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會兒後,兩道機械冰冷的聲音幾乎前後疊加着響起,報出了最後兩席百名之位的出現。
其中第九十九名,正是讓張依依他們這個團隊所有人都懸着心的最後隊友——張桐桐!
與此同時,另外無數道絕望的聲音沸騰而起,但卻很快被隔絕於百米空中百個小擂臺之外。
自此以後,小擂臺下方的所有天選者將再無迴歸本世界的機會,徹底成爲這方秘境所屬物中之一。
“張桐桐歸隊,還好,不是倒數第一。”
百米高臺重聚,張桐桐看向一路相互扶持走來的所有隊友,釋然一笑:“還好,能跟你們繼續同行!”
幾人相視而笑,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辭反倒顯得有些多餘。
離開的時刻終於到來,如來時一般,百名得到迴歸資格牌的天選者們身形漸漸虛化模糊,而後齊齊消失不見。
在張依依閃失的那一刻,她隨身空間內有東西陡然亮起,好在張依依的空間如今級別破爲特殊,倒是沒有泄露出絲毫。
而那陡然亮起之物正是當初張依依在雪山之頂替阿大取寶貝時的三塊怪石其中一塊。
隨着張依依被傳送離開這方秘境,那怪石上的光亮很快消失乾淨,一如既往般沉寂下來。
若非毛球剛纔沒睡瞧了個正着,還真沒發現這破石頭竟然會發光。
……
不知過了多久,等張依依再次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青翠的山林之中。
腦袋微微有些迷糊之感,最開始傳送之時她並未昏迷過去,雖然只堅持了幾息,但那難以想象、難以形容的特殊傳送空間畫面的一幕卻是死死被她強制性烙印於腦海。
哪怕後來很快陷入昏迷無法再有機會接觸更多,但光是那幅畫面便足夠她於空間領悟之上大獲收益。
不過,此時張依依自然不急着立馬去鑽研那幅空間畫面,快速起身辨別周圍情形,至少得先確定自己現在在哪兒。
她應該已經回到了華仁大世界無疑,畢竟熟悉的世界氣息做不了假,就是不知這種隨意傳送投放到底會把自己傳送到這方世界的哪個角落。
若是離宗門太遠,還得想辦法找到最近的傳送陣趕緊回家。
師父那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說飛昇就飛昇的人呀,當真是有實力任性。
神識快速擴展開來,忽然間,張依依面色一緊,當下便朝着東南角方向快速御風而去。
半山腰亂岩石之上,朱慶絕望地看着提劍一步步緊逼自己的堂兄,痛恨着自己的無能。
“老三,把東西交出來,不然的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朱慶堂兄不屑地說道:“就你這樣的廢物再好的寶貝給你用也是浪費,識趣的話立馬交出,我可以饒你一命。”
“放屁,我就算是死也不會便宜你這個畜牲!”
朱慶死死盯着對方,恨得直咬牙:“有種你就殺了我,我看你到時如何騙得過我爹孃,如何與家族交代!像你這種連自家兄弟的東西都要不擇手段強搶的畜牲,東西到了手殺我滅口都來不及,我信了你的鬼話纔怪!”
被朱慶一通劈頭蓋臉的惡罵,對方明顯也怒了:“哼,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朱慶已被他重傷連還手之力都沒了,一條翻不了身的鹹魚,索性懶得再廢話,先強行搜魂找到東西下落,再把人殺了一了百了。
至於回朱家如何了事,他多的是法子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
正當他擡手準備強行搜魂之際,頸上人頭卻是突然人脖子上掉了下來,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來不及想,便已命歸黃泉。
朱慶好一會兒才發現堂兄竟然頭身分離,死得不能再死,反應過來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被曾經的故人所救。
“韓琳?你是韓琳?”
朱慶頓時激動而複雜,看向張依依的目光連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喜還是怨。
自打鄭和失蹤後,都快二十年了,他最開始對韓琳是極其責怪與遷怒的,哪怕周義、周仁都勸說他這事怪不到韓琳頭上。
他一直固執地認定鄭和的失蹤肯定與那天拍賣會上的韓琳與那神秘人高價競拍那塊從第三戰場出來的東西有關。
如果那天韓琳不跟人家強行搶拍第三戰場出來的東西,又或者說韓琳沒有以鄭和的名義拍的話,也許鄭和就不會出事,不會消失這麼多年音信全無,生死不知。
可後來這麼多年過去,事實到底如何他哪裡可能看不清楚。
就好比周仁所說,他這般不斷遷怒一個並不知情的姑娘毫無意義,事實上那些害得鄭和失蹤生死不明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只不過他們沒有那樣的能力去動真正凶手分毫,所以才只能把所有責任與怨恨都轉嫁他人,好讓自己能夠有個可以發泄的途徑罷了。
畢竟,就算鄭和的失蹤當真與競拍的那樣東西有關,誰也不曾想到有人會膽大包天到敢在城中便直接對嘉穀關城的少城主動手。
他們沒料到,鄭和自己也沒料到,韓琳又怎麼可能料到。
“朱大哥,你還好吧?”
張依依檢查了一下朱慶的大概情況,很快給他餵了一顆療傷丹藥下去。
朱慶人有些木木地,沒有迴應,卻也沒有拒絕那丹藥。
“朱大哥你先調息一會兒,把丹藥煉化便沒什麼大礙了。”
張依依說道:“我替你護法,你先放心療傷。”
朱慶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依言開始打座療傷。
張依依哪裡看不出朱慶的異常,這明顯不是一個多年之後故友再次重逢應有的反應,但此刻還是先讓朱慶療傷比較重要,剩下的到時再說也不遲。
一個時辰後,等朱慶再次睜眼時,卻發現張依依不但還在認真替他護法,而且堂兄的屍身早就己經處理乾淨,唯有儲物袋還放在一旁明顯是等着給他處置。
此刻的心情更加晦澀而複雜,連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眼前的少女變化極大,不過區區十八年便從當初的低階築基變成了如今的金丹大圓滿,如此晉級速度,天才中的天才也不爲過。
反觀他自己,這麼多年過去後不但修爲如故,甚至於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若非被突然出現的韓琳所救,這會兒早就已被本家堂兄害死。
可眼前的少女似乎又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如同當年一般笑語晏晏地叫着他朱大哥,還是如當年一般毫不猶豫的便對他出手相救。
到如今,朱慶早就己經不知到底恨的是誰,或許心底深處真正唾棄的從來都只是自己的那份無能與懦弱。
最好的朋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失蹤他無能爲力,這麼多年他遍尋無蹤卻將所有的責怪推到別人身上。
“鄭和……”
嘴脣抖了抖,朱慶沉默了片刻後,終是率先費勁地說道:“鄭和失蹤了。”
“什麼?”
張依依心神一怔,下意識的有些不大相信剛剛聽到的內容。
“鄭和失蹤了!”
朱慶卻並沒有讓張依依有任何可以僥倖的機會,更不必她再詢問半個字,當下說道:“當年拍賣會正式結束後,我們幾人一起回去,半道大街上他突然就不見了,就在我們幾個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眨眼之間不見的。整整十八年過去了,這裡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城主和我們找遍了我們能夠找的所有地方,卻是一無所得。”
他一口氣將憋在心中的話通通朝着張依依砸了過去:“我一直都覺得,要是當年你沒有來過,沒有跟我們一起參加拍賣會,更沒有與人高價爭拍那件來自第三戰場的破東西,大哥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不會失蹤到現在都一直生死不知、音信全無?”
說到這,朱慶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像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起來。
那無盡的壓抑與悲傷如同密不透風的網,死死的勒住了張依依,讓她好半天的開不了口,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原來如此,她總算知道爲何朱慶看她的目光那般複雜。
萬萬沒想當年自己剛走,鄭和便出了事,若說這中間與她無關,便是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只不過,她當年是真的萬萬沒想到,那些人居然膽大包天到在人家的地盤上卻連嘉穀關城少城主都敢不曾放在眼中。
想到鄭和是代替自己受了一劫,張依依完完全全被內疚與後悔包圍,難受至極。
“魂燈……鄭大哥現在的魂燈情況如何。”
好一會兒後,張依依壓下心中種種,事已既此任何的後悔與內疚都沒有半點作用與意義,想方設法找到鄭大哥纔是她如今必須要做的事。
“沒有魂燈了,他失蹤之後,城主這才發現自己嫡長子的魂燈盡然不知何時也不見了。”
痛哭一場後,朱慶的情緒這才恢復了正常:“其實那天大哥失蹤的真相本並不難查,只不過沒想到那些人卻是城主府都沒有資格過問的,所以這麼多年以來……”
話沒再繼續,但最後那聲無奈的嘆息與未盡之意卻是再清楚不過。
“我會查清一切替鄭大哥討回應用的公道,將鄭大哥找回!”
張依依一字一字堅定無比的說着,不論是誰,都不能阻止。
朱慶聽到這話不由得苦笑:“算了,那些人根本不是我們動得了的。就連城主都不敢向他們追問大哥的事,你又能做什麼?”
當初大哥和他們都心中清楚,韓琳肯定不是她自己所說的什麼普通散修,但即使如此,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畢竟那些人身後的勢力滔天,根本不是他們觸及得到的。
更別說若是讓他們知道當初搶拍失手的東西就在韓琳手中的話,只怕光是搭進去一個鄭和還不夠,非得再把韓琳也給弄沒掉。
朱慶到現在也不能完全說已對韓琳釋然,但到底不至於惡毒到希望她去送死。
哪怕只是看在,鄭和當年便對韓琳那麼好,肯定也不會希望韓琳出什麼差池。
“你若有心,能一直記着還有這麼個人就行了,若是將來僥倖真能打聽到大哥的丁點消息,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們便好,其他的……都順其自然吧。”
朱慶最終還是向現實低了頭,或許這麼多年他雖然從不願意承認,但下意識裡其實已覺得大哥凶多吉少。
像他這樣一個靠着丹才勉強堆積起來的金丹廢物,自己的一輩子通通花在漫無目的、虛無飄渺的尋人之上也就算了,卻是沒有必要再讓韓琳也跟着一頭扎進來荒廢一生。
只是聽韓琳那般說,一瞬間曾經心中所有的遷怒與恨意隨風而散。
至少大哥眼力勁不算差,沒有真心真意白白對一個白眼狼好。
“不管對方是何人,是何身份,只要他們與鄭大哥出事有關,我必不會放過!”
張依依卻是不曾改變心意,更加鄭重無比:“只要鄭大哥還活着,我張依依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定當要找到他!”
若是他不幸當真早已亡故,那麼便是輪迴路上,她也要想方設法找到他的轉世,補償自己的過錯。
“你說什麼?”
朱慶驚訝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卻並非因爲對方堅定無比的態度,而是那聲自稱。
他們早就知道韓琳隱瞞了真實身份,絕對不會是什麼普通散修,也想過有可能連名姓都是假的,畢竟出門歷練者,這樣再正常不過。
早知道、早知道當年的那個韓琳身份背景竟如此了得,他們這麼多年哪裡還會因爲那些人的勢力處處碰壁,明知大哥因何失蹤卻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