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現在要見你,雷恩少校,”
戴着毛皮軍帽的副官如此說道。
“謝謝。”
雷恩點頭回答道,從走廊盡頭的木製長椅上站起身。
他穿過大廳,走向簡報室的門,撫平他雙排扣的夾克和肩上的披風,然後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
現在已經快到正午了,這座紅磚砌成的大樓裡熱浪滾滾。
它坐落在孟非市十五公里之外,這座大樓原本是一個電報公司的辦公場所,現在被軍方徵用。
紅磚牆壁將熱量保存起來,像一臺烤箱一樣,蘆葦編成的擋板用水浸透後被裝在窗戶上,用來給內部降溫保溼,但它們很快就要被蒸乾了。
雷恩可以抑制出汗的需要,但他允許自己的身體這樣做。
其他人都大汗淋漓,他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是個特例。
隨後,他敲了敲門。
“進來!”
他走了進去。
這個寬大房間的兩側各有一排立柱來支撐屋頂,柱子頂端被塑造成一簇簇蘆葦的造型,兩者都是當地風格的標誌。
一張鐵桌被放在房間中央,盧娜上校就站在一頭,四個侍從分散在她兩邊。
“上校,很高興見到你。”
雷恩用手指點了一下喉嚨。
“抱歉我把釦子解開了,但這裡面真是夠熱的。”
“沒關係。”
盧娜回答到,她的侍從們也一起點點頭。
她們都是女性,年齡在十三到十七歲之間,一個個都是未來新加州共和國內衛的‘喜鵲’。
喜鵲是一個代號,專指由國家訓練,而非宗教組織或者家庭內部培養的女巫師,她們統一接受專業化以及更加科學化的培訓,並服用大量強化藥物。
雷恩認爲新加州共和國的內衛運作機制非常有趣。
他在此行之前得到了充足的信息,內衛的核心是全部爲女性的喜鵲們,她們無一不擁有潛在的靈能。
他無法得知新加州共和國是用怎樣的手段能夠如此高效的收集具備靈能潛力的女孩,在公民聖殿靈能學院學習的那段時間裡,他知道要覺察一個人是否具備潛力其實是很困難的。
比如他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在五年前,他還只是庫斯科納爾中一個卑微的,剛剛入伍的新兵。
經歷了劇變而且被某種生物所觸碰後,他的潛力覺醒了,並加入了公民聖殿,成爲一個秘典師。
不過另外一些信息,讓他對喜鵲們又產生了某種同情。
因爲過度使用某些藥物,所有喜鵲都已經無法生育子嗣了,雖然這一事實卻以某種未知的方式解放了她們的思維,讓她們在協調部隊的時候能夠充分調動自己的靈能。
不過在雷恩看來,她們最多隻能算較弱的靈能者。
每一個人都擁有被稱爲洞察的基礎能力,這讓她們能夠用額外的信息來支持戰場上的部隊,這也是爲什麼歐克不管進行怎樣的行動,都會迅速被捕捉到的原因。
一雙雙無形的眼睛始終盯着思卡森河對岸的動靜。
但她們的靈能很快就會燃盡。
在二十六到二十七歲的時候,她們作爲喜鵲的職業生涯就結束了,將會被調動到其他位置。
在她們的洞察能力最活躍的時間裡,每一位喜鵲身邊都會跟隨數名正在接受訓練的侍從,在她們爲自己將來的職責嚮導師學習的同時,侍從們未經塑造的靈能也會增強導師的洞察。
這個房間裡的數位女性中,沒有一個人的靈能可及雷恩分毫。
古老的典籍將那些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稱之爲靈能,雷恩也接受這樣的說法,而不是巫術這種充滿迷信與宗教色彩的稱謂。
“請坐。”
他坐到盧娜上校對面的時候,他用靈能去感知周圍。
瞬間,他嚐到了那些處於青春期的侍從們弱小而青澀的洞察力,喋喋不休的思想,潮溼而不完整的靈能結構。
無法懷孕這一事實讓大部分侍從都奔放得可怕。
雷恩對她們庸俗,淺薄的思維十分反感。
每一個喜鵲侍從不是在考慮下一個要帶上牀的男人,就是在想象未來成爲正式喜鵲的光榮歲月。
盧娜不一樣。
雷恩看着桌子對面的她。
首先,她是個女人,不是女孩,而且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她的嘴脣豐滿,長而直的金髮從中間分開,長長的睫毛下是頗具異國情調的灰色眼眸,一個雕刻大師也沒法讓她的臉頰再俏麗分毫。
這讓雷恩想起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儘管她早已與庫斯科納爾一起歸於塵埃,但雷恩還是能時常聽到她的聲音。
盧娜已經是二十八歲,走到了喜鵲生涯的末尾。
他能感覺到她的痛苦和對這一事實的反感,她即將成爲一個醫官,一個文員,或是一個普通人。
總之,她將很快退役。
她的能量在消退,她的洞察力在減弱。
“秘典師,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她的聲音很動聽。
沙啞。不,應該說是絲滑,如同蜂蜜一樣。
雷恩知道自己有些愛上她了,這讓他在心中感到寬慰。
自從他上一次對一個女性有除了肉慾之外的情感已經過去了很久,大概是五年了,自從離開庫斯科納爾之後就再也沒有。
“有不少呢,上校。”
他回答道,拿出夾在胳膊下面的文件袋,把它打開。
“你真的到河對岸了?”
一個侍從盯着他問道。
雷恩感覺到一股帶着崇拜的慾望,這是個崇拜強者的女孩。
“是的…你的名字是?”
“薇雅,長官。”
那個女孩甜甜一笑,她是盧娜的侍從中最成熟的一個,大約有十九歲。
薇雅明顯覺得一個膽識過人的巫師很令人想入非非——外界始終認爲公民聖殿的秘典師就是巫師。
“是的,薇雅女士,我僞裝成了一個邪教徒,過去的四天裡我在那座城市的核心區域收集情報。”
“那不是好危險的嗎?”
另一個侍從問道。
“是的,是很危險。”
“你是怎麼讓那些兇殘的綠皮沒能吃掉你的?”
“安靜。”
盧娜對她的女孩們說道。
“一個情報人員可沒必要把他的技巧都告訴給你們。”
“沒關係的,上校。”
雷恩微笑着,看着薇雅低語一句。
“teh-oo elem uo nay……”
“什麼?”
所有人都一臉困惑。
“這是歐克語,意思是……”
雷恩笑着答道:
“我的歐克語說得和屁精一樣好。”
“但是——”
“親愛的,我不會告訴你我是怎麼做到這個的,所以請別問了,容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