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白貴妃都病了,林婕妤還要領着一大幫人去耀武揚威,這下鳳鸞宮裡可就有好戲看了!
鳳鸞宮內。
露薇又一次推開了戴雅送來的湯藥。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寒苦的氣味。露薇聞了皺皺眉:“端下去,本宮不想喝。”
戴雅急得不行,端着藥碗在旁勸道:“娘娘!您頭疼的那麼厲害,怎麼能不吃藥呢?您這樣爲難自己,可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啊!”
露薇在心中冷冷一笑,親者?仇者?她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親者,仇者倒是一大堆!
戴雅:“娘娘,您不吃藥,這病就不會好。宮裡其他女人就更高興了。您不養好,怎麼跟她們爭奪陛下的寵愛呢?”
“是我的,別人搶不走,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所以,無所謂是爭還是不爭……我累了,你先下去吧。”露薇重新閉起眼睛,她懷裡的團團動了動,用自己柔軟的皮毛蹭了蹭她的手臂。彷彿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心情不好,所以這兩天哪兒也沒去,就是留在鳳鸞宮裡陪她。
戴雅無奈,只得退了出去,不一會兒,靈兒又進來了,低聲道:“娘娘,外面林婕妤和朱昭容來了,還帶了其他嬪妃們,一共十幾個人,說是要來探望娘娘呢!”
露薇輕輕睜開眼,原本燦若星河的眼眸中此刻寒意迸發。
“把她們領到前殿。幫本宮梳洗更衣!”說着,她已經單手撐着坐了起來。
銅鏡之前,戴雅和靈兒幫她梳妝。
她們兩個人都知道露薇這次的病十分嚴重,四肢無力,頭痛欲裂。
可是如今她仍舊硬撐着,做在銅鏡前。
露薇挑出胭脂,用玉瓶中的雪水劃開,而後輕輕的暈染在臉頰和雙脣之上。
一下子,她蒼白憔悴的臉色就被掩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容光煥發,嬌美動人的風采佳人!
站起,轉身的瞬間,她華美的曳地長裙旋出一個萬千優美的弧度,隨後,她掛着淡淡的笑意,蓮步輕盈的移向前殿。
很好,這些人不是想來看笑話嗎?那她就讓她們看個夠!
“貴妃娘娘到——”
前殿中,衆妃嬪都站起身來,想着露薇行禮:“嬪妾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露薇的手虛搭在戴雅的手腕上,一行一動,都華美高貴。
露薇落座之後,含笑對着衆人道:“都免禮吧。難爲你們有這份心,還記掛着要來看看本宮。其實本宮也無甚大礙,無非就是受了些風寒。”
衆人依次落座,朱雪穎首先道:“雖說風寒是個小病,可是娘娘也大意不得,一定要多加調理,保重風體啊!”
“就是就是。娘娘日夜爲後宮諸事操勞,難免身子虧虛,定要好生調養纔是。”陸星雨附和着。
林婕妤道:“嬪妾看娘娘的氣色倒是還不錯,想來應該已經大好了。嬪妾那裡還有一支五百年的人蔘,不若就送給貴妃娘娘調理身子用吧。”
露薇微微一笑:“難得林婕妤有心,不過本宮這裡不缺人蔘,就是千年的也還有兩根。至於你那根五百年的,不如就留在手裡做些滋補的湯品,待會兒本宮再讓人送些與人蔘配伍的藥材和藥膳方子給你,也算是本宮對你的一點兒心意。畢竟,這些日子你伺候陛下,也算是勞苦功高了!”
朱雪穎聽了露薇的話後,接着道:“貴妃娘娘當真仁愛,體恤後宮姐妹。江南林氏富甲一方,林婕妤手中自然闊綽。不過娘娘是何等尊貴的人?堂堂千歲之軀,豈是五百年的人蔘能夠供養起的?”
林婕妤的臉唰的就紅了,她胸口劇烈起伏,正在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如果換做以前,她早就罵回去了,可是現在……她又做了幾個深呼吸,而後道:“朱昭儀這話未免偏頗,我人小,見識也少,不知道五百年的人蔘不能用在千歲之軀上。可是,我拿出的卻是我手上最好的東西,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總比朱昭儀什麼都不做,只會動嘴說說的強!”
旁人一見這架勢,都紛紛閉嘴不言,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緊的。
朱雪穎秀美一挑:“誰說我什麼都不做?我特意將自己的護身玉符帶了來。我自幼體弱多病,全賴這個玉符庇佑,這可是護國寺的法師開過光的。娘娘把這個玉符帶在身邊,自能保佑邪祟不得近體!娘娘,還請您笑納。”說着,她將手中的那個做工精緻的玉符遞到了露薇跟前。
戴雅接過,呈到露薇眼前,露薇看了一眼,隨後道:“朱昭儀有心了。”
“什麼好東西?不華不實的……”林婕妤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是這句話還是讓在座所有人都聽清了。
朱雪穎大怒:“林婕妤!你膽敢對護國寺不敬!對鬼神不敬!”
林婕妤站起身來,和朱雪穎對視:“什麼敬不敬的?關你什麼事!”
兩個人劍拔弩張,大有愈演愈烈之勢。殿中,瀰漫着濃濃的火藥味。
露薇在一旁看戲,其實她們來鬧一鬧也不錯啊,至少給她解悶了不是嗎?
此時,在座的忽然有一人站起來,柔聲道:“好了!你們都少說一句吧。咱們是來探病的,不是來吵架的!你們這樣吵,萬一讓娘娘傷神,到時候病情加重,那可就是罪過了!”
果然,這兩個儀態全無,斗的跟烏眼雞似的女子聞言,都止住了口,瞪了對方一眼之後,紛紛向露薇告罪:“嬪妾失儀了,還請娘娘責罰。”
“好了,歸根究底,你們還不是爲了本宮?本宮不會怪你們的。坐下吧。”露薇含笑,將目光移向那個忽然站起來說話的女子。
這個女子只是個御女,姓剛,名佩珊。露薇對她倒是有幾分印象。
剛佩珊又說道:“娘娘勞心費神,可是爲了朝堂上的事?”
露薇挑眉,微微詫異:“朝堂?剛御女何出此言?”
剛佩珊好像自覺失言,連忙改口道:“原來娘娘還不知道啊?那就是臣妾多嘴了。娘娘勿怪。”
林婕妤接過剛佩珊的話說道:“要說就說痛快了,你這說一半留一半的是故意吊人胃口嗎?”
露薇道:“本宮這幾日生病,對於外間的事都不曾過問。要是剛御女知道什麼,不妨直說就是。”
剛佩珊仍舊吞吞吐吐的。倒是林婕妤見不慣她那個扭捏的樣子,直接開口道:“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這麼遮遮掩掩?你不就是想說白大人父子被御史參奏的事情嗎?陛下如今還未發話,此時也尚未定奪,娘娘不知道自然在情理之中。況且白大人父子深得陛下信賴,又是貴妃娘娘的孃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事的。娘娘大可安心。”
露薇心頭一跳!
原來是這樣。洛翔已經要對白家動手了嗎?也對,如今神機宗內亂,白瑞白奇父子受神機宗控制,是不能再用了。可是白氏如今手中權柄很大,要想不動干戈的徹底剷除,恐怕多有困難。
哎,這些天她光顧着生氣生病,拈酸吃醋,倒是忘了大局了。
如今,洛翔身上的擔子應該很重吧。
如此,她被洛翔‘冷落’倒也合乎情勢。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肯定以爲白家要失勢了,這樣他們就會盡數倒戈,與洛翔也是有益的吧?
戴雅在一旁看露薇的臉色不太好,就開口說道:“娘娘累了吧?不如回寢殿休息吧。各位主子,也請你們先回吧。改日再來探望娘娘。”
衆人紛紛站起身來。
朱雪穎道:“既如此,那嬪妾等就先回去了。娘娘好生靜養。”
回到寢殿之後,露薇心中的陰霾反倒散去不少。
是她任性了,太不識大體了。
“戴雅,把藥給我端來吧。順便備水,我要沐浴。”
戴雅心中一喜:“娘娘總算是想開了。奴婢這就去準備。”
喝過藥之後,露薇又在溫熱的浴桶中泡了一會兒。水中的溫熱驅趕着她體內的寒邪,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她的頭疼已經好了許多。
如今她斬斷了神機宗的眼線,將那些人都從宮中清理掉了。可是如此以來,她的消息也就閉塞許多。今日這事,如果不是剛佩珊提起,她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
以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走呢?
如果要穩定當下的局勢,不讓朝局因剷除白氏父子而有所變更的話,那洛翔就必須提拔重用別的外戚來穩定大局,那麼勢必,他要寵幸後宮那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大族之女。
若是爲了大局考量,她必須支持他那麼做。同時,她也必須收斂自己的鋒芒,讓人以爲貴妃在宮中已經失勢,如此,纔會讓那些搖擺不定的人不再觀望,徹底的斷了白家的希望。
可是捫心自問,她真的能夠做到嗎?
爲了所謂的政治,爲了江山,爲了他皇位的安穩,就和別人共享一個他?
不!
她做不到,她的愛情容不得任何人來分享?
那她究竟該怎麼辦呢?
心,好亂。
第一次,她不再那麼他和她之間的未來,他們,究竟能夠走多遠?如果離開,是不是她就能得到解脫?
傍晚時分,春日的晴空上忽然飄來片片烏雲,隨後便是傾盆而落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