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六十二節

在偉業最後幾天的日子特別無聊,明月基本能獨立完成工作任務了,不過還不熟練。因爲我還沒有走,有些事情依賴我,自然工作不熟練。三峰塑膠廠這邊,也打過電話催過我,問我什麼時候過去。扳着手指算了算,我交辭工書也很久了,李小姐也該放我走了吧。我同李小姐講了一下,李小姐爽快地答應放我走。

離廠那天是個下雨天。用明月的話說,我要走了,老天也在爲我掉眼淚。是呀,進偉業的時候,一個人,沒有男朋友;從偉業廠出來,依舊還是一個人,沒有男朋友。不過,那個時候卻不併覺得孤單。二十五歲,其實是非常好玩的時候,一個人的日子挺好過的。我相信以後會遇見更好的人。

按照偉業的規矩,離廠那天,上完了上午的班,我回宿舍收拾行李。頭天洗的衣服還沒有幹,我用一隻大塑膠袋裝好了,放進了桶裡面。仔細算起來,我只是搬一個家而已,把自己的行李從舍偉業廠搬到三峰廠而已。行李當然是全部收走。收好了行李放在保安室,然後上去辦離廠手續,結工資。我的運氣挺好,林叔在。不過林叔卻對我說,沒有錢,讓我過幾天再來拿工資。李小姐對林叔說:“保險櫃裡面不是還有幾千塊錢嗎,先拿去給阿芳結了工資。”林叔沒有吭聲,見他沒有反對,我就知道錢是肯定能拿到的,於是我飛速下樓,去廠外面的小店拎了幾瓶拉罐回來。按照慣例,要走了,得表示一下。回到辦公室,林叔已經把我的工資都弄好了,我領了工資,開始挨個發拉罐。先發了辦公室,再去了阿華那兒,最後纔去找阿偉。我走進工程部的時候,阿偉正坐在電腦前畫圖。我走到他背後,把拉罐放到桌子旁邊,然後對他說:“我走了。”然後,不等他給我說話,我就迅速地離開了工程部,然後迅速下樓,小跑到保安室裡面,提起行李,就走出了偉業廠的大門。等我跨過了偉業的門檻,猛地一回頭,發現二樓走廊上,許多人在朝着我揮手。別了,偉業;別了,曾經的同事們朋友們。剛離開偉業去三峰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回偉業看看。起初回去,阿偉還在,明月也在。後來,明月走了,阿華也走了。當然,還有一個人物阿偉。我走了以後沒有多久,沒有等我回偉業的時候,他就走了。阿華告訴我,我走的那天,阿偉就交了辭工書。所以,離廠那天,我去阿偉的辦公室,是最後一次看到他了。我總記得他的臉上長滿了青春痘,說話輕言細語的。阿偉離開偉業以後去了哪裡,我也知道。因爲以前阿偉不止一次地對我說起,他要是離開了偉業,該往哪兒去。可是我沒有去找過他。那個時候年輕,覺得錯過了一個人,會有更好的一個人在後面等着我。而且就算沒有愛情,我也能夠快樂地活着。於是,我和阿偉就這樣錯過了。一錯過就是一輩子。

三峰老闆給我說過,讓我去他們廠報到的時候,給他打個電話,他會安排司機去接我。可是我沒有打電話給他。我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僱員,而且不一定能在那兒呆下去呢,去報道當然犯不着興師動衆。我搬着行李走到大路邊上,攔了一輛摩托車,就去了三峰。從此,我的人生又出現了一個拐點。

現在回想起來,年輕的時候,我似乎特別倒黴。愛情也好,事業也罷,似乎從來都是眼高手低,似乎一直在錯過。或許,我一輩子都不該去的地方,就是三峰。因爲三峰,徹底改變了我人生的航向。

我把行李搬到辦公室下面的樓梯口,就去辦公室。進辦公室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多年以後,老闆仔劉明還說,在所有進來的人裡面,我是最牛的,因爲那天我一進辦公室,就徑真走到老闆的坐位邊上,對老闆說:“劉先生,我來報到了。”那個時候我確實天不怕地不怕,所以牛。當然,有着偉業廠經理幫我護航,就算我一下子就衝進辦公室,劉老闆也沒有把我怎麼樣,而是叫小蓮帶我去宿舍。後來我改口叫老闆,而不是叫劉先生了。因爲所有的人都叫他老闆,叫他老婆爲老闆娘。

辦公室在二樓,宿舍在三樓。這棟樓的一樓就是注部車間。整個三峰廠只有兩棟樓,另一棟樓在對面,只有兩層,一樓也是注塑車間,二樓是倉庫。兩棟樓之間搭了一個大的塑膠棚子,空地上也擺着幾臺注塑機。這就是三峰塑膠廠。

因爲是文員,我們的宿舍比普通工人的宿舍好一點。三樓靠樓梯口最近的那一大間房子,用夾板隔成了小小的四間,邊上留一條窄窄的通道。最外面的一間是我和小蓮住着,第二間空着備用,第三間是阿麗的。與阿麗對着房門的那一間,也就是第四間,住着老闆仔劉鬆。後來工廠修了新廠房以後,在新廠房的六樓建了一排宿舍,阿平和劉明住進了新宿舍,阿麗住的這間,我和小蓮住了,劉鬆那間,給另兩個文員住了。那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我們的宿舍挨着走廊,窗戶也在靠着走廊的這面牆上。窗戶很大,不過卻窗簾卻拉下來了。拉了窗簾的屋子光線不好,進門就得打開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窗戶外面就是走廊,每天來來去去多少人,都得從窗前經過。我和小蓮的宿舍,雖然算不上香閨,但是這片隱私之地,我們得好好地保護好,不能讓外人偷窺。

宿舍裡面有兩張席夢思牀。來了三峰,不用住上下鋪了,居然睡上了席夢思。不過那個席夢思,也只是沾了名而已,並不算好,窄窄的半新不舊的牀,小蓮睡在靠窗的位置,我的牀與她的牀之間,留了一條小小的通道。宿舍裡面是水泥地板,所以不用太講究,我們並不經常拖地,甚至連掃地也是小蓮乾的,我似乎從來不曾掃過地。用小蓮的話說,我真是懶死了。我們在一起住了三年,我似乎只有在過年的時候,小蓮回家了,沒有人掃地的時候,打掃一下衛生,用拖把拖一下地面。

小蓮把我帶到宿舍,就去上班了。我一個人留在宿舍裡面整理牀鋪。從偉業搬過來的現成的被子席子鋪在牀上,蚊帳都不用吊,狗窩就鋪好了。衣服沒有多少,牆邊上有一個衣櫃,我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掛了進。衣櫃是有點老土的衣櫃,櫃門上還鑲着一塊大大的鏡子。雖然衣櫃有點老土,但是在偉業的時候,連這樣老土的衣櫃都不曾有過。等我收拾完畢,裝東西的紙箱就空下來了。我把紙箱扔到牆角邊上,鎖上門找小蓮去了。雖然我要第二天才開始工作,但是熟悉一下工作環境是必修課。當然現在的我沒有那個時候對工作充滿熱情了,在開始新工作的時候,也不會頭一天下午就跑去熱身。

在辦公室玩了一會兒電腦,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於是,我第三次走進了飯堂。第一次,是劉老闆面試的時候,那個時候飯堂靜悄悄的,只有許多隻碗筷安然不動地躺在主人給它們安排好的位置上;第二次去飯堂,是陪着小蓮吃飯,我也順便了解一下飯堂,還記得那天吃的是土豆絲和西紅柿炒雞蛋,因爲我錯誤地以爲,三峰塑膠廠的生活好,可以滿足我的胃。現在,我是第三次來飯堂了。從此以後,我就得吃着這兒的黃米飯,就着這兒的大鍋菜,來填充飢餓的肚子了。晚上的菜不好,炒葫蘆,胡蘿蔔絲,就這兩個菜。胡蘿蔔裡面有幾粒榨乾了油的肉殘碎。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在這兩個鍋旁邊,還有一個鋁鐵窩,窩裡面是中午吃剩的菜,幾樣菜混合在一起,鍋裡面有一把勺子,幾個員工攪動着勺子,朝自己的碗裡面打剩菜進去。

我端着飯菜,跟着小蓮一路走着,找了靠後的一排座位坐下。我吃下第一口飯的時候,覺得黃米飯有一點臭味,就像家裡爛穀子的氣味。我趕緊挑了一點胡蘿蔔絲放進嘴裡。水煮胡蘿蔔絲一點兒也不好吃,除了它自身的味道,一點油味都沒有。我對小蓮說:“工廠裡面怎麼沒有幹部餐呢,這個菜太難吃了。”小蓮說:“我們吃的已經是幹部餐了。胡蘿蔔炒肉就是我們比員工多出的一道菜。”聽小蓮一說,我擡頭朝飯堂最前面望了望,真是如此,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打到一勺子胡蘿蔔的。雖然這個美其名曰的葷菜裡面只有幾粒肉渣。我對小蓮說:“那天我來的時候,吃得可好啦,今天的飯菜實在是糟糕。”小蓮說:“工廠裡面的飯菜,都一個樣。”小蓮一邊同我說着,一邊略帶痛苦地吃着飯菜。我接着吃了幾口,就再也不想吃了。這樣的飯菜,我還真吃不下去。偉業的生活就算再差勁,卻也比三峰塑膠廠強吧。看着碗裡的飯菜,我又開始回憶三峰塑膠廠的小飯桌了。在偉業原時候,覺得飯菜不好吃,可是到了三峰,卻發現這兒的飯菜更不好吃。我坐在桌前,看着小蓮吃完碗裡的飯,然後我們一起去洗碗。小蓮問我:“你才吃幾口,不餓嗎?”我說不想吃。才吃了幾口飯的結果是,沒有多久我就餓了。工廠周圍沒有飯館,我得出去找吃的。於是拉了小蓮一起出去了。

三峰塑膠廠有點偏,不過這兒唯一的好處就是離瀝林鎮中心近,走過去還不用十分鐘。非典型時期,街上的人並不多,很多人沒有事情的時候,會選擇呆在屋子裡面不出去。可是,我太餓了,就算現在我的面前有一排非典病人堵住了前面的路,我也得突破重圍殺出去,因爲我的胃餓得太難受了。

去路邊攤吃了一個燙粉,我們纔去興勤超市。那個時候的興勤超市還在莞樟公路邊上,小小的一間超市,不過卻也是瀝林最大的超市了,去買了一大堆餅乾,八寶粥,還有幾包鹹菜,我們才提着大大的一袋物品回去。回到宿舍,我就給我媽打電話。那個時候經常給她打電話,換工作了,發工資了,或者和誰吵架了,都要打電話回去。我告訴她,我已經離開了偉業,進了新廠。然後聊了一大堆家常。我媽則告訴我,家裡開始採茶了,手上不缺錢花。事實上,也就是從那個春天開始,我家的情況就慢慢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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