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
藍一,花玉容,急忙彎身跪下,大氣不敢出。
影無雙跪在正當中,任憑那一支沾帶硃砂的御筆砸在頭上,她不閃不避,卻反而更是挺直了背脊!
“無雙沒有!”
她聲線冰冷的開口,猛的擡眼:“皇上!屬下整夜監視竹林,被他發現,屬下不得不退走。”
是的!
真實的情況……也的確是這樣!
“呵!小無雙,你敢發誓,你說的話,每一句是真實的嗎?”
韋皓眯眼看着她,氣極反笑,“你可知道,你每一次說謊的時候,都會強迫自己擡眼看着朕。現在……再讓朕來猜一猜,你的心裡,又在想着什麼呢?”
他起身,從龍案後面走下,每一次擡腳,都踩在那滿地散亂的奏章之上,“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極近,又似是極遠。
影無雙猛的抿了雙脣,一向波瀾不驚的心湖,忽的起了那麼一絲的漣漪。
“皇上!”
她突然開口,聲音酸澀的像是從不知從掩埋了多少年的地窖裡挖出來的爛蘿蔔。
發着黴,還着一絲掐斷最後生機的掙扎與絕望。
“說!”
韋皓停了腳下,冷眼陰騖的看着她,只吐出這一個字。
花玉容打了個寒戰,知道一切都完了。
影無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皇上!我……愛上他了!”
短短四個字,卻不亞於驚雷當空。
韋皓縱然已經是猜到了這個結果,卻是親耳聽到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那震驚的心情,還是無以倫比的。
“你……愛上他了?你就這麼輕易的愛上他了?”
韋皓震驚,他猛的逼近一步,那噬人的戾氣撲面而來!
花玉容身子一顫,周身的寒寂,哀絕,驟然增加。
藍一搖搖頭,同樣的震驚過後,他一臉慈悲。
這可憐的孩子……身爲一個永遠生活在黑暗中的殺手,影子,她怎麼可以愛人?
動了感情的殺手,就像一柄失去了鋒芒的利劍,一無是處!
“請皇上恕罪!”
影無雙說完這句話,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周身冷暗孤寂的淒涼,忽然便哀哀欲絕的籠罩了這整個上書房。
韋皓滿腹的怒氣無處發泄,他轉來轉去,一腳將影無雙狠狠踢開,“哐”一下抽出她腰間的長劍,花玉容頓時大驚,想也不想的飛身撲過。
“噗!”
沉悶的一聲響,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花玉容身子一僵,胸前的懷裡護着影無雙,將整個整個的後背都亮開,硬生生接了韋皓這一劍!
“花玉容!”
韋皓身子一僵,咬牙怒吼,“難道連你也要反了不成?!”
該死的!
這一個個的……都來背叛他嗎?!
“皇上!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請求皇上請看在無雙這麼些年爲皇上分憂的份上,請皇上饒她一命!”
花玉容鬆開滿臉震驚的影無雙,緩緩的跪落了身子。
他艱難的回過頭來,臉色煞白的無一絲血色,一把劍,貫穿他前胸後背,鮮血淋漓。
也同時可以看得出來,韋皓這是下了多大的狠手!
“皇上……這……”
藍一看着這一幕,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跪着身子求着,“皇上,影姑娘雖然犯了錯,但是也情有可願。”
硬着頭皮,替這兩人周旋着。
如若不然,皇上這麼多年才培養出的四個頂尖殺手,一下就死兩個,太不值!
“藍公公!連你也在指責朕嗎?!”
韋皓驀的怒喝,猛一甩手,將那把沾手的長劍狠狠的由花玉容的身上用力抽出,“噹啷”一聲甩在一邊,花玉容一聲悶哼,手捂着胸前傷口,眨眼間鮮血噴涌而出!
“皇上!錯,是無雙犯的,無雙願自刎謝罪,請皇上放過花玉容!”
影無雙悲慼的閉眼,忽又睜開,快速跪行的撲到韋皓身前,哀哀相求。
爲了她的事,爲了她的不忠,便要背上花玉容這一條性命麼?
他們四人,從小就被皇上培養成四把鋒利的出鞘利劍,從來也不懂情,不懂愛……可一旦動了情愛,便是天迸地裂,誓死而不回頭!
花玉容愛她,她知道。
可她……卻一直愛着那個叫做沈浪的男子!
許多年前,從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她就已經心裡有了他,再也抹不掉了。
“哼!你自然是當罪不赦!可他……也絕不可以輕饒!”
韋皓怒吼,氣得臉色鐵青,“你們兩個好啊!很好!非常好!影無雙,花玉容,朕養你們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讓你們在最後關頭背叛朕的嗎?”
他怒喝,手指着兩人:“影無雙!你心裡喜歡沈浪,朕可以容忍!但是……你卻不應該背叛朕!你早就應該知道沈浪是那一夜的刺客,你也早知道他與那小奶孃走在了一起,你卻一直隱瞞不報,你其罪當誅!”
他驀的擰了眉峰,又指着花玉容繼續怒喝:“還有你!爲了這麼一個背主不忠的賤人,你竟敢以死來威脅朕?!花玉容!影無雙!朕是不是太過縱容你們,太過遷就你們了?!”
韋皓已經是龍顏大怒!
他養的人,需要絕對的忠誠!
哪怕你再無能,只要忠心,他一樣重用。
哪怕你再有本事,卻心生反骨,他一樣不會留情!
“來人!將花玉容,影無雙,拉下去關入大牢,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探視,不準送飯!”
“朕要……活活的餓死他們!”
猛的一腳將眼前的花玉容踢倒在地,立即有宮中侍衛進來,拖了兩人抽去大牢。
藍一低着頭跪在地上,心下連連直嘆。
眨眼間,左臂右臂去了兩人,等得皇上息怒之後,會不會後悔?
還有花玉容,那一劍,刺得極深,若不及時救治,只怕難以活命!
“皇上……”
他輕輕的喚了一聲,韋皓臉色緊繃,身形肅然的挺立着,滿面殺氣!
“藍一!不許再爲他們求情!否則……朕連你一起殺!”
甩了袖子,他怒氣衝衝的衝出殿。
藍一深深的嘆口氣,起身,又招呼了一些宮女進來,收拾着地下的狼藉。
伴君如伴虎,自古如此!
陽光熾熱,知了不停的在樹上叫着。
用過午飯後,韋清來到涼亭,坐上石凳,眼睛望着光波四溢的水面,脣角勾起。
小奶孃,你還好嗎?
雲樓的日子,好過嗎?
纔不過剛剛分離,便已想念。
小婉溪,本王爺,是中了你的毒……
“皇兄,你怎麼在這裡?”
韋鈺的小身子蹦蹦跳跳的滾過來,圓圓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閃着,韋清挑眉,妖孽的桃花眼眯起,懶着性子道:“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看見了他,就更想那個小奶孃。
竟是嫉妒韋鈺的得天獨厚,可以光明正大的賴她身上,喊着要吃奶。他卻是不能!
“哼!不許打我奶孃的主意!”
韋鈺人小鬼大的鄙夷着,“皇兄要不是想奶孃了,幹嘛要到這裡來?我告訴你喔!離她遠一些!奶孃是鈺鈺的,奶孃答應了鈺鈺,要陪鈺鈺同牀共枕的睡五年,所以,皇兄不能橫刀奪愛!”
掰着指頭,韋鈺心虛的將一個月的約定期,又私自的改回成了五年,得瑟的朝着韋清顯擺着,心裡的酸泡泡,卻一波一波的往上冒。
爲什麼啊,明明是他的親親小奶孃,怎麼就被這麼多人惦記了?
父皇要惦記,皇兄也要惦記……
嗚嗚嗚!
這不公平!
韋清:“……”
“砰”的敲他一記,皮笑肉不笑:“小破孩子,你纔多大,就懂得橫刀奪愛了?你也有這本事愛了才行!”
“你!”
韋鈺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韋清!我警告你!不許再說我小!我不小!不小!”
小奶娃的身子一蹦老高,真恨不得一把撓花這韋清的臉!
臭皇兄,壞皇兄,這分明就是嫉妒!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好啊!你不小,你很大!不過,你也要小心吃不動啊!”
韋清壞笑着撇嘴,有時候,逗逗這小破孩,其實還挺有成就感!
韋鈺:“……”
皇兄真是一個大尾巴的腹黑狼,壞起來,比誰都討厭!
小身子一轉,哼道:“你羨慕嫉妒恨也不行!我要去看奶孃,她臉上還有傷,也不知道好些了沒!”
說起這事,韋鈺又咬碎了一口小鋼牙。
找死的程羅兒啊,居然敢對他的奶孃下黑手?看他不扒了她的皮!
“怎麼回事?”
韋清臉色一變,厲聲喝問。韋鈺打個哆嗦:“皇兄,你……你好嚇人!”
韋清:“……”
努力的吸口氣,淡定着:“鈺鈺兒,跟哥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的小奶孃被誰欺負了?”
韋鈺一撇嘴,心下大大鬆口氣:“皇兄啊,你剛纔好害怕呢!”
凶神惡煞的,想吃人?
韋清心思不在這兒,擰眉繼續追問着:“說,到底怎麼回事?”
婉溪臉上有傷,什麼時候的事?
韋鈺:“……”
“好吧!看在你這麼擔心的份上,我就告訴你……”
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中間掠去了偷取解藥的部分……這小破孩有私心啊,秘密,總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這樣說,是羅兒傷的她?”
韋清強壓着火氣,妖孽的眸光透着森寒的噬血,“鈺鈺,你應該,再抽她一百鞭!”
他狠狠咬牙,恨不得那程羅兒就在眼前,再扔到她水下,淹死再淹死!
雖然韋鈺沒有說,但他就是知道。
婉溪被程羅兒算計那次,正是她回宮幫沈浪取解藥那次!
而她臉上受了傷,他與沈浪,還有風沁,竟是誰都沒發現?
混蛋!
他身形一轉,急速要離開,韋鈺胖胖的小手拉住他:“皇兄,我也要去雲樓看奶孃!”
“好!”
韋清一口答應,帶了韋鈺風馳電掣趕去了雲樓。
他放在心尖尖的寶貝兒啊,居然會傷了臉?
這是多麼驚天動地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