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並未刻意釋放殺意,也並不試圖用口頭上的威脅震懾威爾。他只是在簡單的闡述一個事實。他從不嚇唬人,但他會殺人。
當初在華夏,他就因爲有人試圖傷害林小築而憤怒殺人。今日,這個年輕人若是不知進退,他仍然會不留情面的大開殺戒!
不因別的,只因林小築是他的小姨子。
剎那間,威爾被蕭正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身軀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心臟如打鼓般劇烈跳動。臉色微白。
唐尼也是手心微微冒汗,生怕師傅作出驚人之舉。當場屠戮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威爾。
他是瞭解蕭正實力的。
唯一躋身天下八絕的年輕一輩。蕭正若殺意已決,就算威爾身邊有再強的高手貼身保護,也難逃一死。更何況,威爾身畔的那兩名隨從,連他唐尼也未必鬥得過。如何與蕭正抗衡?
唐尼不敢衝動行事,拂了蕭正的面。但卻時刻保持着警惕之心,以備不時之需。怕蕭正一怒之下,擊斃威爾。
原本還出離憤怒的林小築眼見姐夫爲自己冷了眼,熱了血。腦海中瞬即聯想起當初在校門口餐館的血腥殺戮。下意識的拽住蕭正的手臂,口吻微微發顫:“姐夫——不要。”
威爾就算是瞎子,是傻子,也看出了唐尼和林小築的擔憂之心。擔憂什麼?
擔憂蕭正殺了自己,闖出大禍!
可不管這個禍再大,都是以自己的性命爲代價。他又哪裡會感到一絲的得意?有的只剩下恐慌!
“走!”
吃不消蕭正那冷漠的眼神攻勢,威爾迅速離開現場,保命要緊。
威爾一走,蕭正的臉色也逐漸恢復平常。輕輕拍了拍林小築的胳膊,微笑道:“吃飽了?”
“嗯。”林小築提心吊膽的點頭。
“走吧。”蕭正輕嘆一聲,拖着林小築的手心,走出餐廳。
……
馬路上,夜風拂面。
吹亂了林小築的秀髮,也吹醒了蕭正的心思。唐尼老遠跟在後頭,爲這對關係頗爲古怪的男女騰出單獨空間。
年僅十六歲,唐尼就能面面俱到,實屬不易。
蕭正抽了一口林畫音送他的電子煙,呼吸着夜晚的新鮮空氣。這是一條夾縫小道,兩旁均是高聳建築,行人不多,就連路燈也隔着老遠纔有一盞,算得上清幽寂靜。
連續抽了幾口,蕭正仍拖着林小築的手心,耳畔卻傳來林小築略帶低吟的呼喚:“姐夫…”
“嗯。”蕭正微微回頭,笑問。“怎麼了?”
“我總是給你惹麻煩…”林小築輕咬着紅脣,精緻臉蛋上掠過一抹懊惱之色。“你會怪我嗎?”
林小築是知道的,姐姐林畫音從沒給蕭正惹過任何麻煩。相反,若是姐夫有什麼困難,姐姐一定有足夠的能力幫他擺平。
可自己——卻始終依賴姐夫,永遠只會給姐夫惹麻煩。
兩相比較,林小築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麻煩精。
“爲什麼這麼說?”蕭正立足,轉身,笑着凝視林小築。
“因爲這就是事實。”林小築微垂着俏臉,卷長的睫毛輕輕發顫,低聲道。“我沒姐姐有本事,也沒姐姐那麼有辦法。我從來沒給姐夫帶來任何好處,反而不停的闖禍——”
“胡說。”蕭正微微皺眉,瞪了林小築一眼。“誰說你只會闖禍?”
林小築微微擡眸:“難道不是嗎?今天我們本來可以吃一頓愉快的晚餐。最後卻因爲我,不歡而散——”
蕭正笑了笑,捏了捏林小築被冷風吹得微微發紅的鼻子,疼愛道:“小築你這麼可愛活潑,簡直就是姐夫的開心果。要是沒有你,姐夫的生活都不知道該有多無聊。又怎麼會只有麻煩呢?”
林小築只覺得眼眶微微泛酸,咬脣道:“姐夫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沒用,是個麻煩精。反正你也不用時常和我在一起。我以後儘量少出現在姐夫面前就是了。”
林小築知道蕭正起初爲什麼不吱聲。只是坐在一旁品酒。
他怕什麼?
在林小築心裡,姐夫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漢。他之所以不出聲,任由威爾耀武揚威,只是不願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他兇狠的一面。
爲什麼?
因爲上一次,自己顯露出害怕、恐慌——
姐夫是怕嚇到自己,才一動不動的。
而之後,姐夫站起身來,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威爾。也是因爲威爾得寸進尺,想對自己動粗。他才迫不得已,爲自己出頭。
一切的一切。林小築都懂。他明白蕭正的心意。可越是如此,林小築越是心疼、難過。
她不想姐夫因爲自己而變成另外一個人,她更不希望時刻給姐夫添麻煩,讓他不痛快。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可能遠離姐夫。像父親所要求的那樣,別和姐夫走得太近——
在美國的這半年,林小築也儘量剋制自己的情緒,儘量不去想念姐夫。用酒精和香菸麻醉。只希望轉移自己的思想,讓腦海中姐夫的模樣不那麼深刻。
她做得並不理想,但她一直在努力。可有些人一旦烙印在靈魂深處,又豈是一個念頭便能煙消雲散,輕易揮去?
蕭正看着表情痛苦又委屈的林小築。心中除了憐惜,滿滿的都是疼愛。
這個小丫頭本就孤身飄揚海外。如今連這點小麻煩,都會如此自糾,自責。是她變得敏感了,還是其他原因?
蕭正隱約能猜到一些,但他終究不是林小築,又怎能完全猜中呢?
他只是輕輕握住林小築被風吹冷的手心,目光輕柔的注視着林小築,柔聲說道:“傻丫頭。姐夫說過,只要你願意,姐夫願意保護你一輩子。莫說這點小麻煩,就算是爲你把命豁出去,又有何難?你這麼介意,是不把姐夫當自己人看嗎?”
林小築登時淚如泉涌,一度哽咽道:“姐夫——”
而後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一頭撲進了蕭正的懷中,嚎啕大哭。
她好累。
卻又好幸福。
她明知不該如此,卻又彷彿上了癮,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