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碗湯(十一)
上一具男童的屍體是在一個黑色大塑料袋裡被發現的,這一次則是火車站的行李箱。
這個行李箱就擱在售票大廳門口,擱了很久也沒人來拿。因爲箱子看起來很漂亮,又大又結實,有眼尖的人認出這是個知名品牌,至少得幾千塊錢。天氣有點熱,箱子在那放了很久都沒人來拿,實在是有點奇怪,等到了正晌午,箱子曝曬在太陽下,慢慢地就有鮮紅色的液體流淌了出來,這液體有味兒,鐵鏽味兒。
然後有一羣出去玩的大學生,覺得這東西很奇怪,就壯着膽子走近了,一個膽大的男生還想把箱子給打開。這麼高級的旅行箱,竟然沒有上鎖,輕輕一按,箱子自動開啓,露出裡頭被捲成一團的血淋淋的東西——一個死孩子!
這下鬧大了,周圍的人都尖叫起來,即使是膽大的男生也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很快警察來了,拉了警戒線,但仍然止不住很多人在外頭圍觀。
拍照的取證的……警員們都各就各位,最後到的是清歡跟孟星枕。
因爲太陽有點大,清歡戴了個帽子。她把警戒線拉高想進去還被人擋住,幸好孟星枕跟她一起來的,再加上刑偵隊的其他警員也都得到了今天有臨時隊長的消息,不過看到新隊長這麼漂亮可愛,還是忍不住有點激動。
清歡沒有靠近那個孩子,只是站在一邊聽警員說話。孟星枕則打開了箱子進行初步檢驗,他戴着口罩,身高腿長看起來俊俏極了,不遠處還有人拿手機在拍。
“……跟上一個一樣,受了很多傷,我估計也是窒息死亡,不過確切死亡原因還是得等回法醫室做完更深一層的屍檢再說。”孟星枕拿掉了口罩,忍不住罵了句髒話,“他媽的,什麼人!”
清歡看了看那個行李箱:“你的西裝什麼牌子?”
“嗯?”
“我的裙子是在百貨商場的一個專櫃買的,導購員小姐說這個牌子非常有名,一條裙子就要幾千塊。”她問。“那你的西裝呢?”
孟星枕就是個普通法醫,了不起能力非常強,再加上孟婆一脈有個非常大的特點——窮,所以他的西裝都是很平價的牌子,而且他對這些名牌也不夠了解。“幾百塊錢。”然後他悄咪咪打量了清歡一遍,她穿着一條喇叭花式的紫色連衣裙,上面印着星星點點的小花瓣,裙邊還綴着一圈蕾絲。非常襯她的膚色,她還塗了一層淡淡的口紅,看起來就更是眉目如畫。這樣炎熱的天氣了,她冰肌玉骨竟然連汗都沒有,孟星枕都快被熱成狗了。
這條小裙子……要幾千塊?裙子爲什麼不能按斤賣?????
“這個箱子。”
“箱子怎麼了?”孟星枕也注意到那不是普通的行李箱。“看起來不便宜。”
“是啊。”清歡隨口吩咐身邊警員,“查查那個箱子什麼牌的,又是什麼型號,要多少錢。”
“是。”
警員走後,她跟孟星枕並排往外走,“上個小孩被拋屍在廣場上是吧?”
“對,還是晚上的廣場,人那麼多,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多了個大塑料袋。”孟星枕想想都不可思議。“事後調了監控錄像,結果什麼都沒有。”
“爲什麼從用塑料袋,改成用行李箱了呢?”清歡問。
“不知道。”孟星枕皺眉,“兇手很狡猾,他在行李箱跟塑料袋裡都裝了大量冰塊,再加上天氣炎熱,死亡時間很有可能會有出入,冰塊化了血水纔會流出來,可也有可能他在死者死亡後將其放入冰櫃冷凍,這樣的話,死亡時間就更難判斷了。”
“廣場也好,火車站也好,人流量都非常大。兇手把死者丟棄在這裡,有什麼目的呢?”清歡似是在自言自語。“就好像陳陽把死者扔在垃圾場,是因爲他認爲自己除去的都是垃圾,那麼這個兇手將死者丟棄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又是爲了什麼?”
就好像是你的小時候,父母給你買了一個非常新奇的玩具,你總是想將它拿給所有的小夥伴看。
“炫耀!”孟星枕突然說,“他是在肆無忌憚的炫耀着什麼!”
“你發現了嗎?這一次是個女孩子。”清歡說。“上一個可是個男孩。”
這就奇怪了,因爲對於大部分的戀童癖而言,他們對於男孩或是女孩通常是有選擇性的,要麼男孩,要麼女孩。可這兩個孩子性別不同,身上卻有着同樣的傷痕,也許連死因都一樣,這又是爲什麼?這恐怕不是單純的戀童癖殺人事件吧。
“如果案子真的跟你師門的叛徒有關,那你就不能簡單的將它當成一個刑偵案件來看。”清歡停住腳步。“可是我們看過上一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非常普通,沒什麼特別之處。體質也沒什麼讓人在意的地方,這個孩子不知道怎樣。”
回到法醫室,孟星枕去做屍檢,並在屍體清洗後拍照在系統裡進行檢索,果然,這個孩子是三天前失蹤的,家長來報了案,但周圍的監控看過了,沒有任何異常,所以一直擱置着。
一般來講,兒童失蹤超過二十四小時,基本上就不會有生還的可能了。
聞訊趕來的夫妻聽聞噩耗就癱軟在了警察局,絕望的哭聲響徹天空,路過的警察們都沉默地站着,有些女警早偷偷一起哭了起來,更多的大老爺們已經氣得要爆炸,誓要抓住兇手將其碎屍萬段。
屍檢結果,兩個孩子死因相同,都是窒息性死亡,而且在死前都遭受過極爲可怕的性侵。
兇手不是變態,因爲他已經徹底泯滅了人性,兩個孩子在他眼中就等同於一個工具,可以弄壞也可以毀滅,因爲毫無價值。同樣在第二個孩子的天靈蓋上,再一次發現了彼岸花的標記。
如果這被其他門派的人看到,一定會鬧出大事來。
清歡沒有再去跑現場,就在刑偵隊聽其他警員帶回來的線索。孟大仙算了好幾次都沒有卦象,難道是因爲那個叛徒仍然算是孟婆一脈?也或者是對方修爲早已超過他,能夠掩飾卦象?無論是哪一個,都讓孟大仙心情極差。
師父說他的資質已經是百裡挑一,可那個叛徒卻真真是一萬個裡都找不着一個的天才。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在尋找對方的蹤跡,偶爾有消息,卻總是撲空,甚至孟大仙有種錯覺,對方是在耍着他玩!
一定是他下的功夫還不夠,一定有哪裡是被他漏掉的,他不能就這麼氣餒,哪怕不是爲了師父,也要爲那兩個無辜死去的孩子!無論兇手是誰,都必須死!
只有該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才能高枕無憂。
鍾勳一覺睡了快二十個小時,醒來的時候都第二天了!他立刻穿上衣服趕往警察局,這案子一天不破他一天安穩不了。等他得知出現第二個死者後,憤怒的像是一頭被惹惱的野獸。
該死的不應該是無辜的孩子,而是兇手!
距離第二名死者被發現的第四天,第三名死者也出現了。
這一次是個四歲的男孩子,三天前失蹤在幼兒園裡,老師發現孩子突然不見,臉都白了,連同家長報案後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今天。
鍾勳再也不想看到或是聽到父母們絕望的表情和瘋狂的哭喊了!
他一拳捶在白板上,清歡屈着雙腿看了他一眼:“生氣會讓你的理性和判斷力下降。”
“這個畜生。”鍾勳低聲說。
即便是他,也不忍去看死者的模樣,更別提是做屍檢的孟星枕了。
孟星枕的師叔伯和師兄弟們都到了,鍾勳跟清歡都還沒來得及同他們見面,孟大仙好幾天沒見着人了,說是跟同門們商量一下這次的事情。
事關叛徒與師門重寶,絕對不能輕視。
不過這天晚上,他們還是見面了。
清歡抱着一種微妙而神奇的感覺,雖然她看起來年紀這麼小,更像是晚輩,但她纔是他們的祖師啊!因此看到她的徒子徒孫時,她的眼神就顯得很……奇怪。
孟星枕跟孟大仙老是被她這樣看,看得都習慣了,其他人卻都感覺怪怪的,可奇怪歸奇怪,心底卻一點都不反感。
二師兄甚至對孟大仙說:“你不是還沒收徒弟嗎?這傳承可不能到你這斷了,我看這小姑娘就不錯。”
孟大仙倒是想啊,可小姑娘被他還厲害,而且人家自己有師父,他怎麼能奪人所愛?二師兄知道了非常遺憾,看着清歡的眼神都帶着惋惜,清歡忍不住想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會怎樣。
一行人對這個案子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一致認爲此事必然和叛徒有關,必須慎重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