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驚出一身汗，尿意又沒了。他怔怔的看着那個身影，眨眨眼睛，又晃晃頭。直到那條白裙子朝他移動過來。他才確定，是她沒錯！天啊，她竟然一直在他身後，她看了多久了？她看到剛纔顧雲吻他了嗎？
呂桐款款走來，夏夜的風微微吹起她的裙子，髮絲飛揚，她小心的避開畫框上的油彩。孔文呆立在那裡，傻傻的看呂桐走過來，白衣白裙，像一尊活動的女神雕像。孔文的美學知識少的可憐，他是不能這樣形容呂桐的。他只覺得呂桐好看，至於哪裡好看，他說不出來。
而此時，他真正擔心的竟然是呂桐看沒看到那個吻看到了？沒看到？他無比忐忑，甚至手足無措。呂桐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揚起頭。午夜的小區，周圍靜靜的，空無一人。孔文張嘴：“你……”
呂桐迅速的瞄了一眼他的腰部，笑着說：“想去衛生間吧？忍的辛苦嗎？”剛纔在孔文心中醞釀的各種情緒，隨着這聲特別的問候，瞬間煙消雲散了。
他突然覺得尿意磅礴，捂着肚子痛苦的說：“待會兒說，我去解決一下！”然後撒丫子往旁邊的綠地裡跑。呂桐哈哈大笑：“喂，有24小時攝像頭！”孔文就捂着肚子又跑回來了：“哪裡沒有？”
呂桐擡手一指：“我家。”
隨着暢快淋漓，孔文長舒了一口氣。拉好褲鏈，突然覺得，咦？這褲子好像是比自己買的二十塊錢一條的舒服哈。按照以往那些硬邦邦的牛仔褲，忍了這麼久某處應該磨得很難受纔對。這條褲子，好像沒啥太大感覺哈，居然還能撐這麼久。
他第一次記住一個雄鷹的服裝logo，是在呂桐家的廁所裡。他出了衛生間，呂桐正坐在客廳裡。雙腿交疊，裙襬微垂。橘色的室內燈讓她的側影無比柔媚。孔文尷尬的看着她：“那個……”呂桐把面前的咖啡杯推了推：“蜂蜜檸檬，喝點吧。”
孔文就端起來試了試，溫度正好。他把攪拌勺拿出來，一飲而盡。“那個……”呂桐在看一本畫冊，頭都沒擡：“我幫你撥了叫車電話，十分鐘後到。”
孔文就傻了，她不問嗎？她不想知道顧雲和我的關係？她看見那個吻了嗎？呂桐不說話，他也沒法主動說。他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簡單的兩居室。格局不大，裝修的簡潔而又溫馨。燈光以橘色爲主，讓任何置之光下的人都顯得氣色溫暖。
孔文覺得，呂桐一定是女人沒錯。男人不會這樣佈置家。而且他剛纔在衛生間，還聞到了淡淡的香甜味。是呂桐身上的一貫氣息。他直腸子，又喝多了酒，脫口問道：“你家在這裡啊？”呂桐翻了一頁，擡頭看，兩個眼睛充滿魅力：“離塗繪時代這麼近，我晚上畫完畫方便回來休息。”
孔文終於知道爲什麼覺得這地名耳熟了，離塗繪時代很近啊！他點頭，是她家，那她就是女人了吧？他繼續問：“可是這裡離2333挺遠的。你怎麼去那邊？”
呂桐又翻了一頁：“那邊有房子。”孔文驚訝：“你兩套房子啊？”在這座城市裡，這裡和2333分別佔據兩大重要商圈。在這城市最繁華的兩個地段分別擁有一處住房，這傢伙，是多有錢啊？
呂桐依然盯着畫冊：“嗯，兩套。那邊是呂楠家。”孔文驚訝：“呂楠和呂桐的房子是分開的？”呂桐擡頭看他：“對啊。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不同的住所，方便。”
孔文吞下一口口水：“那，那邊的裝修和這邊一樣嗎？”呂桐像看怪物一樣，側頭看他：“怎麼會一樣？那邊是呂楠的喜好。”
孔文驚叫道：“呂桐你不會人格分裂吧？”呂桐突然合上畫冊，站起來朝他魅惑的一笑，她走近孔文，吐氣如蘭：“也許是吧？那你喜歡哪個？呂桐？還是呂楠？”
她離得很近，孔文後退了一步，她再逼前一步，孔文再後退，一屁股坐在半圍圈椅上，呂桐俯下身雙手按着椅子扶手，盯着孔文的眼睛。孔文就覺得自己呼吸又錯亂了。她身上甜甜的氣息傳來，孔文竟然發現自己可恥的有了反應！
他今天喝多了，思考能力奇差，現在這個狀態，對面是迷人得一塌糊塗的呂桐，小腹火燒難耐，他艱難的嚥了下口水，他知道他該清醒，可這個時候卻怎麼都清醒不起來。他就這麼傻傻的看着呂桐，除了一處再無反應。
呂桐舔了舔嘴脣，孔文就更深的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他希望呂桐能更進一步，這種感覺從未有過的清晰，甚至此時他已經忘記了呂桐就是呂楠，她穿着白裙子，胸口雖然沒有一絲裸*露，但飽滿的形狀就是引人犯罪的誘惑。
她的脖頸白皙，嘴脣殷紅。身上飄着那種甜甜的香味兒。孔文完全不能思考了，他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帥氣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呂桐：要不？你想幹什麼就乾點什麼吧？
呂桐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呼出的氣體噴到孔文的臉上，脖子幾乎擦到他的領角。孔文帥眼微闔，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呂桐突然伸出手，從他身後拿起剛纔放下的咖啡杯：“喂，把杯子給我洗乾淨。有蜂蜜，殘留很麻煩的！不要用洗潔精啊！用熱水！”
彷彿一桶冷水兜頭潑了下來。孔文大眼一睜，酒醒了一半。她，她她……妖孽！孔文“哦”了一下，悻悻的接過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呂桐已經做回椅子上繼續翻看畫冊。
孔文洗好杯子返回來，看呂楠正在仔細觀察畫冊上的一頁，那畫畫的真好，人像活的一樣。孔文順着呂桐的手指看去，她正在研究畫面上畫的一隻活靈活現的蒼蠅！
孔文不由得皺眉：“這畫家爲什麼在畫上畫蒼蠅？好惡心。”呂桐神情專注：“因爲畫面畫的是一個貧苦的老人家，埃破的房間，粗糙的衣服，難道這時，應該有隻蝴蝶來應景嗎？”孔文摸摸鼻子：“哦，我不懂。這畫家還挺有想法啊！”
呂桐合上畫冊，微微仰頭看他：“光影魔法師，拉圖爾。我的偶像。”孔文看着畫冊封皮，一溜的外文字母，讀不出來。他皺眉問：“法語？”呂桐點頭：“嗯，前些年在法國買的，這麼多年在哪都帶着它。”
孔文看着呂桐。她真漂亮。燈光下的皮膚泛着金燦燦的光。桃花眼，長睫毛小扇子一樣，撲閃撲閃。他是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纖長濃密睫毛膏。
孔文在想，這麼漂亮的人，怎麼會是男人？他突然很想了解她的過去，輕聲問：“你高中之後一直在法國？”呂桐站起來，把畫冊放進書櫃，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想知道我的過去？”孔文有點不自在，避開目光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就是好奇，你爲什麼要女扮男裝。”
呂桐撲哧一笑：“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是女扮男裝？”孔文傻呆呆的實話實說：“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女孩啊？”呂桐就笑的更開心了：“那你沒認識我之前呢？”你認識我的時候不過是初中吧？”
孔文臉瞬間垮了下來，他愁眉苦臉的問：“難道你本來是男人嗎？可是那時候你那麼小，就知道怎樣隱藏性別？”呂桐給自己倒了杯水：“不用隱藏啊，越小，性別越難區分啊！”孔文就張大嘴巴，一張臉異常鬱悶。
他終於艱難的問出來：“那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呂桐朝他千嬌百媚的一笑：“你看到呂桐時就是女的，看見呂楠時，就是男的！”孔文都想爆粗口了，可是他面對着這樣美的不像話的呂桐，實在是不能出口成髒。
你這是什麼答案啊？看見呂桐就是女的，看見呂楠就是男的！那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啊？！他看着呂桐，認真說：“我想知道，爲什麼，你要這樣變來變去？”呂桐笑了一下，還沒開口，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呂桐走過去接起來，隨即說道：“好，這就下樓。”她掛斷電話，對孔文說：“車來了，回去吧！”孔文難得的鼓起勇氣堅持：“呂桐，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呂桐把門打開，把他的手機皮包遞給他，巧笑嫣然：“因爲我還沒想好究竟是做男人好，還是做女人好。”
然後她就把孔文推出門：“電梯右手邊，車牌尾號H760。不送了。明天記得給我修電腦！”
“砰！”防盜門鎖重重的碰上。孔文差點沒碰到鼻子。“呂……”算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已經沒了再追問下去的勇氣。
直到孔文跟司機報了地址，纔想起來，她好像沒看到顧雲的那個吻？啊！顧雲！明天跟她說清楚吧！怎麼會出現這個問題啊！孔文在活了28歲的年月裡，第一次需要解決被表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