調查他的來歷。而至於他的來歷?要是以前的話,以這個世界的情況,除了神之外,怕是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的,精靈這方面,大概只能調查到卡其頓要塞,至於他進入卡其頓要塞之前的一切,就連要塞方面都無從瞭解。

但那之前自己曾讓要塞方面向金三角魔法學院送了一封信,那麼,自己的一切一切,從出生開始,到前往魔獸森林,到進入金三角魔法學院,到身在卡其頓要塞,這所有的情況,他們怕是比自己更爲了解了。

所以唐遠就在想,精靈女王很有可能把他當作一個大魔導師的弟子,以高他半截的身份來歡迎他,這是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或者如果親切一點的話,她會直接以小精靈玩伴的身份來看待他。

但是他想來想去,偏偏就是忘了,他醒來之後所造成的那驚天動地的事情。

這些天,那些小精靈只把當天的那種情況當作是天變或什麼的,嘰喳喳地談論了兩三天,便就放開了,連他也就跟着有點淡忘了。但他沒想過,以精靈女王的身份,自家地盤上發生那麼大的事件,能不慎重對待麼?

“艾爾德上神,第一百四十四代精靈女王伊妮亞歡迎您的到來。”伊妮亞說着,竟以一種禮神的姿態,恭敬地躬身一禮。

“不敢當,伊妮亞阿姨,您可以把我當作拉拉的哥哥,叫我艾爾德就可以。”唐遠起身還了個禮,“對了,伊妮亞阿姨,您稱我爲上神?”

神,就這一個字就是一個太過了不起的稱謂,何況在前面還加了個‘上’?

“您還不清楚麼?據長老們說,您的實力,已經完全有資格配用這樣的稱呼。”伊妮亞女王依然是畢恭畢敬。

唐遠苦笑。

這種情況,實在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而如果真是如她所說,他的實力晉入到那個層次的話,他們之間還真的不能平等地交談。

儘管在鑑天鏡中經歷了滄海桑田的變化,但不管怎麼說,唐遠在地球上的二十幾年,給他打下了太深的烙印,這種烙印,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消除的。在地球上,由於個體的實力之間差別不大,因此,雖然彼此之間在外部實力上可能天差地遠,但這種差別,在‘心’的衡量上,許多時候是可以無視的。所以許多人看到大人物的樣子,覺得也不過如此,沒什麼大不了,我如果打扮起來,說不定比他更帥,比他更有魅力呢。

但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個體之間的差別,不可以道里計。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位魔法師,都可以讓平民尊重敬畏的無比復加,而至於可以摧山毀城的大魔導師,在民衆心中,更是直接地就上升到了神的高度。

在這種差距面前,實在難以說到什麼平等。彼此之間,在心靈上,根本就站在不同的層次。而這種鴻溝,一般來說,是無法跨越的。

這一省悟,也讓唐遠立即在心中敲響了警鐘。他必須儘快地以現在的心靈爲平臺,搭建一個自成體系的內心架構。過往世界的一切,以及在鑑天鏡中那層層疊疊的一切,都必須完全地徹底地消融進新的架構中,不然以後怕是會出麻煩。以他現在的層次,一旦讓過往的某一段經歷主宰,只怕就會於不知不覺中偏向一個他不希望走的方向。

不過當下,看到小精靈媽媽那無比恭敬的姿態,唐遠心中卻是微嘆。他不知道這次會面該如何進行下去,他也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

正在他感嘆着的時候,面前的空間微微一暗——那完全只是一種心靈上的感覺,然後伊妮亞的身上微微一亮,接着這種光芒又倏然收斂了下去。待唐遠望去,對面的伊妮亞神態已是大變。

她好像站在整個世界的中心,不,準確地說,周圍的整個世界好像完全就是她的延伸,而這種延伸,無遠弗屆。這一刻,唐遠忽然感覺自己與周圍的天地格格不入,好像他忽然之間變成了過客,又好像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不經主人允許而踏入別人房間的冒失者,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突如其來。

而以他那微末的一點對於這個世界的瞭解,他知道,現在在他面前的,不是伊妮亞了。

“您好,不知您是?”這次是唐遠微微一躬了。

“不必客氣,您先請坐。我是伊妮亞。”對面的身影微微一笑,如百花盛開。這一瞬間,以唐遠的感知,他發現周圍外面的整個氣氛,都完全不一樣起來。精靈宮殿外面的幾株大樹,枝葉無風而動,發出一陣陣神秘的波動,而這種波動,層層疊疊地向四周延伸開來,在片刻之間便鋪滿了整個天地。

一瞬間,整個天地,都被淨化爲一種肅穆至極卻又寧和至極的純淨。

“伊妮亞?”

剛纔伊妮亞女王介紹她的名字的時候,唐遠就感到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了,伊妮亞,那是精靈主神的名字!

而現在,以他感覺到的周圍整個精靈森林的變化來看,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精靈主神伊妮亞的降臨了?

☆☆☆

神?什麼是神?

在以前,在初步接觸魔法的時候,唐遠曾不止一次地進行猜測,在那個時候,他還不能肯定神的是否存在。然後,在和那個自稱是穆爾特雷斯的鳥人碰面的時候,他知道,神是確實存在的——連天使都出現了,會沒有神麼?

而那個時候起,他便在心中構想起神是什麼。在他原來的世界,在華夏的故事中,嗯,僅僅是故事,也僅僅只有仙人的存在。

一個凡人修煉了,然後飛昇了,然後就變成仙人了。但是這種仙人,和這個世界的神,是不是同一類型的存在?

還有,剛纔伊利亞女王稱他爲‘上神’,但他並沒有飛昇,那麼她的稱呼是不是僅僅只是一種對實力強大者的尊稱?

而現在,這一刻,他忽然之間地,就知道了神是什麼。

神是一種個體意志徹底延伸的存在。而徹底延伸的前提是,個體心靈與意志,與外部世界徹底地對接。

心即世界。

世界歸於心。

一個神的力量籠罩之地,就是他的完完全全的領域。在此領域中,他是中心,他是主宰,他是最高的存在。

如果你的心靈不能與他的心靈契合,那麼在他的世界中,你就是不合理的一個存在。

舉個例來說,在此世界中,他是底層的代碼,而你,只能是一級或二級的代碼。他是核心,而你不是。

僅僅是一個會面之間,唐遠便一下子領會了好多。

在他這個層次,親身的見證,比什麼都重要。

“看來,您明白了?”對面的身影又是微微一笑,笑容極爲純淨燦爛,“您可以把這裡當作您的家,期待與您的下一次會面。”

唐遠躬身一禮,表示恭送和謝意。

接着,對面的身影又是光芒一閃,周圍轉爲正常。和風輕籟,蟲叫鳥嗚,恍若斷隔了幾個世紀,此際方悠悠地傳入唐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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