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風雲冷笑着點點頭:“那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一道晴空霹靂在屋子裡炸響,人們全都吃了一驚。
春妮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對方的殺氣推着她往後挪,“老爺子,你……你怎麼了……爲什麼這麼說……”
司馬風雲不動聲色的把臉轉向一邊,“司馬洋,我的好兒子,你來給她解釋一下吧。”
司馬洋頓時面如紙灰,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幹……乾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麼?那好,我找人提醒你。血鷹,江湖大忌,勾引二嫂該怎麼處置?”
血鷹往前一步:淡漠的道:“亂刀砍死!”
司馬風雲又轉向自己乾兒子:“聽清楚了吧,我的好兒子。”
在場的人都變了顏色,司馬洋更是滿頭大汗,兩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乾爹,我不懂你的意思。”
“非要讓我把話說明白麼,你和春妮私通,這還不算,暗地裡揹着我不知道觸犯幫會大忌,居然和天龍幫勾結,一起幹毒品生意!”
“您聽誰說的?絕對沒有這種事!”
“天龍告訴我的。”
“他的話您也能信,那小子沒安好心,他血口噴人,爲的就是想挑撥咱們自己人的關係!”
“我當然知道他沒安好心,不過我還要感謝他,要不然我還被豬油蒙着心呢。”
“乾爹,你寧可相信一個仇人的話,也不信你乾兒子麼?”
“有時候仇人說的不一定是假話,自己人說的也不一定是真話。我寧願相信天龍也不會再信你了。”
司馬洋漲紅了臉,偷偷的瞧了旁邊的春妮一眼,忽然道:“好吧,我承認那些事都是真的。不過是她勾引我的,那天剛好我喝醉了酒,就……就做了畜生不如的事……”
“你的確連畜生都不如,可惜我司馬風雲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到頭來身邊養了個白眼狼都不知道。”
“和天龍幫暗中勾結販賣毒品,這個主意也是她先提出來的,她說等我們賺夠了錢,就一起遠走高飛。”
司馬風雲皺起眉頭,看着春妮,“是這樣嗎?”
事到如今,春妮好似變了個人似的,發出一聲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然後咬了咬牙關,狠狠的道:“沒錯!我的確是這麼做的!”
司馬風雲壓着怒火問:“爲什麼?”
春妮流露出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沉穩和老練,到了這時反倒平靜下來:“老爺子,你對我的確不錯。當初要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是鄉下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是你給了我現在的生活,我要謝謝你。”
“那你爲什麼還要背叛我?”
“你常說的一句話你自己都忘了麼,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人的**隨着身份的轉變不會越來越小,只能越來越大。在你眼裡,我算個什麼,就像你喂的那隻八哥,你給我的吃的穿的,爲的就是讓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可你忘了一點,我是人,不是動物。金錢、食物和衣服換不來尊嚴。在家裡我必須無條件服從你的安排,到了外面我甚至都沒資格稱作你的女人,跟了你這麼久,爲你生了孩子,你給過我很多東西,卻從來沒給過一個女人最需要的東西,名分。對你來說,我只不過是個生育工具而已,甚至都不如你手下的一個馬仔。昨天的喜宴上,我是孩子的母親,卻只能默默地坐在角落裡,你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沒有介紹給大家,難道我的心裡會好受麼。一個女人想要尊嚴,除了用自己的身體來交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法子。所以,我和司馬洋好上了,我說服他和天龍幫暗中交易,一起販毒,將來我纔能有屬於自己的男人,自己的錢,自己的尊嚴。可惜我找錯了人,司馬洋根本就是個廢物,到了節骨眼上居然把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我錯了,也敗了,你怎麼處置我都成,但我只求你能找回我的孩子。”春妮說話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和平時看到沉默寡語的那個人完全不同。
聽了這番話,司馬風雲半晌無語,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春妮的話有否觸動到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以爲你說這些,我就能信你了麼。別給我演戲了,你把孩子藏哪兒了,老實交出來還來得及,我保證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你說什麼!”春妮一驚,顯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懷疑孩子是被我藏起來的?”
司馬風雲沒有否認。
春妮慘然一笑:“司馬風雲,你不是人!”
“現在我有理由相信,你這個女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你覺得一個母親會綁架自己的孩子嗎?”
“我看過的人和事太多了,比這殘酷一百倍的我都親眼看到過。別廢話了,把孩子交出來吧,我興許還能放你們一馬。”
春妮索然道:“殺了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找到孩子後,將來等他長大了,不要說我是他母親,我不配。”
司馬風雲皺了皺眉頭,以他對這個女人的瞭解,她不是在裝假,那麼劫走兒子的一定另有其人!
“真不是你做的?”
“你捫心自問,你這輩子信過誰。”
他這輩子究竟信任過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身邊的人不是離開他,就是一一背叛他,眼看大半輩子就要過去,他越發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信任?可笑之極!
幹這行的誰會真正信任誰呢?
信任誰,就等於把自己的腦袋給了誰,早晚有天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種迫不得已的悲哀,就算他不想承受,也必須承受。
人,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在削尖了腦袋往金字塔頂爬,可爬的越高,他才發現,他身邊真正可以信任的人就越少,他必須不斷的懷疑別人,不斷地顛覆自己,否則,他就可能會遭遇天龍一樣的下場。
他心裡真正信任誰,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恐怕他最信任的只有他自己。
司馬洋可不像春妮那麼沉穩,他最瞭解司馬風雲的脾氣,平時永遠一副謙和的姿態,但他要是真的翻了臉,一定是六親不認。不久前,他就親眼看到司馬風雲曾將喪屍集團的一個堂主活活燒死,那種悽慘的景象至今還歷歷在目。
他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哭得好像個孩子,“乾爹,兒子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跟你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以後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以後?我的好兒子,你還想有以後麼。你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我要是不獎賞你,還配做你乾爹麼。你不是想和春妮好麼,我現在就成全你們。”司馬風雲冷然道:“來人!找個遠遠的地方,給他們玩個坑,讓他們以後好好團聚吧。”
邱健鴻、剩下的兩個司馬兄弟,包括丁香,全都噤若寒蟬,他們都明白司馬風雲的意思,他是要把這兩個人,活埋!
活埋的意思,也就是把人變成一道殘酷的風景!
這一次,葉承歡沒有動,也許在司馬風雲的世界裡,他是對的,也許自己的確沒有資格去他的世界裡指手畫腳,何況,自己殺的人絕不比司馬風雲要少。
“乾爹,我求求你,看在我跟你多年的份上,你饒了我這一次……”和春妮的平靜不同,司馬洋在面對死亡的時候,顯得極端懦弱,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樣子十分不堪。
司馬風雲緩緩的走到司馬洋麪前,臉上帶着慈愛,伸手撫摸了下司馬洋的頭和臉,“乾爹不恨你,一點兒都不恨你,但你必須死,懂嗎?誰讓你是司馬風雲的兒子!還記得我曾經給你說的話麼,一個男人做錯事不要緊,要緊的是做錯了事要敢於承擔後果。”
“乾爹,我知道錯了,只要你不殺我,以後讓我做什麼都成。”司馬洋哭道。
司馬風雲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你還是不懂。”
他一揮手,再也不看一眼,血鷹那些人扯着司馬洋和春妮出了屋子,司馬洋的嚎叫聲不久便再也聽不到了。
司馬海和司馬江都低着腦袋,一聲不敢言語,眼看着自己大哥被處死,難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健鴻,你馬上帶兄弟去外圍查找,一定要找回我兒子,我懷疑是天龍幫的殘餘分子乾的。”司馬風雲吩咐道,提到兒子,他的心馬上揪了起來,他對春妮和兒子始終是分開來看的,他可以殺了孩子的母親,卻絕不能讓自己兒子落到仇人手裡。
邱健鴻答應一聲,帶着人火速出去。
司馬風雲揹着手,在屋裡來回踱步,可見他的心裡有多急。
“爸爸,你別太擔心了,不管是誰劫走了弟弟,他們一定有他們的目的,早晚他們會主動給咱們聯絡的,在他們提出要求之前,我想弟弟一定不會有事的。”丁香勸道。
“但願如此吧!”司馬風雲長嘆一聲,他最怕的就是“報應”兩個字,沒想到這兩個字終於還是降臨到自己頭上,這一刻,爲了祈求兒子平安,他在心裡默默的許了很多願,但許願有什麼用,頂多自我安慰一下而已。
丁香看他憂心的樣子,實在不忍,於是起身道:“我帶人也出去找找,興許能有點兒眉目。”
“慢着。”司馬風雲制止她:“現在外面亂得很,到處都有天龍幫的餘黨放冷槍,你哪兒也不能去。我不想沒了兒子,女兒又出事。”
“可是,咱們總不能就這樣白白等下去吧?”
“是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槍響,在場的人們驀然變色!
憑着經驗判斷,那絕對不是鞭炮,而是槍聲。
這一帶全都是風雲會的地盤,哪兒來的槍聲?
緊接着,槍聲一聲連聲一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密,響如爆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