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衛國負手窗前,望着窗外蕭殺的景色,嘴裡喃喃的道:“錦天,你是我兒子,雖然我從沒誇獎過你一句,但我心裡豈有不疼你的道理。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你走到今天這步,爸爸也有錯,我的心也疼啊!”
他悲從中來,老淚縱橫,心口忽然一陣難言的絞痛,整個人都痛苦的彎下腰去。
就在他快要跌倒時,一隻手從後面穩穩的托住了他,正是葉承歡。
看着老爺子現在的樣子,葉承歡也是眉鋒深鎖,心裡不是滋味。他能理解老人此時的心情,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兒子出人頭地,但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兒子能堂堂正正的出人頭地,這兩者其實並不矛盾。但葉錦天已經被**迷住了眼睛,纔會越走越遠,最終和葉衛國站在了對立面上,甚至父子成仇。
他剛要開口勸慰幾句,武建章已經走了過來,隨手托住葉衛國的身子,“我來吧,我這個老朋友的心口疼是老毛病了,只有我才行。”
他攤開手掌,掌心冒出一團紫氣,然後慢慢放在葉衛國的心口處。
紫府問心訣!
是殺人利器,同時也是療傷神藥。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葉衛國的臉色漸漸恢復血色,人也明朗了許多,只是精神已經低迷不振。
武建章長嘆一聲,“老夥計,你這又何必呢,葉家三個兒子我最看好的就是他,錦天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難道我心裡就好受麼。”
葉衛國悽然一笑,“老武,當年你親手要了你兒子的命,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狠心的父親,甚至一度想要和你絕交。到了今天我總算明白,你當初做的是對的。”
葉承歡暗暗抽了口氣,這才明白原來武瀟的父親是被武建章親手殺死的,聽他們的口氣那人興許比葉錦天還要惡毒,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能讓一個父親對兒子下毒手,也許將是一個永遠的迷了。
武建章握住老朋友的手,許久的悲傷在他臉上已化作一杯陳酒,“就因爲我殺了那個孽障,我老伴纔會憂鬱而死。我是個罪人,這輩子萬死莫贖,所以我纔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了瀟瀟,只要我能活一天就要想方設法給她一天幸福。”
武建章的話好似一劑良藥,讓葉衛國精神一震,“老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會向你當年一樣,親自向子明和子齊解釋,不管他們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會把所有的愛都給他們。”
“老葉,咱們可以是父親、可以是丈夫、可以是爺爺,但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責任,十二生肖守護神,我是白馬居士,你是青牛居士,拱衛神州纔是我們最大的責任。男子漢大丈夫在大義面前可以不拘小節!”
葉衛國看看武建章,武建章看看葉衛國,兩個老人相視而笑,只不過這種笑容裡包含了多少世事滄桑、人生歷練,恐怕也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
葉承歡一愣,沒想到這兩個老人居然也是十二生肖守護神,一個白馬,一個青牛!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到底是誰擁有冊封的資格,他對此一無所知。
可是忽然想到楚雲軒,他的心不免一陣刺痛,那個女孩子爲了自己的一句囑託才隻身犯險,可是在她死後,自己連她的屍體都沒看過,更不用說去她的墓前拜一拜了。
他滿心煩亂,思緒已經飄出很遠。
葉錦天的命運不用想也知道,他逼瘋了妻子謝秋蘭,到頭來自己也吃了一樣的惡果,這對夫妻的後半生將在瘋人院裡一起度過,只是兩個瘋了的人恐怕再也認不出彼此了。
他喜歡簡單的生活,可總是一次次陷入各種煩亂中,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起碼就有一件擺在面前,要想給整件事畫上一個句號,謝秋閣就不能不見。
他不想再耽擱下去了,這個糟糕的燕京之行越早結束越好,想到這兒,他拔步就走。
“你去哪兒?”背後傳來兩個老人的聲音。
“我去見一個朋友。”
兩個老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互視一眼,他們心裡都很清楚,葉承歡要見的絕不會是什麼朋友。
外面比他剛來時的情形另有不同,到處是密密麻麻的便衣和武警,停着的車有很多,他隨便上了最近的一輛燕京勇士軍車,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喝止。
他沒有多想,一腳油門下去,一個衝刺便直接撞碎了前面的擋路杆。
一邊開車,一邊在手錶上按了個鈕,車載導航很快便現出他此行的目的地。
這一路上出奇的順利,只要他經過的路口,紅燈立馬變綠燈,座下的勇士軍車無論啓動還是跨越都彪悍得不需解釋。
不得不說,燕京實在太大了,以葉承歡的速度從鐵獅子大街到創造大廈居然用了十分鐘,而且還是在一路綠燈的情況下!
所謂的創造大廈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宏偉,二十九層的樓高在燕京算得上寒酸。
但葉承歡心中有數,他很清楚有時候眼睛是會騙人的。
把車隨便甩在停車場上,一邊走一邊把車鑰匙甩給保安,雖然他沒有刻意追求,但那種牛逼哄哄的勁頭還是瞬間爆棚。
進了創造大廈,葉承歡甚至以爲自己走錯了。
和一般的辦公場所不同,這裡偌大的接待廳看不到一個人影,好像一頭闖進了鬼屋。
好在自助飲料機還在工作,葉承歡塞進一枚硬幣,拿起一罐啤酒,不緊不慢的坐下來喝着。
還是那句話,該來的遲早會來,等他喝完這罐啤酒還沒人來,他一定會給他們一個出來的理由。
一罐啤酒喝完,把隨手捏癟了丟在地上,剛站起身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便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葉先生,歡迎光臨,我等你很久了。”
聽到這個聲音,葉承歡眼前不由得冒出那個憨態可掬的男人形象,他很快聽出電話裡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找的謝秋閣。
隨即,大廳中央的地板緩緩升起,冒出一個全玻璃電梯,電梯門自動打開。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任誰也不會知道創造大廈的大廳地板下面居然還有一部電梯!
葉承歡想也沒想,一腳便跨了進去。
電梯門自動關閉,電梯開始下降,地板閉合得嚴絲合縫,又恢復到之前的樣子。
電梯一直下降了足有數十米才停下,出了電梯,順着一條裝修精良的走廊一直前行,到了盡頭是兩扇寬闊的大門。
一把推開大門,眼前豁然開朗。
裡面沒有亮燈,也能看出足有一座電影院那麼大,四邊牆上是一整面的電視牆,又許許多多個電視熒屏組成,上面播放着全球各地的新聞,科技感十足的裝潢設計讓人耳目一新。
啪!
一束白色追光打在場地中央,一個全透明的演播室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個手拿遙控器的男人,正專注的欣賞着各種新聞畫面。
隨着葉承歡的到來,整個演播室慢慢轉了過來,沙發上的男人正是有過一面之識的謝秋閣。
白襯衫,揹帶褲,皮鞋領結,還是那副憨厚老實的樣子,胖嘟嘟的臉上永遠洋溢着親和的微笑,只不過此時的他看上去卻隱然有種說不出來的高深!
他顯然對葉承歡的到來早有準備,微微欠身,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請坐。”
葉承歡沒有客氣,徑直在沙發上坐下,也沒徵求主人的意見,從懷裡摸出煙盒,把香菸在膝蓋上打了打,塞進嘴裡。
“你早知道我要來找你?”葉承歡斜睨着對方問道。
謝秋閣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是搞傳媒的,傳媒的第一要素就是快,也就是要第一時間掌握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事實上,不出五分鐘我就可以知道這個國家任何一個地方發生了什麼。”
他親自來到酒吧檯前,客客氣氣的問道:“想喝點兒什麼?”
“隨便。”
“葉先生喜歡喝酒,呂薩呂斯酒堡的佳釀怎麼樣?”
葉承歡點點頭:“一座歷史悠久的頂級酒莊、幾個產酒區中最小的一個——蘇玳的一個小山丘上,建築歷史可以追溯至12世紀。在著名的1855年波爾多官方列級酒莊分級中,呂薩呂斯酒堡被定爲唯一的超一級酒莊,這一至高榮譽使得當時的呂薩呂斯酒堡凌駕於現今的包括拉菲、拉圖、瑪歌在內的5大酒莊之上。”
“葉先生果然是愛酒之人,國人只知道五大酒莊,卻很少有人知道呂薩呂斯酒堡才真正代表了法國釀酒的頂級水準。”他從酒架上拿起一瓶白葡萄酒,“這是一瓶1784年的d-Yquem葡萄酒,五年前我在倫敦佳士得拍賣行以5萬美元的高價拍到的,創下當時白葡萄酒售價的最高紀錄。”
“它曾經的主人就是米國第三任總統傑弗遜,在愛酒之人的心目中,那不是酒,而是真正的藝術品,流動的詩歌。”
“波”的一聲,謝秋閣拔掉軟木塞,親手倒在醒酒器裡,葉承歡知道真正的好酒開瓶後不能馬上喝,而要倒在醒酒器裡,等酒液在空氣中充分氧化後,纔是飲用的最佳時間。
“謝先生拿這麼好的酒招待我,我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寶劍贈烈士,紅粉送佳人,只有葉先生這樣的愛酒之人才懂得欣賞它的價值。”
兩個人你來我往,氣氛輕鬆融洽,好像兩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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