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溦立刻接通電話:“媽媽。”
“溦溦,你到學校了嗎?”裡頭傳來的熟悉聲音透着說不出的疲憊。
“到了。”一想到媽媽這麼晚了還沒睡,只爲等自己一個電話,韓雨溦心頭微澀,眼中就聚起了水光。
“溦溦,你聲音怎麼了?”韓母一時奇怪,看了看手機確認是自家女兒的號碼,語氣立刻就變得緊張起來,“溦溦,是你嗎?”
韓雨溦這才察覺不對,幾步跑到許宛楠身邊,着急忙慌地把手機塞到他手中,一邊比手勢一邊用口型無聲地說道:“我媽的電話,你快接。”
許宛楠淡定地將手機放到耳邊,就聽裡頭傳來焦急的聲音:“溦溦,你和誰在一起?現在在哪裡?”
湊在手機前的韓雨溦立刻對着許宛楠的另一隻耳朵輕聲說了幾句。
許宛楠瞥了她一眼,用力咳了幾聲,才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我在寢室,剛纔喉嚨不太舒服,現在喝了水好多了。”
“哦...”韓母這才放下心來,想是之前女兒在爺爺葬禮時哭得太兇聲音才變得奇怪吧,於是叮囑道,“那你趕緊休息,明天還有導師面談會,別睡過頭了。”
溫柔又疲憊的微啞聲音鑽進耳蝸,沉入心間,輕易就觸動了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許宛楠張了張嘴,猶豫再三還是沒能發出聲來,那頭卻已掛了電話。
總算順利過關,韓雨溦撫着仍然砰砰直跳的胸口喘着粗氣:“嚇死我了...”卻見許宛楠徑直朝門口走去,那背影看起來似乎比之前還要冷漠了,韓雨溦連忙喊住他,問道,“你去哪?”
“你先睡,我還有點事。”他低着頭,聲音很弱,還帶着幾分沙啞。
韓雨溦再三確認他會回來睡覺後,才半信半疑地上了牀。
可即便沒有認牀的毛病,躺在這完全陌生的空曠房間裡,韓雨溦一時也難以入睡。她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飛機上的恐怖經歷,那失重的可怕感覺這輩子只要嘗試過一次,就永生難忘。
當時飛機上所有的人肯定都和自己一樣,嚇得魂不附體了吧?那是否在魂魄在歸位時出現了偏差?如果那時沒有握住許宛楠的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如此說來,今晚睡覺的時候,也得握住他的手才行了?
思緒四處亂飄着,腦袋漸漸模糊起來,韓雨溦終於沒能抵擋住睡魔的侵襲,在許宛楠出現之前就沉入了夢鄉。
*****
“還不起牀?”好熟悉的聲音,語氣卻是不同,淡漠中帶着質問,自己幾乎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韓雨溦緩緩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雪白的天花板,然後是空而透亮的房間。
啊,對了,她睡在那個大明星家裡!記憶回攏之時,韓雨溦迫不及待地掀開被子看向自己的身體,黑色棉質睡衣下的,仍然是男人的陽剛之軀!
Oh,No!無邊無際的絕望衝上腦袋,她哭喪着臉看向牀邊的人,只見他披散着黑亮的長髮,白皙的鵝蛋臉上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靜一如昨晚。
“你...昨晚和我睡了嗎?”她強硬的質問聽起來就像是被偷走了初夜要求對方負責的怨女。
“睡了。”他不情不願的迴應聽起來就如意欲逃避責任的負心漢。
“真的睡了?”她再次確認,得到的還是肯定的答案。
只怪自己睡得太深,就算想質疑都找不出證據來。韓雨溦眯起眼睛盯住許宛楠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綻來,卻在意識到他穿了什麼之後倒吸了一口氣,氣得連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怎麼穿成這樣?”
許宛楠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身上的白色T恤,不以爲然地說道:“我喜歡。”
喜歡?喜歡就可以穿成這樣了?韓雨溦立刻雙手交叉捂住了胸口,意識到不對之後又憤怒地對着許宛楠大聲吼道:“快把衣服給我穿好!”
與韓雨溦的激動比起來,許宛楠十分淡定,只微微皺了眉掏了掏耳朵,那意思似乎嫌她聲音太大了。
在韓雨溦越發氣忿的怒瞪之下,許宛楠甩着手漫不經心地往門口走去,隨後便有懶洋洋的聲音從前頭慢悠悠地飄過來:“你再不起牀可就趕不上導師面談會了。”
一經提醒韓雨溦纔想起正事來,關係到她畢業論文方向的超級重要的導師面談會,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她立刻掀被下牀,看着身上的睡衣一時不知該穿什麼,對,衣帽間!可當滿滿當當的男裝衝入眼簾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該考慮穿什麼衣服的是許宛楠好不好!
韓雨溦疾步奔下樓梯,差點與迎面上樓的陳媽撞了個滿懷。
陳媽在這裡工作了整整五年,從未見自家主人如此失態過,不由地朝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多看了一眼,那蓬亂的短髮、凌亂的睡衣,不修邊幅的樣子,哪裡還有一點國民男神的嚴謹模樣?
而不知自己被嫌棄了的“國民男神經”卻已衝到客廳,沒找到許宛楠,又迅速折返回來,衝着還愣在臺階上的陳媽問道:“那個,你看到許宛楠了嗎?”
“啊?”你不就是許宛楠嗎?陳媽反應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心想這一大早的怎麼就演上了,於是指了指餐廳,說道,“許先生...在用餐。”
韓雨溦沒等她說完就奔進了餐廳,果然,許宛楠就坐在主位上享受美味的早餐,身上還穿着那件白色短袖T恤,袖子掩住了手肘,更顯得手臂纖細。領口耷拉下一大塊,白皙的肌膚裸露在外,依稀還能看到那條漸次加深的溝溝。而胸前的飽滿在寬大的衣服之下若隱若現,長度原本在大腿中部的下襬因爲坐姿而收了上去,兩條玉白的長腿就這樣大大方方得展露在外。
明明說好連睡衣都不換的,竟然陽奉陰違,穿成這種比沒穿還要丟人的樣子來。韓雨溦氣得眼淚都冒出來了,顫抖着聲音控訴道:“許宛楠,你太過分了!”
許宛楠慢條斯理地嚥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用餐巾仔仔細細地擦過嘴角之後,才摩挲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說不能穿睡衣,我只好穿成這樣了。”
“那...那你洗澡了?”韓雨溦簡直不敢問出口,等待答案的時候小心肝一顫一顫的,像是剛剛鑽出蛋殼的脆弱小雛鳥。
“當然,你身上的味道我聞着都要吐了。”
“...”用得着這麼誇張嗎?韓雨溦又羞又惱,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趕緊吃早餐,待會兒要是遇上早高峰,你的導師面談會就該泡湯了。”
經他又一次友情提醒,韓雨溦才把重點轉回到正事上,於是抓起餐盤裡的三明治邊啃便說:“那你快換上我的衣服,再把你要穿的衣服找出來給我。”
“你的衣服我讓陳媽扔了。”
“扔了?”韓雨溦驚詫不已,連嘴裡的三明治都忘了嚼。
“嗯,一件不留。”許宛楠輕輕巧巧扔下一個炸彈,就上樓去了。
等韓雨溦吃透他的言下之意,卻被三明治噎住了,吞下去也吐不上來,更發不出聲音,只能拿一雙噴着火苗的眼睛瞪着那道優雅的背影--那空空蕩蕩的白色T恤之下,除了時隱時現的肉色,不見任何布料,而隨着他擡腳的動作,T恤的下襬險險擦過臀部邊沿。
她的心就這樣隨着他的腳步越提越高,終於在一口氣喘了上來之後,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許宛楠,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