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的表情依舊從容。並未因爲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而顯得侷促。
短暫的沉默之後,蕭正微微擡眸,先是掃了李秋寒一眼,視線旋即落在了四眼的臉上:“唐總。或許你還不瞭解我和他的關係。”
“我知道他是你的部下。”唐青山平靜的說道。
他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
當初蕭正廢了顏商,不正是因爲這個眼鏡男被人暗殺嗎?
很多事,唐青山並未參與進來。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但凡是燕京發生的大事兒。又怎能瞞過他的耳目?
他甚至知道,四眼和蕭正在海外就是極好的朋友。甚至兄弟。
“當然,你也有可能一清二楚。畢竟,唐總在燕京商圈可是隻手遮天的大人物。”蕭正微微一笑,話鋒忽然一轉。“我兄弟喜歡你的部下。也就是李秋寒。”
“唐總。你表個態?”蕭正緩緩說道。“他們目前的立場註定了不可能走得太近。但我卻不希望我的兄弟爲了工作,丟掉自己的感情。這不是我願意看見的。”
現場的氣氛愈發凝重起來。
蕭正很直白的表明了一切。包括他爲什麼要挖李秋寒。
林小築也陷入了沉思。
這個該死的姐夫——居然是幫兄弟搶女人,而且搶到唐青山頭上了。太囂張了吧?太霸道了吧?
與此同時,林小築心裡有點酸酸的。
哼!
爲了兄弟可以搶女人。爲什麼不把我也搶走?難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兄弟嗎?
李秋寒只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如雷。
眼前這一幕,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她甚至做好與四眼漸漸疏遠的決定。
因爲她不可能爲了愛情放棄牛奶和麪包。她也不希望四眼這麼幹。這很不理智,很不聰明。如果四眼真這麼幹了,她頂多也就是感動,但她不會接受,更加不會喜歡。
到了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找一個穩妥可靠的男人,比什麼都強。
唐青山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一瞬不瞬的盯着蕭正道:“我應該怎麼表態?”
“放人,或者不放人。”蕭正微笑道。
“李秋寒是我的得力部下。也是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唐青山抿脣說道。“我是否可以懷疑,你挖她,別有用心?”
唐青山首先是商人。其次纔是領導。他不可能無端把自己的得力部下送給合作伙伴。這太危險了。也極容易令林氏陷入被動。
要知道,一旦李秋寒跳巢新奧。她腦袋裡裝着的原本對林氏有利的信息,將俱爲新奧所用。
這個責任,大到唐青山也不敢承擔。
他之所以有今天,不是因爲他和林朝天深厚的交情。更不是因爲他和林朝天識於微時。而是他在林朝天默默往上爬的過程中,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從而得到林朝天的認可。
否則——他如何成爲林朝天的親信?
商場如戰場。如煉獄。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才能留下。弱者,只有死路一條。
聽聞唐青山的話語,四眼心一沉。頗爲遺憾。
他聽出唐青山的弦外之音了。
不論李秋寒在林氏是否舉足輕重。但起碼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他不可能放手送給新奧,送給蕭正。而以後呢?
更加不可能…
當唐青山最不能得罪蕭正的時候,他都有足夠的理由拒絕。何況未來?
人走茶涼的道理。四眼懂。李秋寒也懂。
短暫的沉默之後,李秋寒忽然端起一杯酒,調整了情緒,面帶微笑的望向蕭正:“蕭總,感謝您的賞識。但我作爲林氏的員工。這麼多年得到林氏的栽培和提拔。也不可能無端離開。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杯我敬您。這個話題就打住吧。就算我不能過來,也一樣在和新奧合作。不是嗎?”
李秋寒的回答十分妥帖。既不得罪蕭正,也挽回了唐青山的面子。可謂恰到好處。
唐青山何等人物?
即便今日的蕭正如日中天,但他的熱度遲早會下去。遲早要回歸正軌。而唐青山的資歷和底蘊,卻紮紮實實的擺在那裡。
所以她不可能爲了這所謂的跳巢,去得罪唐青山這個老東家。當然,蕭正這一號人物或許和唐青山比,還略微欠缺點氣候。但在她李秋寒面前,卻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的心彷彿被鋼針刺穿。
她由始至終,沒有去看四眼哪怕一眼。
她只是在失去理智之前,用最大的智慧去撫平這場挖人戲碼。
跳巢?
顯然不可能。
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留下。
而既然要留下,她就必須保證唐青山不動怒。並且——要感激蕭正的一片好意。
她更加感謝四眼對她一往情深。
從未體會過的深情。
放在曾經,放在微時,也許一個男人只要對她好一些,體貼一些,溫柔一些。她就會動心。就會想,嗯,這個男人真的挺不錯。
但如今,她面對的是四眼拳拳深情。卻無法接受。
手裡握住的東西多了,心裡被佔用的地方大了。
她承受不起如此深情。她的人生,也不僅僅需要愛情。
牛奶和麪包,纔是真正重要的。
也許現實,也許殘酷。可又有誰,能否認呢?能罵她薄情寡義,不解風情呢?
四眼的心很痛。有些窒息。
這是他第一次動真感情。儘管他睡過無數女人,各種膚色都有。但真正動情,這是第一次。
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場感情也許還沒開始,就要無疾而終了。
看來——小馬說的沒錯。女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女人,不是人人都像嫂子一樣,可以爲了老大,放棄所有。
但他一點也不怪李秋寒。相反,他很心疼李秋寒。
一個女人愛不愛自己,四眼能感受到。
從她爲自己做飯,洗衣服,蓋被子種種細節可以看出,她一定是愛自己的。並且不比自己愛她少。
可她承受不起這份愛所帶來的後遺症。她也沒有勇氣承受這重重壓力和負擔。
人生第一次,四眼希望自己可以像蕭正一樣強大。如果自己足夠強大,足夠富有。站在足夠高的位置。他完全可以對李秋寒說:別幹了,我養你。
但他沒有這個能力。
因爲李秋寒要的,他目前還給不起。
所以他一點也不怪李秋寒的無情,只怪自己沒用,無能,給不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想要到一切。甚至給不了她——愛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