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對話(二)

“俺……好像聽過。”

古克眯起眼睛,腦海中迅速篩選出和這三個字有關的信息。

溫迪戈教會,這個曾經被他輕易抹去的組織躍入了他的思維當中,當然對於這個宗教他基本上是一無所知的,也沒有興趣去了解,更不要說它們那可有可無的神了。

直到現在,他也不認爲自己是遇到了一個神,這撐死了只是一個惡魔——稍微厲害點的那種。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一個情況,他周圍的屍體似乎正在變多。

一個紅皮的臭佬就躺在他前方几公尺處,胸口被斷裂的金屬板刺穿。

另外一個倒在他右手邊,焦黑的屍體仍沐浴在非自然的火焰中。

還有一個體型巨大的傢伙,曾經面對面與古克交戰,它是唯一能夠在古克手上走三回合的獸化人,如今扭曲地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還有被他擊斃的,踩死的,捏死的,嚇死的……

彷彿所有被他幹掉的傢伙都出現了,它們靜靜的躺在屍山血海中,瞪大的眼睛同時望向一個位置——古克。

如此被遺落,被遺忘。

古克從未去觀察過自己的受害者們,他一向認爲死去的就沒有任何價值,不值得投去哪怕一瞥,這也是第一次去觀察那些被自己屠殺的生命。

舉目所見盡是屍體和屍塊,焚燒、斷裂、粉碎,沾滿鮮血和灰燼,就像散落在深淵中的寶石。

令古克警惕的是,殘骸間似乎還有什麼仍在喘息,但更有可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溫迪戈,俺好像宰了一大羣和你有關的蝦米。”

古克的聲音很響亮,一點也不爲這恐怖的環境所影響,不過他已經把自己的老大手槍拔了出來,雖然他依舊很久沒用這武器了,不過在惡魔殺手毀滅的當下,沒用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那些可憐人,無須在意。”

溫迪戈的聲音顯得漫不經意,它在巨掌的手心來回走了兩步,然後站定身體,俯身向下。

這一刻,他的身形彷彿在無限拉長,逐漸佔滿了古克的所有視線,最後呈現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黑色旋渦狀的眼眶。

在他翻滾的思緒中又飄來一個孤單的聲音。

這是一種平穩地上升到頂點的高音,並很快一分爲二,低沉而隆隆作響,進入了他靈魂的最深處。

隨後,聲音突然開始顫抖,高音轉變成了刺耳的尖叫。

所有一切思緒開始染上紅色,古克沉重的喘息,試圖擺脫不斷侵入的畫面。

但他的思緒中已經奔涌着鮮血,所有閃過的面容都開始融化並散開,一如他周圍的鮮血般。

古克甩着頭,想讓自己從幻象中脫離出來,但有個東西深陷在腦海之中,將他困住。

莫格卓根的聲音在腦海中不斷閃現,輕聲告訴他不應動搖。

然年後無數的面孔如爆炸般進入視野,被他殺戮的和踐踏的面龐四散在意識的各處,這些臉旋轉着融合到一起,就像被攪拌的乳狀液一般。

然後,從這團乳狀物中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它帶着勝利的喜悅狂笑着。

“我自由了,古克——我要謝謝你。”

“現出身來!”

古克在腦海中咆哮到,這個聲音讓他非常抓狂和憤怒。

“你很快就會看到我的樣子了——!”

感覺身後有什麼,古克猛地轉身揮出機械爪。

爪刃如切入脂肪般切開血肉,一直砍入溼滑的地面,而那被一分爲三的臉上,幾隻漆黑的眼睛依舊在不停眨動,儘管被從頭劈到腳,但利林似乎還在微笑。

早已消失的他,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古克身後,像一團無定形的血肉般蠕動。

“死!死!”

古克瘋狂的揮動爪子,將這團血肉絞碎、拍爛,但它就像一個麪糰,無論古克如何的摧殘它,依舊能迅速恢復原狀,而且每一道傷口都會讓它身上多處幾隻眼睛。

很快,猩紅色的肉塊上,佈滿了不停眨動的黑色眼珠,發出令人作嘔的蠕動聲。

“俺是你的毀滅者,俺可以毀了你一次,就可以毀了你第二次!”

古克喘息着,第一次感覺到疲憊,但手上機械爪卻並沒有停下。

“是的,是你將我從那個監牢中釋放出來,用你的每一絲努力使我重獲自由……”

他的靈魂在嘲笑,並不爲加身於自己身上的利刃所動搖。。

“你就接着耍嘴皮子吧!廢物!”

“然而是你使萬物鮮血四濺。是你將所有的血液匯入烏山的祭壇之中,也是你挫敗了試圖阻止我降臨的流浪者……”

“閉嘴!”

古克暴怒着大喝一聲,擡起拳頭狠狠砸向利林。

但是他落空了,那裡卻空無一人。

轉過身,環視着周圍的黑暗——同樣什麼都沒有。

“我知道我沒看錯你,古克。”

那聲音又一次傳來,潛入他的思想並嘲諷着他。

“憤怒永遠是最容易被引導的,尤其是愚昧和憤怒結合到了一起。”

“滾出來!”

古克在原地旋轉同時向天空的兩個巨大旋渦大喊,四周的黑暗也開始蠕動着旋轉起來。

漸漸的,它們匯聚成遊動的形狀,在血光中出現了一張人臉的雛形。

血月再一次出現了,還有那隻擎天的巨手,一個被獻祭的人形站在巨手的最高處,被烈焰點燃的血肉如液體般滴進下面的血肉煉獄之中。

濃煙中突然出現了一張人臉,一個低沉、咯咯作響的笑聲在空間中迴盪。

古克望向那人形,那竟然是麗雅的臉,它凝固了一小會兒,但馬上在一陣突然而來的風中旋轉着變成一團模糊。

然後它便消失了,只留下天空中傳來的陣陣狂笑的回聲。

“古克,你大意了,竟然讓不該侵染你的東西深入到了靈魂之中,現在我幫你捕捉到了它們!”

隨後他聽到了一陣噪音,腦袋頓時警鈴大作。

他回身望去,殘骸之中傳來刀劍的鏗鏘聲,還有野蠻的戰吼呼號,骸骨山脈的邊緣淌流出腥紅浪潮,連空氣都染上鮮血和暴怒的色彩。

沒過多久,身披相同憤怒之紅裝甲的猛獸爬出遺骸之潮。

一個,五個,一打,還有更多。

它們身上閃動着血和機油,都穿着由白骨,黃金,青銅或是黃銅製成的盔甲,手緊握着坑坑洞洞的戰斧和手槍,滿是獠牙的無脣大口中吼出精神錯亂的嚎叫,憤怒的白沫和鮮血沾溼了嘴巴。

這竟然是一羣歐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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