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湖
路邊茶棚,茶客捏着花白鬍子,眉飛色舞道:“你們知道嗎?今早那位又將青河幫上下一百零六人掛在了大門外。”
“青河幫?就是那個收保護費的青河幫?那不是在武林盟有正式登記的正牌麼?”
“你忘了去年的利劍山莊?那可真是個藏得很好的大毒瘤。再者只要他出手,那次不是真憑實據地刻在那些人的身上。”有人一副很明白的模樣,接口道。
“敢問幾位兄臺,你們說得可是那位專管他人不敢管之事的‘執扇判官’?”另一桌走鏢人好奇的拍拍他。
“沒錯!正是那位‘陰風鬼影倏忽來,一扇斬下見閻羅’的執扇判官!”很明白的那位肯定的告訴走鏢人,還很富有韻味的說着對方江湖諢號。
“在下也久有聽聞這位少俠。”走鏢人露出敬佩神色,“都說是個病弱的少年,因頭戴黑紗帷帽不知長相,只知膚色慘白氣質若鬼魅。這些年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娃娃親對象,據說是個眉裡藏珠的俊俏姑娘……”
走鏢人最一句話未落,身後茶客便嗆水咳嗦起來,走鏢人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位頭戴黑紗帷帽的少年人,身着洗的發白的淺灰勁裝,手呈拳放在嘴邊咳,腕部帶着飛邊的皮護腕,腳蹬着雙磨損嚴重的短靴。黑紗起伏間可見皮膚慘白、下巴削瘦。
少年人似是察覺他的視線,輕飄飄看來一眼。
明明隔着黑紗,卻讓走鏢人瞬間頭皮一麻。
直到少年人放下茶資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扇子遠遠離去,走鏢人方纔回過神,這時才發覺大太陽天下,涼意卻從腳心往外竄——會是“他”嗎?
(二)廟堂
峻嶺州知州府,陰雨連連。
姜大人已花甲之年早有告老還鄉之意,但陛下卻是請他歸茂都教導皇子們,沒想到剛接到信兒,峻嶺州治下的郡山郡一帶便爆發了瘟疫。他當機立斷派出官兵屠村燒城。
“大人!前日帶着痊癒病患的郎中非要見您,您看是不是真的……”花白鬍子的閽者一臉爲難的稟告姜大人。
老閽者慌張的話音剛落,一位身着褐色粗布衣裳,面色慘白氣質冷峻的少年醫者,便揹着藥箱跨入門內,“姜大人還請速速召回官兵,這疫病冷某當真能醫。”
姜大人見少年面向陰柔年齡稚嫩,頓時皺眉眉頭,“哪裡來的黃口小兒竟敢信口雌黃,無數名醫大夫都束手無策你……念在你年少不治你罪,速速離開吧。”這少年定是想要成名想昏了頭,竟是找了幾個人冒充被治好瘟疫的病人。
姜大人一揮袖子周圍官差便圍了上來。少年醫者卻是沒有離去的意向,就像是等着什麼,抿嘴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後面有人滿頭大汗的跑到姜大人跟前,壓低聲音卻壓不住恐慌,“小公子高燒不退,幾位大夫確診是瘟疫……小的已經將大夫扣下,但……”說明此時城中也有人染上了瘟疫,只怕要屠就要將這裡的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屠個乾淨。
“什麼?!”姜大人臉色一變,就要往後院衝,走了幾步轉頭瞪着少年醫者,最後死馬當活馬醫。“你確定能治好疫病?”
少年醫者似是早有所料,面容仍是一片疏離冷淡,“冷某自當一試。但……”擡眼看向姜大人,“還請姜大人召回官兵,依照冷某所說準備草藥。”
半時辰後內宅,一片昏暗的燈光,牀上突發疫症的姜大人之孫安然的躺在牀上,姜大人老淚縱橫的對少年醫者頻頻感激。
少年醫者踏出門口臨走前,側臉望向牀榻。
牀上“昏迷”的小公子悄咪咪地睜開眼睛。
二人視線對上,互相眨了下左眼——
半日前,書房外大樹後,小公子莫名其妙的被飛檐走壁帶來了這裡,當偷聽到祖父下令屠村燒城時,善良的他駭然瞪大眼睛,而後求助的看向牽着自己的少年醫者,“大哥哥……祖父他……”
少年醫者蹲下身握着小公子的雙手,玄冰似的黝黑眼瞳望着小公子,“現在只有小公子能救百千百姓的性命。”
半月後,雖然很遺憾……仍舊是死了部分人,但瘟疫之災已徹底消除。
姜大人這時纔有空想起詢問少年的姓名來歷,但少年醫者已不知去向。
只有老閽者努力回想的說:“他好像是山裡鎮縣丞肖飛裘介紹來的醫者……當初第一次登門便是拿着肖大人的介紹信和拜帖。”
“山裡鎮……肖飛裘,肖縣丞麼……”姜大人囔囔自語。
隨後姜大人啓程到茂都,成爲了六皇子花問鼎的老師。並在花問鼎代天子巡察天下的時候,舉薦了肖飛裘。
(三)商場
距山裡鎮千里之外的晴州城內。潑皮無賴在酒樓前撒潑打滾,“我賣老婆管你們什麼事兒?憑什麼不僱我!”
不明真相的百姓們對着酒樓張貼的招人公告、面容尷尬的布莊夥計們指指點點,說是啊是啊用人家人,賣不賣老婆是人家的家事,憑什麼不錄用他。
“這酒樓是冷某的酒樓,用個人難不成冷某還說得不算了?”冰寒入骨的聲音壓得七嘴八舌的人羣瞬間安靜下來。
打布酒樓走出個頗有氣勢的陰冷少年公子。
她冰冷的眼珠掃過衆人,指着地上潑皮說:“此人多年在外廝混,家中老母全憑妻子一人養育,但轉臉此人便將妻子賣入青樓。對他有恩的孝順發妻都遭到如此背棄。若是冷某用了他,豈不知哪天此人也會背棄,攜帶本店秘方投奔對家。如此不忠不義不誠之人,恕冷某萬萬不敢招用。”
衆人聞言都說有道理,賣妻子的確是潑皮的家事,但他人品的確值得懷疑,且用什麼人也的確是這酒樓老闆自個的事兒。
酒樓掌櫃的則舒口氣的看着少年公子,心說:幸虧門主今天來了。
(四)家鄉
王青秀趴在茶樓二樓的欄杆,俯視熙攘繁榮的街道,頗爲感慨:“從未想過山裡鎮有朝一日會變成如此美好。當時那些老頑固可是要合計弄死冷先生來着,怎麼後來就那麼認同相信您。”
冷文宇迎風而立,單手扶着欄杆,玄冰似的眼底露出幾分笑意,“那是因爲冷某所作所爲並非一蹴而就,而是遵循了馬斯洛的五個需要層次: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愛與歸屬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
王青秀一臉蒙圈地瞪着冷文宇,“冷先生又在說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小時候周圍人都說冷先生有瘋病,腦子不正常。
“冷某隻是說笑逗逗你罷了。”冷文宇不在意的笑了笑,只是一向冷然的眼底多了幾分寂寥。這個時代不是她的時代,變得再多再像,也不是她的家鄉。
風吹動着她極黑的髮絲,鼓動着她寬大衣袖……
(五)隱門
林間小道陰影叢叢,打鬥聲聲。
上茂都趕考路遇劫匪,公孫錦揹着書笈懷抱行李,瞪大雙眼的瞪着眼前一幕。
錢九娘手中雙劍一挑,將劫匪雙雙挑飛,而後一腳踩住莽漢撿刀的手,“還不快滾!”
兩劫匪雙雙一瘸一拐的蝸牛逃走中。
危機解除,公孫錦也來了膽子,怒氣衝衝來到等待道謝的錢九娘跟前,“你個婦道人家好不知廉恥。不在家相夫教子,卻在此處動武行兇!成何體統!”
“你個書生當真不知好歹,我可是救了你性命。既然你如此不領情……”錢九娘獰笑一聲,“你們兩個回來,這白眼狼交還給你們,只留下性命便是了。”
於是公孫錦幸而留下性命和書本,繼而流落街頭爲柳煙所救,資助其上茂都趕考……
另一頭錢九娘回了隱門,因爲冷門主難得回門裡,大夥要一起聚聚。
她原本是鏢師之女,嫁給個愛動手的窮書生,因爲嫁雞隨雞害怕鄰里說三道四,就一直逆來順受。
後遇到冷文宇,受其開解鼓勵,女爲母則剛。
錢九娘暴露武功救女,與相公和離,後入了一江湖神秘門派——隱門。
傳聞中隱門救助收留着無數孤苦無依的女子,她們像她一樣找到了自己的價值,獲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