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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璇兒,煦哥哥來幫你!”我摩拳擦掌正要動手時,慕容煦從發呆中驚醒,“騰”地由地上跳了起來一聲大吼,聲音之大,嚇了我一跳,不由停下手上動作,只見他舉刀上前,又對那宇文旦道,“表弟,對不住了,我爲美人,除了江山,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

慕容煦人生目標是左擁江山右抱美人,慶國爲三國首強,南宮璇是慶國地位最爲尊貴的公主,女扮男妝就已清秀無比,若是換回女裝,不知要怎樣花容婀娜、芳姿俊雅,雖是難以和宇文曌相提並論,但卻可保他江山永固,是滿足他人生目標的不二人選。又況且,他既已因錯認宇文昊爲宇文曌與姨母辰妃一黨翻臉,便不可再得罪慶國人了,因此決意站在南宮璇一邊。

“算你有心,璇兒一定不會忘記報答煦哥哥的。”南宮璇何等聰明,用腳也想得出慕容煦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大敵當前,助手多一個是一個,而且,她也想趁機分散慕容煦對宇文曌一事的注意力,好在慕容煦之前找到宇文曌,配與長兄南宮瑾爲妃。一來表妹爲明國皇室六代纔出一個的公主,美眸傾國,姿容絕代,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當嫁於長兄;二來宇文曌嫁了長兄,也好讓慕容熙死心,娶自己過門。因此,她一改往日對慕容煦的刻薄之態,朝他媚笑之餘,更是連連放電,直電的慕容煦神魂顛倒,手中配刀揮的“忽忽”生風,也不管對方是與自己孩童攜手、垂髫之交的表弟,直是玩命地與之拼殺。

南宮璇腳步輕盈,身手迅捷,劍法變換靈活;慕容煦刀法本就不差,此時爲色心所趨,手中寶刀更是舞的英氣爽朗,雍榮宏偉。宇文旦功夫雖高,與二人對打也是難以佔得上風。

見雍帝與慶國公主聯手對敵並無危險,雍帝的十幾個侍衛便齊齊舉刀殺向宇文旦的侍從,宇文旦的侍從自是不甘示弱,雙方也是一陣好打。

哎呀,這些個人打成了一團,可叫我如何出手呢?一出手,定是要傷及無辜呀。我在丹柱之後,捏着下巴觀察良久,終究沒有下手的機會,真是無聊透頂。無意中想起方纔南宮璇說“誰敢動我表哥”,由此推測,這房中人定是宇文昊。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熙兒曾看他看到癡呆,我雖見過他兩次終沒有看到面容,這些人打的起勁,正是入房內窺探宇文昊的良機。

離門遠些,對,再遠些,都到院子裡,那邊還在廊中打的二位,您也去院子裡打,對對對,跳出來吧,好,再遠點,好,都到院子裡。彷彿中了我在心裡嘀咕的咒語,慕容煦、南宮璇、宇文旦一夥全部打離了房門,到了院子中的空地上。我立時飛身進屋,並迅速關上房門。

到底要看看能讓熙兒看到癡呆的美男長什麼樣,哼哼,如果比我好看,定要將他毀容!以防他搶走熙兒。從桌邊經過時,順手拿起桌上點着的紅蠟,眉毛眼睛都要看個清楚!攝手攝腳來到牀前,定了定,見裡面沒有動靜,便大了膽子,伸手掠出紗帳,把腦袋探了進去。

牀裡的人並非如我想象中閉着眼睛躺着,而是捂着胸口擁被坐在牀頭,睜着一雙美目。在我探進頭時,正與他目光碰上。四目相對,兩雙瞳孔都不由放大。他張大了嘴巴,嘴脣不住顫抖,我也是驚的目瞪口呆,手中紅蠟險些丟掉,牀裡坐着的人,除了眼眸與我不同之外,一張臉便與我生的一般無二!

“曌……兒?曌兒,真的是你麼?真是蒼天有眼啊……曌兒,我苦命的妹妹……”

“你……叫……我……什麼?”

宇文昊激動異常,傾身將我抱到懷裡,哭的聲音都變了,斯文喪盡。我則看着手中紅蠟搖曳的蠟光,一瞬間,彷彿醍醐灌頂一切明瞭,又好似突墜五里霧中茫然不知所措。

“你是曌兒,你是我大明公主宇文曌!我是你同母同父的哥哥宇文昊!正如母親夢到的那樣,你果然身在鎮南王府!曌兒……”

頭腦中回想起方纔南宮璇說慕容煦男女不分,宇文旦白天在樹林中所說的話,還有熙兒初見宇文昊時那發呆的表情,更有我與宇文昊、南宮皇后在涼亭偶遇時心中油然生起的親切感……一切的一切都浮現在腦海。原來,我真的是宇文曌。這意味着什麼呢?

“曌兒,父皇派來保護我和母親的張老侍衛說你輕功蓋世,可是真的麼?外面喊殺連天,想是辰妃的人要來殺你,你輕功既好,當速速離開是非之地,躲過這次浩劫,你我兄妹定會有再次見面之時,曌兒,你快走吧!”

曌兒妹妹當真活着。果然如璇兒表妹所說,上面的那位一切看的清楚,辰妃受報應的時候就要到了。我們一家四口團聚的日子也不遠了。宇文昊心中欣慰不已,邊拭去臉上眼淚,邊摧妹妹離開。剛纔房外的對話他聽的清楚,辰妃的人錯以爲他是曌兒,是奔着他殺來的,既是如此,他將不惜冒着生命危險扮好曌兒,以救妹妹脫險。

“哥哥……”

我毫無意識地順口喊出,喊完卻又覺得無比彆扭。突然之前有了父母兄長,真是不習慣。那個張老侍衛怎麼知我輕功一絕?喔,他定是那晚將我從房頂上揪下來的老太監吧?我在他眼前一道紫光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難怪他知道我輕功好呢。

“曌兒快別發呆了,早些離開這裡,到安全的地方去,哥哥有父皇派來的侍衛及你璇兒表姐的隨身護衛,還有……還有鎮南王府的親衛等人保護,定然不會有事,你快快離開!”

宇文昊雖是重傷之中,本是十分虛弱,但因擔心妹妹安危,一急之下力氣竟大的驚人,一下將妹妹推出帳外。

我機械地將紅蠟放回桌子,知道自己是該離開,哥哥和母親所受冤屈要靠我大白天下,我需好好活着。更有一條,便是不能讓熙兒擔心。終於明白她爲我承受了何等大的壓力。

“曌兒……記住,一定不能讓慶國人和雍帝的人見到你,不要讓他們找到你……快去吧。”

我身形一閃到了門口將要出門時,哥哥好似想起什麼似的猶豫着又增加一句叮囑。事情緊急,我也來不及多想,便躍出門外,關上房門,閃到黑暗處一個大柱子旁看院內的戰況。

宇文旦和隨同前來的死士果然很能打,已經有十幾個王府親衛前來增援依然只是與他們打成平手,最是那個宇文旦,那晚他能刺中熙兒決非全憑僥倖,的確是有兩把刷子的人。想到他不緊傷到熙兒,還與他那邪惡的母妃聯手害我哥哥和母親,心中對他的仇恨陡然激增。

頓了頓,理理衣襟,調整好表情到不至於違背師父所說的門規,我運足內氣,施展剛剛學會的“掌中雷”中的招式,雙掌分開,成一個“八”字形擊向不遠處的宇文旦。爲仇恨所激,我已不在乎會否傷及無辜。

一道龍形的銀色光束如閃電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宇文旦,緊接着一聲巨響,磚飛石裂,地面被震出一個坑,宇文旦應聲倒地,慕容熙和南宮璇也爲迅猛的掌氣所傷,一個踉蹌,倒退數步,險些跌倒。

剛纔那壯觀華麗的一掌真的是我打出去的麼?拿眼向四處看了看,不會是師父來了吧?在雲霄洞練習時,最厲害的一次,僅僅是用掌力震斷了近在眼前的一棵小樹而已,而剛纔那一掌……一定是師父來了……可那一束“閃電”的確是從我雙掌發出的呀……

“王爺!”

“王爺!”

宇文旦倒地後,隨其而來的刺客急忙飛奔過去查看他傷勢,慕容煦、南宮璇及他們的侍衛以及王府親侍還在發呆中,也無人去阻攔。

我被那些刺客此起彼伏的喊聲從自我否定中喚回,定睛看時,宇文旦已被一個黑衣刺客抱起上身坐在地上,他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嘴角鮮血股股而出,臉上肌肉不時抽搐着。看着他五官挪位的痛苦模樣,那一時,我心中,竟然產生了悔意。

“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上前捉住他!”

南宮璇最先從發呆中醒來,隨即揮手喝令己方侍衛上前拿人。捉住宇文旦便有了辰妃爲惡的證據,不用找到表妹就可以給姑姑和表哥洗冤。聽到南宮璇發令,發呆的衆人立即躍身上前,將宇文旦及其隨從團團圍住。

宇文旦,你與辰妃狼狽爲奸害我母親兄長,又刺傷熙兒,今天我還你一掌,你若是因此喪命,到了陰朝地府也莫要怪我;你若是僥倖存還,算你福大命大,以後我也不會再與你記仇。不忍看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悲慘場面,我飛身離開。

“明帝與我大雍皇帝有約,若我大雍皇帝先於慶國人找到寶公主宇文曌並保護她安全,便將宇文曌嫁於我大雍皇帝,如今,我大雍皇帝已然找到了宇文曌,你們慶國人就不要在這摻和了,哈哈………”

“做你們的清秋大夢去吧,你們雍國人找到的分明是宇文曌的哥哥宇文昊,哪裡是什麼寶公主?我們玉容公主早已有了宇文曌的下落,找到她是遲早的事,不久的將來,宇文曌便是我慶國太子妃……”

一羣黑衣人和一羣紫衣帶刀侍衛在爭吵,洪亮的嗓音劃破夜空,字字句句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刺耳無比,我心中一顫,飛行中的身體立時失去平衡,在我及時調整下,纔沒有從高空摔下。悄無聲息地落在離兩羣人不遠處的假山之後,心痛的無法呼吸,他們說的是真的麼?

“曌兒……記住,一定不能讓慶國人和雍帝的人見到你,不要讓他們找到你……快去吧。”

記起方纔從哥哥的房裡出來時他叮囑我的話,我眸中淚水滾滾而下,他們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熙兒她……早已知道了吧?難怪她那麼怕南宮璇了。我那皇帝老爸真是個混蛋,憑什麼自作主張決定我的婚事?

傷心良久,想起我從暗閣中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熙兒若是回去不見了我,一定擔心不已,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想見到她。

“童兒,你怎麼哭了?”

剛回到暗閣沒多久,熙兒便回來了。她手中握劍,白衣之上有點點血漬,顯然也是與刺客有過一場廝殺。

“這裡空落落的,就我一個人,我覺得怕……所以……”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許婚的事,也知道了熙兒所揹負的壓力,更知道了熙兒心中的苦楚。這些她從未告訴過我,那就表明她不想告訴我,不管是因爲怕我擔心還是怕我知道自己身世後對她變心,還是因爲其它原因,我只想如她願,裝做不知道。

“童兒……都怪我……讓你一個人待在這樣的地方……對不起……”熙兒用衣袖擦去我臉上淚水,隨後擁我入懷,輕輕拍着我背,“我應該讓侍書她們來陪着你……”

“我不要她們陪!我只要你陪……”

我任性地捶着她肩,她更緊地摟住我,我語氣也不由緩和下來,也伸手摟住她,嘟着嘴在她懷裡蹭了蹭,便乖乖地不動了。

“刺客人多麼?”

“嗯,很多。”

“他們和上次是一夥麼?”

“是。”

“熙兒打退他們了麼?”

“嗯。”

“熙兒好厲害。”

“嗯。”

我伏在她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着問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我知她的心和一樣,沉浸在這彼此擁抱的幸福中,完全不曾在意自己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