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雅把她的手握在手中。指尖涼的像冰一樣!她還說不冷?
可是戴雅卻沒有再勸她,而是一直站在那裡,陪着她一起等。
天色漸漸轉暗,不知不覺中,露薇竟已在秋風中站了兩個時辰。
戴雅站的腿都木了,整個人搖搖欲墜,眼淚在眼眶裡轉圈。
一個小太監來到露薇的身邊:“啓稟貴妃娘娘,陛下昭您進去呢。”
露薇的身形一晃,戴雅伸手將她扶住:“娘娘小心。”
“雅兒,你先回去吧。”露薇的聲音已經沙啞。
“好,那娘娘自己小心。”
殿內,有一股尚未消散的女人香。倒不是說脂粉味有多濃,而是那種獨屬於女子的,淡淡的馨香。
這味道並不明顯,若有似無,在她入門的那一瞬間,便被秋風吹散。
露薇堅定的笑了笑,她相信,那一定是錯覺。是她多心了。
“臣妾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她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動作僵硬的給他行禮。
洛翔合上奏摺,笑着走到她的身邊,把她扶起來:“你生氣了?朕聽說你在外面等了很久,這不,一忙完,就馬上昭你進來了。”
露薇擡眼看他,他笑的很溫和,同往日沒有絲毫差別:“那臣妾還要多謝陛下的體恤。是臣妾不知禮,打擾陛下了。”
洛翔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小心眼,朕剛剛是真的不知道。睡得好嗎?”說着,他攬她入懷。
瞬間,那股淡淡的女人香又涌入露薇的鼻腔。露薇一把推開了他,眉頭皺了起來。
洛翔一臉莫名:“薇兒,你怎麼了?”
露薇看向他,冷笑道:“沒什麼,只是你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了。”
他不在意的笑着,舉起袖子,輕嗅兩下:“沒有味道啊。薇兒,你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露薇見他這不以爲然的樣子,一時間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自己搞錯了,神經敏感亂吃醋?
“我知道你忙。其實我來只是想問你兩件事情,一件是淑妃姐姐的事,另一件就是靈兒。淑妃姐姐她是真的歿了嗎?”
洛翔看着她:“沒錯,淑妃是歿了。不過,這世上卻多了一對神仙眷侶,薇兒,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問呢?”
露薇點了點頭,心下安慰:“那就好。靈兒呢?她是怎麼回事?”
“她沒事。只是朕另有安排,你放心吧。”他說着,又去握她的手。
露薇:“能告訴我是什麼安排嗎?到底她也在我身邊伺候了兩年。”
“無須多問,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說到這裡,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露薇淡淡一笑,心裡的苦澀更多了一些:“好,我不問。陛下還有政事要忙,臣妾就先告退了。”說完,她抽出自己的手,後退一步,行禮,轉身。
“薇兒,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陪陪朕?”他上前一步,欲挽留。
外間,楊寧的聲音響起:“陛下,晨妃娘娘來了,說是給您做了幾樣糕點。”
露薇一聽這個,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行至殿門口的時候,她便看到了一個藕荷色比肩杏黃色紗裙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她身後跟着一個小宮女,宮女的手上拎着食盒,想必就是要送給洛翔的糕點吧。
她走的很快,快到根本不屑去看那個晨妃!
晨妃見她出來,恭恭敬敬的行禮:“見過貴妃娘娘!”
露薇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一陣風一般的略過。
晨妃面上有些許尷尬,不過隨即又歡喜的走入殿內,去覲見洛翔去了。
回到鳳鸞宮之後,露薇什麼也不做,就是睡覺,昏天暗地的睡。
她的心好亂,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爲什麼她從外面回來一趟,他就變得讓她看不懂了?
他們本來是心意相通的,她本來是最懂他的一個,可是如今她卻真的不懂了。
這個晨妃和傅婕妤也會想之前的那些女子一樣,只是他故佈疑陣的煙霧嗎?
可是如今楚王一除,整個朝野上下根本沒有什麼勢力是他必須要忌憚的呀?他這樣做,是做給誰看?
真是越想越難受,就這樣一直睡到了晚上。她一定打定主意,晚上他來的時候一定要把這些問題都跟他問清楚。
可是她左等右等,都不見他來。
終於她按耐不住了。
“戴雅,你去打聽一下,看陛下今晚歇在哪兒?”露薇強行壓下心中的狂躁,她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瘋了。
不一會兒,戴雅的消息打聽出來了。
“娘娘,陛下今晚是歇在……歇在承歡殿。那裡如今是晨妃的地方。”戴雅一邊說,一邊仔細的打量着露薇的表情。
終於,她再也壓制不住了,一拳狠狠的砸在牀榻上。
“承歡殿?晨妃?”哼,好,她倒是要去看看,這承歡殿內究竟有怎麼樣的動人風景!
心裡的妒火重重燃燒着,露薇換上了一身夜行衣,誰也沒有告訴的就躥上了鳳鸞宮的屋頂。
幾名玄衣衛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紛紛顯出身來。
“你們不用跟着。本宮要去自己辦點事。”
幾名玄衣衛無奈,只得紛紛退下。
到了承歡殿,露薇小心翼翼的避開玄衣衛的耳目,將自己的身影隱匿於寢殿窗外的一棵大樹上。
貼身保護洛翔的玄衣衛甚多,所以她藏得十分辛苦。
這棵大樹所在的位置極好,她靈巧的從一扇半開的窗子飛身而入,沒有任何人發現她。
那股熟悉的令他魂牽夢縈的馨香越來越近。
不許哭!白露薇!你不許哭!不許哭……她要看,她必須看下去。她要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會做到什麼地步。以前,他不是說他對林婕妤她們都是假的。他從唐君那裡得了一種可致人迷幻的藥物,只要給女子服了那藥,女子就會產生幻覺,真的以爲自己和眼前的男子發生了關係。
她是相信的,她一直都是相信的。雖然她沒有去找唐君確認過,可是她信他。
他答應過她,要讓她做皇后,他答應過她,此生,只會有她一個。
誓言聲聲在耳,可是他卻上了別的女人的牀!
他的動作猛然靜止,計劃被打亂!一切比他想象的難多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誰?!”他猛然出聲,隨後就是三枚銀針射了出去。
他出手極狠,極快,露薇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沒有躲開,三枚銀針全都射在了她的身上。
血脈被封,銀針上的毒開始在她身上游走。她倒在地上,苦笑着看着牀上那一雙驚愕的璧人。
晨妃嚇得要尖叫,卻被洛翔捂住了嘴巴。露薇現在身着夜行衣,臉上又蒙着黑紗,所以晨妃以爲她是刺客。
洛翔拿起地上的衣服對晨妃道:“你先出去,記住,不要把這裡的事對任何人提起。聽明白了嗎?”
晨妃呆若木雞的點了點頭,慌亂不堪的跑了出去。
露薇緩緩的扯下自己面上的黑紗,大笑,笑的極盡諷刺。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這銀針本來是我的暗器,後來我教會了你,然後有一天,它們竟然會射到我的身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一邊笑着,她的拳狠狠的垂在地毯上。這一刻她是恨的,恨他,更恨自己!
洛翔大步走到她的旁邊,取出解藥,喂她服下。她不肯,他就捏着她的嘴,硬是把解藥給她塞了進去。
“薇兒,你怎麼會來?”他看着她,有些惱怒,有些無奈。
露薇把身上的三枚銀針拔下來,悉數扔到他的腳下:“怎麼?不能來嗎?洛翔,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解釋?”直到這一刻,她還是相信他。她希望這些都是自己的誤會,她希望他有苦衷,她希望……總之,她希望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抱着她站起來,想讓讓她坐到牀榻上去,可是她卻死也不肯。
“薇兒,你……你想朕解釋些什麼呢?”他看她,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忽然,那些質問的話到了嘴邊,她卻問不出口。她該問些什麼呢?他爲什麼上別的女人的牀?
可是那就是他的妃子啊,他的女人啊,他憑什麼不能碰?
問他爲什麼不守承諾,不是說過此生只有她一個?
可是那樣的話好傻,她根本問不出口。如果他要是記得,不用她問,他一樣會記得。如果他從未當真,或者已經忘了,她再問那不是自取其辱?
“你……真的喜歡這個晨妃?”莫名的,她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句。
洛翔垂下眼眸,似乎是下了一個很大決心似的:“她很乖巧,也很柔順。你放心,她和以前那些女人不同,她不會爭,更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威脅。”
露薇捏緊拳頭,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忍住去抽他一巴掌的衝動:“她不會爭?你的意思是我會爭?的確,是我排擠掉了你的諸多妃嬪,怎麼,如今要我讓位嗎?”
“薇兒,你不要咄咄逼人好不好。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最重的那一個!這兩年來,風風雨雨咱們都一起走過來了,你對朕的恩情,朕永遠都會銘記。”他說的很急,語氣中透出了更多的惱意。
恩情,銘記。
兩年的傾心相戀,兩年的殫精竭慮,機關算盡,換來的不過是這四個字。
露薇的心很涼,像是被人仍在冰塊裡一樣。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