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籟陛下並沒有用尋常的方式去安撫商瑤。她也很明白，商經天的死對商瑤而言是沉重的，也是複雜的。
所以凌籟陛下直接開了一劑猛藥。讓商瑤認清現實，她所謂的悲傷，有來自於內心，也有來自於外界。現如今木已成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這一切，並以平常心待之。
否則，只會有無止境的靈魂拷問，並且於事無補。
商瑤重新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道：“以前我覺得你挺殘忍，還挺冷血。現在看來，我和你是同類人。”
說罷，商瑤擡眸望向凌籟陛下：“陛下，很抱歉，我只是說出了我的心裡話。”
“沒關係。”凌籟陛下淡淡搖頭道。“我的確是一個殘忍的女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過幾天我就回華夏。”商瑤抿脣說道。“不管怎麼說，我是他唯一的女兒，應該爲他準備後事。”
“如果你心裡實在不舒服，就想想他是來殺你的。如果死的是你，他有會有多難過？”凌籟陛下抿脣說道。
商瑤搖頭說道：“他或許一點兒也不會難過。但也有可能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傷感。”
“都不重要了。”凌籟陛下緩緩說道，忽而，她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希望你擺正一下自己的態度。尤其是面對蕭老闆的態度。”
商瑤張了張嘴，終是無言以對。
他的確有些抗拒這件事。尤其是——自己的父親，是蕭正親手所殺。這對任何做女兒的女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但她這個問題，又顯得那麼的矛盾。
蕭正殺她父親，本就是爲了拯救她。她又有什麼可責怪蕭正呢？
要知道，蕭正對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啊。
“人生真是太複雜了。”商瑤苦澀地說道。“你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你的殺父仇人。”
凌籟陛下挑眉道：“蕭老闆只是解除了你的生命危急，這纔是重點。至於他殺的是誰，別人可以去精確地判斷，你不能。”
商瑤點點頭，輕嘆一聲道：“我知道我沒有任何資格去責怪蕭老闆。但我——”
“你唯一可以矯情的地方，就是你並沒有哀求蕭老闆救你。對嗎？”凌籟陛下反問道。“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刻去觸碰蕭老闆。他知道，他親手殺死的是你父親。你的任何異常反應，都有可能傷害他。甚至從此疏遠。”
“從某種角度而言，他對你是有愧的。”凌籟陛下緩緩說道。
商瑤輕嘆一聲，道：“我明白。”
……
一夜無話。
蕭正因爲傷勢不輕，且擊殺商經天，等於清理了四九城複雜的局面。顏商兩家將從此聯手，同歸商瑤掌舵。這對反抗聯盟而言，是極大的利好消息。
當然，蕭正親自前來東京暗殺商經天，也並非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在這方面，大概最瞭解他的當屬凌籟陛下。
所以她纔會囑咐商瑤不要去觸碰某些敏感地帶。說多了，真的有可能與蕭正從此疏遠。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又有誰做一件事是純粹的，沒有任何利益考慮的？哪怕是凌籟陛下保護商瑤，是毫無回報的嗎？
商瑤甚至會主動提出報答凌籟陛下。
但正因爲蕭正與商瑤的複雜關係，他們纔沒辦法用純粹的利益關係去探討，去衡量。
純粹的利益？不是。
和老林那樣毫無藏私？也不是。
關係愈複雜，處理起來愈頭疼。蕭正在皇宮裡療養的那幾天，也從華夏收到了許多關於商經天的討論。
得知商經天在海外暴斃。許多人都難以置信，但拋開這是陰謀還是正常死亡之外，更多人堅信商瑤一旦回國，將會全權接管顏商兩家。
而商瑤一旦上位，誰會成爲最大既得利益者？
蕭正！
誰不知道商瑤爲了蕭正，寧可與父親商經天反目？
所以，一個陰謀論傳開了。
商經天的死，是蕭正所爲。其原因，也是蕭正爲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對於此，蕭正只是笑言：“如果真能達到這個目的，我倒是不介意背黑鍋。當然——這也不算是黑鍋。人，的確是我殺的。”
凌籟陛下喝了一口茶，微笑道：“以蕭老闆在華夏的人脈背景，相信也不需要我出面解釋。那樣反倒顯得做作了。”
蕭正搖頭笑道：“沒必要，這種事兒越解釋越複雜。”
凌籟陛下點點頭，遂又試探性地說道：“你們的機票我已經安排好了。在同座。”
蕭正聞言，喝茶的動作卻是微微一滯。旋即面露苦笑道：“不好吧？”
“是蕭老闆怕尷尬嗎？”凌籟陛下反問道。
“我倒是無所謂。”蕭正無奈道。“我是覺得商小姐不好對面我。”
“我這位老同學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凌籟陛下眨了眨眼道。“否則，她也成就不了今天。”
“既然如此，那就謝謝凌籟陛下了。”蕭正笑道。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凌籟陛下的雙腿：“聽陛下醫療小組的醫生說，您的腿有很大希望恢復？”
“完全恢復沒什麼機會。不過想要站起來，應該不會太困難。”凌籟陛下笑道。“畢竟，我雖然沒蕭老闆那麼強大，但終究也是個忍術高手，體格的恢復能力，肯定要比正常人強大一些。”
蕭正笑道：“那就好。祝陛下早日康復。”
凌籟陛下微微一笑，忽而又十分慎重地說道：“陛下，此番東京一行，我那位老同學可就算徹底成了孤兒。還請您多多照料她。”
蕭正微微一愣，先是有些好奇。旋即便苦笑道：“商小姐終究是顏商家的繼承人，又豈會需要我的照料？”
“我說的可不是工作。而是生活起居。”凌籟陛下忽而靠近了蕭正，一陣香風撲鼻。
蕭正心頭一緊，奇道：“生活起居？”
凌籟陛下見蕭正裝傻，不由笑眯眯地說道：“現在的商小姐可是最柔軟的時候，我想，不管蕭老闆提出怎樣無禮的要求，相信她都不會拒絕。”
說罷，凌籟陛下推動輪椅，離開了房間。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剛剛和商小姐打過招呼，說你會過去幫她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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