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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出了湯池,穿上乾淨的長衫,她挽着我手,送我回了臥房,服侍我睡下,換了衣服便出去了。身爲鎮守一方的番王,手握重兵,不只是榮華和威風,也是要履行相應的職責,日理萬機,看着她推門而出的背影,好心疼。
她說不要我離開,是指的原來的梓童。原來的梓童,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原來的梓童,吟詩做賦,勝人一籌。現在梓童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有的,只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帶來的知識,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跳的好街舞,打網球也有一技之長,凡此等等。而這些特長在這個世界根本不足爲道,且與原來的梓童格格不入。知道實情後,她,還會喜歡嗎?她還會要我嗎?
沒有她擁着,又有心事緾身,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不覺,又開始默默流淚。
“童兒……”
不知多長時間後,她回來,見我還在流淚,又是一頓安慰。以爲,我還是因爲在湯池發生的事傷心。其實,關於那件事,我知道她一定有苦衷瞞着我,不願對我說。而我也不想問。因爲既使我知道了,也根本幫不上忙,而且,還會終日惶惶不安。她不告訴我,也正是擔心如此。我不要她擔心。
“我沒事。”
我說着,把頭埋在她懷裡,調整成舒適的睡姿,閉上了眼睛。也許因爲她性格冷淡,不會輕易動□□,也許因爲她滿腹心事,無心纏綿。她伸手擁我入懷,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兩個人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切皆如往常。她早早起身,處理政務。我在晚些時候,由侍女們服侍着梳洗,用早膳。用完早膳,她又忙的不見了人影,我只落的侍女陪。
我想趁着她忙,偷偷把梓童變回去。便叫侍書侍畫,把琴兒、棋兒、筆墨紙硯全搬來,捲起寬大的衣袖,像模像樣的一一練習起來。但沒過多長時間,便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倒在椅子裡,沒有了鬥志。
琴彈的,把水靈靈的小美人兒們全聽的眉頭擰到一起,如果不是給我面子,估計一個個全捂上耳朵了,不但她們,房外遊廊裡掛着的鸚鵡,也被難聽的琴聲聒燥的在籠子裡上竄下跳,如果能飛出來,我想,它一定會飛過來毫不客氣地用它的小翅膀扇我一個耳光,來解它心頭恨。
下圍棋時,連最基本的提子技巧也不會,任小美兒們旁邊如何指點,依然笨拙的連連失“氣”,被司棋提了一堆子去,輸的慘不忍睹。至於書畫,更不用說了,光是拿筆的動作就足夠令行家笑掉大牙,毛筆字、水墨畫像小孩在塗鴉,根本不堪入目。
“我什麼都不會……嗚嗚”
看着侍書侍畫在我“展示”完琴棋書畫的“高超造詣”後,一個個大跌眼鏡的樣子,我傷心欲絕,伏案痛哭起來。王爺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我的。
“梓童快別哭了,你能醒來,就是不幸中的萬幸,王爺和我們都謝天謝地了,失去的記憶可以慢慢找回,找不回,也可以重頭再學,你不過十六歲而已,現在開始學,也不晚……”
哪裡是失去記憶?根本是換了個記憶。你們哪裡知道我的苦衷。嗚嗚。接着哭。唬的一幫美人兒手足無措的哄了半天,想到她們年齡和我不相上下,哭成個淚人讓她們哄,有些不好意思,才終於不哭了。
因爲這事鬧心,中午又沒有看到王爺,一天過的都悶悶不樂。直到晚上,一切纔有了轉機,王府異常熱鬧,我也激動萬分。不過,這卻並非什麼好事。僅隔了一個晚上,王府再次遭遇了刺客的光臨。而這一次明顯不同上次。數百名蒙面刺客,從王府的不同方向入侵,使得禁衛軍四處防範,依然防不勝防。一時之間,王府到處刀光劍影。
發現刺客的第一時間,王爺便帶着貼身侍衛趕到了我身邊。她面色淡定,絲毫沒有慌張的神色,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儘管如此,從周圍人的行爲舉止中,我依然感覺到了形勢的嚴峻。因爲就連侍書、侍畫等十幾個平時都穿着宮裝的侍女,也紛紛換上一身勁裝,握劍在手。原來,她們都會武功。
外圍的禁衛軍終究沒能抵擋住刺客的瘋狂進攻,被他們殺進內宅。內宅侍衛立即迎上前去,雙方展開廝殺。衝進內宅的刺客越聚越多,內宅侍衛人數有限,而且體力也消耗大半,漸漸難以力敵,死傷慘重。我轉臉看了看王爺,她依然十分鎮定,見我看她,她輕輕撫了撫我手背,向我一笑,我也對她笑了笑。但內心卻無法輕鬆,因爲已隱隱感覺到死亡的陰影一點點逼近。
“慕容熙,只要交出你身後的紫衣少年,日後就儘管安心做你的鎮南王,否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少廢話,我守株待兔多時了,你等如此氣焰囂張爲虎作倀,分明是活膩了。既然送上門來找死,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既然王爺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怨刀劍無情了!”
爲首的刺客和王爺交談數句,雙方便打在一處。我這才知道,這些刺客都是衝着我來的。他們爲何對我這麼感興趣,難不成爲首的刺客是個斷袖,不知從哪裡聽聞我的美貌,欲搶我去做樂?但看起來卻不太象。
王爺和貼身侍衛手持兵器和刺客動起手後,侍書侍畫等十幾人便將我護在中間,高度警惕地注視着眼前的戰局,隨時準備出手應戰敵。然而,就在這樣的當口,高空中一個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垂直飛下,在她們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將我提出她們的保護圈,縱身飛上房頂,瞬間消失在她們視線所及的範圍。
黑衣人將我劫持到王府一個偏僻無人之處,抓住我衣領,滿眼寒光一點點逼近我的臉,嚇得我縮着身子渾身直抖。他目光兇狠,還透着邪惡,我感覺到,自己不但會死在他手裡,而且還會死的很慘,諸如死前遭遇□□之類。此時此刻,我既哭不出聲,也流不出淚,離開王爺我便是刀俎之下的魚肉,只能任人欺凌,多麼可悲。
“知道王府好吃的在哪裡嗎?”
“什……什……什麼?”
是不是誇張了點?抓我到這裡,對我這麼兇,就是爲了找好吃的?一定是我嚇得三魂出竅,出現了幻聽了。
“啞巴嗎,怎麼不回答?!”
“嗯………”
真的假的?練這麼好一身武功,就是爲了到處找好吃的?不敢回答。
“再不說,我就把你丟到荒郊野嶺,讓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黑衣人說完果然作勢要拎起我飛走。
“不要啊,我說,我說……”
咦?聽起來,好像在嚇唬小孩子喔。內心的恐懼稍稍小了些。想起我和王爺的臥房有一些小國進供的精品糕點,便告訴他說內宅有。這人聽了“內宅”二字,也不問我內宅在哪裡,抓着我衣衫,身影一晃,便到了臥房。哇塞,他對王府的結構真是瞭如指掌耶。
!!!!!!!!!!!!!!!!
拿出糕點後,黑衣人將蒙在臉上的黑布扯掉,抓了一把小糕點在手裡,一口一個狼吐虎咽,看得我目瞪口呆。喂,你從牢裡放出來的?還是幾輩子沒吃過點心啊?看你年紀一大把,做事也不穩重點。哎,真是。沒粗息。
“啊?!”
趁着他專注於襲擊糕點的空兒,我攝手攝腳退出房門,想要溜之大吉。回頭四顧,沒見跟來,驀然回首,那人卻已到了燈火闌珊處,正好不偏不倚,撞到他懷裡。嚇了我一大跳。
“我叫你走了嗎?”
“沒……沒有”
“沒叫你走,爲什麼走?”
“………”
瞧你說的,你算我什麼人,爲什麼要聽你的啊?雖然心裡一百個不以爲然,但臉上還是呈現出恭敬的神態。明哲保身啊。
“既然你這麼想走,”黑衣人說着“呼”的一下用好像牀單一類的東西,將我包個嚴嚴實實,扎巴扎巴,背在肩上,接下來,我只覺雙腳騰空,耳旁生風,王府內兵器相接和打鬥的嘶喊聲漸漸遠去。想是他揹着我飛離了王府。這個人簡直像個小型直升機般,可以直升直落,還可以載重飛行。真不錯。
“那是什麼東西?”
不一會,我被重重扔在地上,一個深沉的彷彿從地底下發出來的聲音傳進耳朵,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夫人,那王爺的侍讀梓童叫我給背來了。”
“喔,梓童。”
原來這兩個人認識我呀。我好奇地從牀單裡露出一隻眼睛,明眸善睞,打量周圍的一切。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寬敞的山洞之中,洞中桌椅板凳以及牀榻,皆是石制,有燭光照明,恍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