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回到辦公室,馬上撥通了局長納希德的專線電話,並告知自己這邊一切進展順利,納希德嘉許了幾句,要求她儘快讓林佩珊就範,拿到一份完整的口供,一切就萬事大吉了,不僅可以得到升遷的機會,還能從局長那拿到一筆不菲的報酬,想到這兒她就一陣竊喜。
這時,一個馬爾代夫警察帶着一位陌生男人走近了她的辦公室,娜塔莎狠狠瞪了愚蠢的下屬一眼,隨便帶陌生人進來,當我這裡是茶館麼。
“閣下是……”
男人不緊不慢的摘掉禮貌和墨鏡,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證件,擺在辦公桌上,語氣生硬的道:“我是司法部的高級幕僚官,奉命前來領一個人。”
娜塔莎接過證件一看,訝異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很顯然她不是對這個不速之客本人好奇,而是對他的身份吃驚。
作爲馬累警局的高級探員,她深知司法部意味着什麼,如果說馬累警局是地方柱石的話,那麼司法部無疑是國家機器!
更何況司法部的高級幕僚官直接效命於部長先生,這樣的人怎麼會忽然蒞臨一個小小的機場島警局?
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馬上起身對面前這位絕對上司敬了一個標準的手禮。
男人擺了擺手,連坐的意思都沒有,顯得有些焦急。
“閣下要的人是……”娜塔莎的措辭很謹慎,生怕一個字眼用錯會招來反感。
“神州籍女人,林佩珊!”在說到林佩珊三個字時,那人的咬字格外清晰。
娜塔莎愣住了,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也不該這麼快就辦理移交吧,更何況從哪個角度也不至於司法部直接介入。她知道林佩珊的重要,想向納希德請示一下,但當着對方的面又極爲不妥。剛剛猶豫一下,那人便開口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娜塔莎馬上否認,咬咬牙關,火燒眉毛只好先顧眼前了,借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得罪司法部的人,於是恭恭敬敬的道:“我馬上帶她來見您。”
“不!”那人一揮手:“我必須親自去。”
娜塔莎再次怔住了,林佩珊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竟然可以讓司法部高級幕僚官親自去接?
她帶着那個男人來到關押林佩珊的那間會客室門口,拿出鑰匙打算開門。
男人擺了擺手,整理下自己的衣袖和領口,確保沒有瑕疵後才伸手輕輕敲了敲門,等了幾秒鐘後才示意娜塔莎可以開門了。
娜塔莎微微活動一下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
林佩珊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甚至連坐姿都沒變過,門一開,光線的反差令她下意識的用手遮了下眼睛。
娜塔莎說話的語氣也與剛纔大有不同,“林小姐,這是司法部的高級幕僚官,他現在要帶您離開。”
林佩珊看了看面前的男人,馬上提起幾分戒備:“爲什麼?”
那人微微躬身,“林佩珊小姐,非常抱歉讓您受驚了,有位很重要的人在外面等您,職責所在我只好請您勞動一下大駕。”
高級幕僚官竟然對一個犯罪嫌疑人用了“請”字,而且態度謙卑的讓人吃驚,好像下級在對上級請示。
面對男人恭敬的姿態,家教良好的林佩珊也不得不和緩了語氣:“我可以問下他是誰嗎?”
“這個……”高級幕僚官看了眼娜塔莎,顯得有些爲難。
身在異域失去自由的她還有的選擇麼,就算是陷阱,她也只好硬着頭皮去趟一趟,總好過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裡忍受煎熬。
離開的時候,高級幕僚官對娜塔莎說:“林佩珊小姐我帶走,如果你們局長有什麼異議,可以隨時到司法部尋求解釋。”
司法部把人帶走的,要納希德去向司法部尋求解釋,他敢麼!
警局門前正停着一輛黑色加長林肯,高級幕僚官親自爲林佩珊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您要見的人就在裡面。”
林佩珊提起裙襬跨進車裡,就看到一個鬢髮斑白的中年男人。他的臉好像一整塊生鐵鑄成的,卻偏偏要擠出一絲冷硬的笑意,這樣一來,不是嘴角周圍的肌肉在動,而是牽動整張臉向左扭曲,好像帶了張面具,說不出的古怪。
“林小姐,您好。”還好他的語聲還比較溫和,讓人聽了稍微舒服一些,那人彬彬有禮的伸出手掌,“我是馬爾代夫司法部長,哈桑,很高興見到美貌的您。”
這個人居然是司法部長!
他很自然的說出自己的身份,沒有絲毫炫耀和賣弄的成分。
林佩珊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司法部長親自出面的,她禮節性的和對方握了握手,“部長閣下,不知道您見我爲的是什麼?”
哈桑繼續着古怪的笑意,“不是我要見您,而是有位很重要的人想見林小姐,我現在就帶您過去。”
隨着車子緩緩發動,林佩珊的心好像擰緊的發條,她不知道連司法部長都會覺得很重要的人到底會是誰呢?
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疾風掣電般在浪漫多情的馬爾代夫穿行,但葉承歡卻沒心思去欣賞窗外的風景,油門已經踩到底了,但他還是覺得車速太慢,看了眼車上的GPS導航,一打方向盤,車子拐入一條窄道,他要運用下“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定律。
猛然間,餘光捕捉到後視鏡裡多了一輛黑色的豐田霸道,正以極速飛馳而來。
他的心微微一沉,緊鎖的眉宇間藏着兩個字:危險!
看拍照不是當地警方的車子,可他自己開的卻是警車,還有誰敢膽大包天追趕一輛警車呢。
葉承歡皺皺眉頭,偏偏在這時候出現一隻討厭的蒼蠅,他惦記着林佩珊不想節外生枝,於是玩弄車技在偏僻狹窄的過道里玩起了躲貓貓,希望藉此擺脫掉對方。
豐田車顯然對當地的路況比他熟的多,過了好久始終擺脫不掉。
他乾脆一腳油門,把車子開上寬闊的公路,在跨海大橋上戛然而止,強大的推力在路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色輪跡,橡膠的焦臭味在空氣中迅速彌散。
他從容下車,看着那輛豐田霸道漸漸逼近,摸摸鼻子,隨便用眼一掃,彎腰撿起橋邊的一塊石頭,在手裡掂了掂,對着幾十米外的豐田車猛地擲了出去。
用石頭打汽車,他以爲是打鳥麼!
但石頭脫手的一剎那,劃出一聲淒厲的哨音,以眼球都無法捕捉的速度突破音障,在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黑色軌跡。
撲!
石頭與車頭鋼板碰撞的一剎那,濺出無數火星,但勢頭絲毫不減,徑直穿透鋼板和引擎以及各種複雜線路,生生撕裂白紙般纖薄的油箱鐵皮,帶着灼熱的溫度扎進油海里。
油箱裡的汽油瞬間突破沸點,在積聚了一秒鐘的能量後,砰然爆炸。
轟!
巨大的衝擊波以及高速行駛中的強大慣性,直接掀起車子的後半部分,車頭與路面蜻蜓點水般一吻,整個車子凌空翻滾。
轟!轟!……
車子在空中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無數的金屬碎片將周圍的水泥圍欄切割得好似豆腐渣,石屑橫飛,火舌亂吐,落雨般紛紛墜下。
在翻滾幾周後,砰的一聲摔在橋面上,一直滑到葉承歡面前才停下,早已變成一攤燃燒殆盡的鋼渣!
葉承歡轉身準備上車,卻見大橋另一端已被一輛巨型客貨擋住,後艙下來十幾個手持刀手,呼喝着衝來。
一個回眸,就見另一面也有十幾個刀手急速奔來。
這些刀手黃皮膚黑頭髮,從呼喝聲可以判斷他們是正經八百的神州人!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看來想輕鬆離開可不那麼簡單。
葉承歡冷眸閃動,眉頭擰成個疙瘩,自言自語道:看來不露點真格的是不行了。
他偏偏腦袋,搖搖胳膊,彎彎腰,怪異而滑稽的舉動惹得刀手們戛然停下,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傢伙幹什麼,做廣播體操麼?
做完了熱身,葉承歡眯着眼睛,對兩邊勾了勾手,意思是“可以開始了”。
這傢伙瘋了麼,一個面對幾十個刀手居然還敢挑釁!
刀手們發一聲喊,潮水般涌去。
葉承歡的人陡然化作一道悽迷的光影,以攝像機無法讀取的速度在人羣中一個穿梭……
整整一排人忽然矮了一截!
準確的說是從胸到腹的部位,沒了!
血霧瀰漫中,上下兩段殘肢落地,中樞神經的突然中斷,將每個刀手發狠的表情永久定格,無法拼接的人體看起來無比詭異!
悽迷的光影連續爆閃,彷彿低分辨度的照片,忽略了大部分細節,三兩個穿梭之後,跨海大橋只剩下葉承歡一個人,血水將大橋原本的顏色遮蓋,溪水般流進大海,很快把橋下的海面染紅了一大片,海面翻滾着濁浪,露出一張張血盆大口。
是鯊魚!
葉承歡上下看看自己,好像個血葫蘆,他皺了皺眉頭嘆口氣,脫掉被血水淋溼的汗衫擰乾了才穿上,自言自語道:“早知道把衣服脫了再打,麻煩。”
他摸出一支帶血的香菸,點燃了抽了兩口,等身體舒緩之後,丟掉菸捲,一腳跨上汽車,沐浴着潮溼的海霧向目的地疾馳而去。
林佩珊儘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儘管身邊坐着司法部長,但她做任何解釋,因爲她很清楚,如果是陷阱,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
哈桑部長臉依舊像鑄鐵一樣,看不出半點表情,但是身邊坐着這麼一位驚心動魄的大美人,他的心裡早就澎湃不堪了。此刻,堂堂的司法部長像小學生似的兩手扶着膝蓋,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前面,生怕一個流轉,會惹來美女的猜測。
他們乘坐的汽車經過輪渡的數次轉運,最終來到一座植被茂密的珊瑚島上,順着半人工半天然的窄道緩緩前行。
高挺的椰子樹和蔥鬱的灌木中漸漸閃現一座氣勢恢宏的金色圓頂建築,好像一座清真寺,但近了卻發現比清真寺要華美、奢侈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