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縣令反應過來那未知物已經被冷師爺給逮住了。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條嬰兒手腕粗的銀色長蟲。
冷文宇眼睛困乎乎的只剩下一條縫隙了,黑黝黝的眼珠子充滿了飄乎乎迷茫茫。她困叨叨地掀開眼簾,瞅向手中掙扎阿銀。
阿銀甩着尾巴往馬車外衝,帶着一對尖牙的嘴巴呈一百二十度的“嘶嘶”叫着:放開我你個壞蛋,阿銀要去幫主人,嗚嗚嗚。
冷文宇眼神慢慢恢復清明,只是那抹清明中多了些尋求解惑的思索:唉這蛇的模樣……應該不是要拉吧。
塗縣令第一次見到阿銀簡直嚇壞了,“王捕頭!快快快。”
塗縣令額頭冒汗的掀開車簾,準備讓虎背熊腰的王青秀幫助“弱不經風”的冷師爺處理掉那條面相猙獰的蛇。他一直以爲冷文宇是面色呈現死態的藥罐子。
“怎麼了?”王青秀納悶的悶聲問着轉頭。
這蛇一直往外竄,難不成是……冷文宇想到某處,眸光忽地一閃,翻手將阿銀收進了寬大的袖中,順着塗縣令掀開的墨綠色車簾,輕躍而出。
速度之快令人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塗縣令呆呆保持掀車簾,王青秀傻傻保持回頭姿態。
只聽到冷文宇的聲音遠遠逆着風送到耳邊,“冷某去會一位故人,幫我照看小家,無需等我。”
伸着舌頭的小家聽聞自個名字,以爲主人在呼喚自己,搖着尾巴爬起來就要跟上。被王青秀一把摟住脖子,只能發出委屈的“汪汪”聲。
塗縣令探頭去望,只看到隱入路邊樹林似乎有白色影子一晃消失。他以爲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就沒都沒有了。
塗縣令詫異的望着只餘“沙沙”聲的樹林,半晌纔想起藉着摸羊鬍子的姿態合起大張的嘴巴說:“冷師爺竟會武。”目光變得有些晦澀。
距馬車所在兩山之隔的山坡。
樹枝被劍氣刀風吹得稀拉嘩啦往下掉,無數鳥獸驚逃而開。
符一往雙手持彎刀,氣勢如驚濤如駭浪,將柴洪波壓制得死死的。
卻不料這時左邊飛掠而來一羣滿臉悲憤的武裝華服的人,爲首的是一位面帶威嚴戾氣的老者。
已露敗相的柴洪波雙眼驚慌一閃隨即雙眼狠眯了一下,轉而憤恨的瞪着符一往大喝一聲做搏命狀,“異族妖人還蕭伯命來!”
趕來的衆武林人士原本對眼前景象還有些茫然,聞言注意到符鈴懷中昏迷不醒的蕭芸,立即化迷茫爲痛恨:
“咱們循着痕跡過來絕對不會錯!你們看蕭小姐還在那妖人手裡呢!”
“柴少俠受過蕭莊主恩惠,定然不會說謊!”
“妖人當真心狠手辣,滿莊七十多口人命啊!我們要爲蕭莊主報仇!血刃妖人!”
當即武林人士們兵分兩路,一路去幫助柴洪波拿下異族惡人,一路去解救被異族歹人挾持的蕭芸。
柴洪波眼神一閃,跟着衆人向抱着蕭雲護着符成的符鈴襲去,衆人皆以爲他是爲了救蕭雲,紛紛被他的義氣感恩之心打動。
一刻鐘後。
冷文宇身若鵝毛般輕落到樹上,用合攏的扇子撥開樹枝,向劍拔弩張的“戰場”探視——
草地上散落着衆多嘉獎牌匾和感謝信。不遠處,符一往、符響正與幾十個武林人士對峙。符響懷裡還抱着個受傷昏迷的小女孩。而符鈴和符成已被那些武林中人劫持。
幾十個武林中人武功高強氣勢過人,其中一個老頭似乎是他們的頭兒,此時像是與符一往有深仇大恨一般,渾身溢滿了殺意。
柴洪波雙手分別捏着符鈴、符成的脖子,將人提溜在半空中,手慢慢縮緊威脅道:“放了蕭小姐。”
符響一聽,當真想要將蕭雲扔出去,換回阿鈴和阿成。
被捏住的符鈴咳嗽幾聲,艱難的叫道:“老大這些人連個……小姑娘(蕭芸)都……”不放過。
柴洪波臉色微變,加大力度。符鈴頓時翻起了白眼。
符成流着鼻涕眼淚:“老大千萬要爲我和阿鈴姐報仇啊!”
符一往渾身上下充滿溢出來的戾氣,強大的內力彷彿化作了實質向周遭武林人士壓迫而去,“你們是想死嗎?”
滿山遍野響起了“唦唦唦”的聲音,毒物們感受到了符一往的怒意自發的開始蠢蠢欲動,匯聚而來。江湖人士被逼得後退一步,習武之人五感超絕,警惕的掃視四周。
帶頭的老者戴着玉扳指目光犀利,渾身內裡釋放,震死了一圈匯聚而來的毒物,“異族小子當真歹毒,竟控制毒物。爾等將江湖道義置於何地?”
符響手中刀刀刃破損,臉上身上都掛彩了,可懷裡的蕭芸卻是毫髮無損的,“我呸!你們才歹毒。趕緊放開阿鈴和阿成。”
大樹上。
冷文宇審視的目光霎時鎖住柴洪波——
此人面容白皙目光飄忽不定透着狠意,見他捏着符鈴的左手青筋畢露,右手扔開符成摸向腰間配劍,手拇指反覆摩擦劍柄。
等等,那個發力角度高度……?!
冷文宇看出柴洪波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掐死符鈴,一劍取了符成性命。
冷文宇當即一躍而出,她餘光掃見柴洪波劍柄鑲嵌的明珠中有一顆分外光亮,右袖角還帶着一道點點組合而成的紫黑色弧狀。
此刻重在救人,她未將收入眼底的影像入心。
另一頭。
柴洪波擡腳踩住被扔在地上的符成,道:“趙盟主不要與他們廢話。能爲了本秘籍就毒殺蕭莊主上下百來口的妖人,自然是窮兇極惡之徒。”頓了會,“在下眼看着蕭伯也被狠毒的妖人用極薄的淬毒利刃封喉而亡,可見不必與他講什麼江湖道義。諸位同道我們一起上!”
此話一出再結合符一往可以控制毒物,簡直是單方面坐定了符一往是殺害蕭莊主全家的人。衆江湖人均同仇敵愾,準備一擁而上將對面二人砍爲肉泥。
趙盟主看了眼蕭雲,道:“只是可憐了蕭家丫頭。”
武林人士們聽出趙盟主的意思,紛紛用兵器齊對符一往和符響,幾十道強勁內力毫無顧忌地釋放開來,周遭樹木草蟲被首當其衝受其波及,紛紛拔地而起向後掀開……
符成、昏迷的蕭雲鼻孔慢慢滲出血跡,這羣江湖人士竟是不在顧忌蕭雲性命,運起殺招。準備一舉將妖人盡數殲滅。
符一往頭髮衣物被對面的內力波衝擊地向後飛散,他全身猶如滿弓繃起,手中彎刀刀峰微轉,腳下作勢向後蹬地,大吼一聲撲了過去,同時間熾熱的內力暴漲開來,無數毒物從地面樹上瘋狂的涌向那些武林人士。
雙方內力碰撞,刀劍相擊,無數涌來的毒物炸開落地,被內力波卷帶着向外掀飛而開……
江湖人士的人羣中,柴洪波後退一步,捏着符鈴的五指收緊,劍已出鞘對準踩着的符成。
就在此時,一道陰冷氣息,如利劍橫插入內力涌動、殺意凝結的戰場。
柴洪波只覺一陣風颳過,捏着符鈴的手腕頓時像是被蟄了一下五指無力張開,手中一空。被他仍在地上的符成消失了。
幾十號武林人士拿着武器的手紛紛一麻,武器脫手尚未落地就憑空消失。
等衆人反應過來,才發現手腕麻穴留有紅色針孔,而雙方對峙的空地中間,落下了個衣訣翩飛的持扇“少年”。
此少年膚若冰雪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也跟鬼魅般帶着絲絲冷意,不似名門正派中人……卻又違和的帶着危言危行的凌然傲氣。
冷文宇雙手攬着符成和符鈴的腰,腳下堆着那羣武林人士的武器。
她用內力將二人向後一送,側臉對符一往方向喝道:“接着!”
符一往倒是有默契,一手一個,提溜住符鈴、符成的後脖領。
幾十號武林人士運起內力準備收拾冷文宇這個妖人同夥,隨即惶恐地發現他們內力用不出來了,“怎麼回事……我提不起內力?”
“我也是……”
“怎麼回事?!”
“定然是妖人下的毒!”
唯有趙盟主面不改色,他內力深厚,縱然中了散功散內力流失,但一時半會也散不完,就是再來一百個冷文宇他也能輕鬆斬下。
趙盟主爆喝一聲衝向冷文宇,“小子休得猖狂!拿解藥來!”
冷文宇視線落在老者手指的扳指上,雙眼微微虛眯起,抱拳道:“冷某見過前輩。敢問前輩聚衆英豪在此,難不成就爲了對無辜婦孺下手?”
聲音用內力送出,陰寒刺骨……更是令對面幾十號武林人士紛紛捂住丹田哀嚎,原本變得空空蕩蕩的丹田彷彿銼進了冰溜子一樣,反覆攪動切割。
趙盟主倒是能忍受受聲音攻擊,但冷文宇話裡的意思卻令他不得不在意。他一向注重名聲,哪裡容得人誤解。他猛地以腳點地,在地面踩出深坑爆起塵土後堪堪停住。
趙盟主手捂着冰寒刺痛的小腹,目光停在冷文宇手中絹扇上,殺意退去轉而驚訝的上下掃視冷文宇幾遍,“你……是?”
冷文宇冷笑吟吟,“冷某隻是個路見不平的大欣普通百姓。”
冷文宇身後。
符響張開胳膊妹妹弟弟擁入懷抱安慰。結果符成、符鈴壓根就像沒看到他似的的膩歪着符一往。
符響變得很喪氣,可心裡還是爲弟弟妹妹獲救而開心,感激的看了眼冷文宇,接着怒視衆武林中人。
按照符一往的慣性,自然應該把準備與自己過分親近的二人扔開,但此時瞅着大難不死的二人,卻是渾身殺意褪去,渾身肌肉堅硬的如石頭,任憑雞皮疙瘩紅豆豆佈滿滿身皮膚,仍是硬着頭皮忍受二人“親近”。
符成一把抱住符一往提溜着自己的胳膊,用臉蹭符一往,還把流着鼻涕的鼻涕往他身上抹,“老大你要爲阿鈴姐和我報仇啊!”
符鈴自己扒拉開符一往的手,拿回武器擔心地看着對面,被捏啞的嗓子發出:“……是冷文宇冷師爺。”
符一往這纔看清出手助他的是冷文宇!
他望着冷文宇的眼神充滿錯愕,心裡迅速過度了很多想法:‘小白臉竟敢出現!’‘竟會幫我?人似乎不壞。’……‘對面那些人是能講理的嗎?’‘這個小白臉真是瞎搗亂,趕緊一邊去,讓我來收拾他們’。
各種想法最後化成令冷文宇氣得想揍他的吼叫:“小白臉多管什麼閒事?閃開!”
冷文宇主要注意力仍在趙盟主身上,聞吼只微微側身,映出符一往狂躁身影的瞳孔透出冷意,不屑道:“冷某還就愛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