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味道,伴隨着橘子香氣撲鼻而來。
許繼安只是裹緊了被子,將味道隔絕在外面,強制性要求自己不去聞,不去想。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如期而至。
可是不管餘子念怎麼敲門,裡面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飯菜都已經涼了,她又重新回到廚房,一次次地做下去。
敲門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天,許繼安纔打開房門。
“置氣是置氣,你要是不吃飯餓死了,可不要怪別人。”餘子念正準備端着東西進去。
許繼安毫不客氣,大手一揮,將盤中的飯菜都全部扔到地上:“我不需要,你不是不想理我嗎?就不要管我!”
說完,“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餘子念看着散落一地的飯菜,那可是自己做了一下午的成果。
這人竟然不識好歹地給她扔了,而且明明就是他錯在先的。
餘子念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氣,氣得她差點就喘過氣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
“許繼安,你給我出來!”她不管不顧,一腳踹在門上。
一直在暗處觀察的陳媽這會兒跑出來,按住餘子念:“餘小姐別生氣了,少爺現在只是在氣頭上,若是惹怒了少爺就不好了!”
“那就讓他來!”她現在也還在氣頭上呢!
爸媽都沒吃過她做的飯菜,這會兒辛辛苦苦給他做了還端上來,這人竟然這麼沒有禮貌。
就是因爲這個家裡沒有一個人教育他,今天她就要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傢伙。
猛然一下,房門被從裡面打開。
餘子念和陳媽之間的拉扯僵硬在門口。
許繼安眼睛盯着她們:“你要說什麼?”
那高冷的語氣,好像是自己求着要跟他說話似的。
這樣的態度,還說是喜歡自己,看來沒有掐她的脖子都已經算是阿彌陀佛了。
“你下來,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餘子念先一步下了樓梯,臨走之前特意叮囑了一聲:“小心你的腳!”
許繼安低頭。
腳底下傳來一陣清涼。
她居然正在生氣,都還在關心自己。
陳媽趕緊將地上的渣滓清理乾淨,許繼安回房換好了鞋子下來。
趁着這會兒空檔,餘子念將鍋裡還剩下的吃食盛起來。
飯菜的香氣讓許繼安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
“想吃就吃。”
可他依舊是噘着嘴,一動不動。
這孩子,餘子念忍不住搖搖頭。
此時看着許繼安的樣子,剛纔的怒氣就已經消減了一半了。
他不過也就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沒有母親在身邊,常年都在黑暗之中生存,又怎麼會知道那些事情是對的,那些是錯的。
上次見過許清平一次,她深深覺得,許繼安現在這個樣子,他父親功不可沒。
餘子念很尊重他,並沒有打破他僞裝的堅強外表,將飯菜放在一邊,不再提這個話題:“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嗎?”
他們之間的每一次接觸好像都和爭吵有關,唯一的一次比較友好,還是在他生日的時候。
“我一直也沒想跟你吵。”許繼安倒是先將自己的幼稚給推到一邊,表示出自己的大度。
餘子念也沒有拆穿他,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你現在對我的感情,你真的是從心底裡認可的嗎?”
“什麼意思?”許繼安的拳頭攥緊,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你看看!這就是你說的沒想跟我吵?”餘子念馬上逮住了他的小尾巴。
“我,我只是.......”許繼安有一種被人抓住小辮子的感覺,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餘子念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從來都沒有思考過自己有什麼問題嗎?不會有人喜歡被別人追蹤和控制的,你動不動就會爆發的脾氣只會將身邊的人越推越遠,你現在的孤單都是因爲你自己。”
“少爺。”
管家已經看到許繼安青筋暴出的手背,擔心餘子念會有什麼危險,擋在她身前:“餘小姐不要說了。”
“你看看,所有人都在擔心你會發脾氣,你要是還不改變自己,不僅不會有朋友,還會讓別人討厭你。”餘子唸完全無所畏懼,將自己內心的話都說出來,“你分不清什麼是關心,什麼是困擾,那是因爲你自己也沒有真心地去感受過什麼叫做關心!”
“餘小姐!”管家的眼睛在餘子念和許繼安的身上輪轉,生怕兩個人會打起來一般,死死地擋在兩人中間。
許繼安的怒氣不斷地散發,管家緊張得手心裡全是冷汗,護着餘子念一步步後退。
那隻緊握的拳頭竟然慢慢鬆開了,堵在餘子念心頭的拿一口氣總算是吐了出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個比自己手腕還要粗的拳頭讓她緊張不已。
許繼安一屁股坐在位置上,一個人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餘子念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他卻好像是聽不見一般,一動不動。
她有些擔心是不是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些太過了,這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他又能懂些什麼呢。
餘子念悻悻地回房去了,將空間留給他一個人好好思考。
“你動不動就會爆發的脾氣只會將身邊的人越推越遠。”
“你的孤單都是因爲你自己。”
“不僅不會有朋友,還會讓別人討厭你。”
那些話一直在許繼安的腦子中迴響。
“所以你纔會似不喜歡我嗎?”許繼安幽幽地開口對自己說道。
他舒了一口氣。
從他生病以來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他們總是小心翼翼,竟讓他差點以爲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已經對自己言聽計從了。
原來,還是有人會關心自己。
關心他的腳會不會受傷,關心他以後會不會快樂。
是那些從來沒有人關心到的地方。
他的手無力地放在桌子上,一股冰涼的觸感,他將盤子拿過來。
直接用手抓起裡面的飯菜往嘴裡送,一把接一把,嘴角上都是飯粒,他也全然不顧。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