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公子目光輕蔑的看向老五,區區一個衙役,真是不足以讓他開口浪費口舌去教訓。
老五好不容易立定,心想這個向大公子真他媽傲氣,看人都不帶用眼皮夾的,直接從眼角看。
“回稟向大公子,您府上的二管家被人揍了,他說有人欺辱向府的門廳,不買您的面子,還請您過去看看。”
大公子一聽,皺了一下眉頭:“王二?他在哪兒讓人揍了?”其實他對這個王二平日裡也不怎麼看得上眼。只不過覺得是個很會溜鬚拍馬的奴才而已。可是聽這個衙役剛剛所說,竟然有人敢欺負向府的人,當即大公子就不高興了,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揍了王二,這不等於直接傷了向府的面子嗎?
老五回稟道:“就在東五口那條街,餛飩攤前。打人的是兩個書生。”
“走吧,帶本公子過去看看。”大公子率先邁開步子,老五和書童緊隨其後。
這一路上,大公子向老五詢問來龍去脈,老五把事情加油添醋的一說,略去了官差們橫行霸道的過程,直接把洛翔和露薇二人描述成穿着儒衫的惡霸,光天化日之下,欺辱朝廷官員,二管家仗打對方結果帶去的人卻被打傷云云……
大公子越聽越有氣!真是豈有此理,簡直是沒有王法了!今天他要不出手,這些人就不知道這京都城到底姓什麼!區區兩個布衣書生都敢如此放肆,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匪患猖獗……
老遠的,大公子就看到兩個俊俏的白面書生儀態萬方的坐在餛飩攤前的凳子上,身體淡然悠遠。
而地上躺着哀嚎的,正是他向府的家丁和幾個官差衙役。
“真是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敢毆打官差,傷我家丁,真是無法無天!”大公子率先發難,疾聲厲色的教訓那兩個白面書生。
露薇悠然的站起身,輕笑道:“在你說話之前,我請你先搞清楚究竟是誰無法無天,欺辱良民!這些官差仗着手中的一點小權就橫行霸道,欺壓良民,我與我兄長不過是出手給他們點兒教訓。可是這個趙二就找來了這個什麼二管家。然後你這二管家不問青紅皁白上來就讓人打,我們不過是自衛還手而已。現在你弄清楚了嗎?到底是誰無法無天?”
大公子性格高傲偏執,他心中早已認定老五的一番說辭,認定了露薇是在狡辯,所以根本就聽不進耳朵裡:“你不用說這麼多。先關到牢裡去吃幾天勞飯再說吧!來人,把他們給我綁了!”
幾個家丁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向洛翔和露薇撲過去。
洛翔沒有再出手,而是冷冷問道:“請問閣下官居何職?手中又有什麼權利可以不過堂就關押百姓?”
“我……”大公子一時語竭。從小嬌生慣養的他一直醉心聲色犬馬,從來沒認真讀過幾本書,如今更是連個功名都沒有,是白身一個。所以洛翔這句話剛好戳到了他的痛處。
當即大公子就惱羞成怒了,憤怒道:“本公子是沒有功名……可是本公子就是有權利關押你!誰讓我爹是京兆府尹!來人,給我捆起來!”
“且慢!”
一個匆匆趕來的中年男子及時出現,張口阻止。
大公子一回身,驚詫道:“爹?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去了肖大人家吃酒嗎?”
不錯,來人正是京兆尹向東升!
向東生聽到有人回稟說自己的管家和兒子在夜市裡打鬧,就趕緊趕過來。一路上心裡都在忐忑。都說京官難做,還不是因爲這裡遍地都是權貴,哪一個都得罪不得!他自己平日裡行事低調的不能再低調,可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卻偏偏和他反其道而行之,每天跟那幫不學無術的紈絝混在一起,半點進益都沒有。
而他剛剛趕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大兒子那句‘本公子就是沒功名,可本公子就是有權利關押你!誰讓我爹是京兆府尹?’說實話,當時他真想跳起來給自己的大兒子一巴掌!
這話能說嗎?這話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嗎?
誰知道這看熱鬧的人羣裡有哪家的探子?萬一這話要是傳到上邊某位大人的耳朵裡,或者直接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那他這身官衣非得扒了不行!說不定還要全家獲罪。
“逆子!你在這大放什麼厥詞?還不趕緊回府去面壁思過?”向東升張嘴就是呵斥,到讓大公子一頭霧水,同時也讓露薇稍感意外。看來這京兆府尹倒不是個老糊塗,知道認清形勢,比他這個草包兒子強多了。
大公子萬分委屈:“爹!有人在這裡搗亂,打傷咱們府上的家丁,您怎麼還呵斥我?您應該把這兩個亂民給關押起來,好好用刑審問!”
啪——
向東升一個巴掌打在自己兒子的臉上,心中怒火升騰!這個兒子當真是沒救了,竟然還敢當衆說什麼‘用刑審問’?看來是自己以前管教的太鬆了,爲了日後不惹大禍,從現在起,他要對兩個兒子下死手管教了。
“來人,把大公子帶回去,沒我的命令,不許他離開房門半步!”向東升狠狠的發話,地下的家丁管家馬上乖乖照做。
一旁的百姓們看的熱鬧,心中對這位京兆尹也是褒貶不一。
露薇和洛翔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微微一笑。看來今天這事是到此爲止了。
向東升處理完自己的兒子,轉而走到露薇和洛翔跟前,竟然出乎意料的施了一禮,這到讓二人有些意外。這個京兆尹的架子竟然如此低?還是他真的是爲親和有禮的好官?
向東升道:“二位公子,剛剛多有得罪。在下身爲這京都百姓的父母官,卻教子無方,讓他衝撞了二位,還請二位看在老夫的面上,多多體諒。”
露薇道:“向大人客氣了,您是官,我們是民,可當不起您這樣的大禮。”
向東升心道,看你們二位的氣度舉止就知道你們不是一般的貧民百姓。況且在官場沁淫多年的他早就練就了一身慧眼識人的本領,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當得,二位放心,今日這裡的事,老夫定會處理好。定不叫無辜百姓受到牽連。”
洛翔站起身,冷然道:“如此最好。告辭。”說完,攜着露薇一同離開。只留給衆人兩個驚華瀲灩的背影。
“這個糖人捏的有意思。”露薇被路邊捏糖人的的藝人吸引了目光。
洛翔笑了笑,跟着她走了過去。
“老闆,幫我捏一個,嗯,就找着他的樣子捏好了。”露薇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洛翔。
白髮蒼蒼的老闆笑了笑:“好!就照着這位公子的樣子。”
捏好了糖人之後,露薇把“小洛翔”舉在手裡,得意洋洋的看着洛翔,然後一張口,把糖人的頭咬掉,吃了下去。
洛翔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沒關係,你想吃我的話,回去讓你吃個夠。”
露薇的臉騰就紅了起來,嗔怪的看了一眼他,然後轉過頭,繼續吃糖人。話說和這個人在一起這麼久,臉皮的厚度早就不能和當初同日而語了。
前面的路口忽然發出劇烈的碰撞聲,然後便聽到有人開始叫罵:“怎麼趕車的?速度這麼快,現在把我的攤子撞倒了,你賠錢給我!”
“這位小哥,對不住了,這點銀子麻煩您笑納,權當是我們賠禮了。”車伕爽快的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交到那攤主手上。
攤主一聽這車伕口音很怪異,一聽就不是本地人,而且給錢這麼痛苦,看來是個好欺負的。當下他便動起了歪心思。
“我這攤子上的收拾都名貴着呢,真金白銀!還有那些被你們撞撒了的胭脂水粉,那可都是上等貨!你給這點兒銀子是想打發叫花子嗎?走!咱們去見官!”攤子的口氣很硬,下巴高高的揚起。
那車伕本想息事寧人,可是沒想到人家竟然把他們當成了傻子肥羊。
當即沉了臉,周身有幾分殺氣透了出來。
露薇和洛翔走過去,一看這車伕就是個武功高強的。想來車上的人也必定不一般。
車伕道:“那好,我再給你一錠銀子,這事就算了了,如果還不行,當心老子打得你滿地找呀。”當即又摸出一錠銀子扔給了攤主。
那攤主是個見錢眼開的,且貪得無厭,兩次都讓他這麼輕易的得了甜頭,他怎麼肯就此放過這隻肥羊。
“你敢!一個外鄉人,也敢在京都這地界耍橫!走,咱們去見官。”話雖這樣說,可他還是把那錠銀子收到了袖子了。
車伕怒火中燒,揚手便要朝那攤主打過去。
“阿威——”
車內一個動聽柔弱的聲音打斷了車伕的動作。
車伕收回手,恭敬的立在一旁,像是在等候車內人的進一步吩咐。
車簾被緩緩挑開,一個嬌弱出塵勝似梨花的女子身影顯現了出來。那女子面帶黑色的紗巾,遮住了半邊臉,但是僅憑那雙眼睛,就美得令衆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