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巨響,大地顫動,一座大山竟是突然飛起,接着又猛然砸下。
“砰!”
一聲重物落地聲響。
“嗷!”
一聲淒厲慘嚎。
偌大的山峰竟是實實在在的砸在上官雄的龍身上,將他整個壓入了大地之中。
在一變故太過突然,太過奇怪,所有人都怔住了,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在白展雲身心巨震,重傷昏迷之時,驅動土靈珠,隨意引動,竟是引動了一座大山,他憑着最後的感覺,將大山引向前方。這過程緩慢,遲鈍,只要任何一個修真者,都能輕易躲開這座大山。
然而,上官雄本就受了重傷,砸落在地上時已是強弩之末,他發動最後一次攻擊,不過是想將白展雲置於死地,甚至不惜同歸於盡。因爲發動這最後一擊,身體中僅存的力量已全部消失,此刻大山突然壓下,他自是已躲避不開。
上官雄這不可一世的神龍,此刻已經死了,死在了一座大山之下,只露出一個頭,一條尾巴,那一座大山,沒人能夠撼動,沒人能夠將上官雄拿出。上官雄怕是也想不到自己死的時候會是這樣一種死法。
白展雲已經昏迷,他眼口鼻耳,全是鮮血,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血人,就倒在了滿地是碎石之上,有幾分悽慘,有幾分可怖。
南宮慕雪昏迷着,水麒麟立在地上,卻要防着一邊的上官家衆人。
此刻所有人全怔在當地,那與白展雲一起回來的侍衛朗聲道:“大家快乘這機會將這小子殺了,給老爺與兩位少爺報仇。”
他這一喝,自然把所有人都喝得回過神來,可衆人還未動,上官玉燕便已經縱身而出,落在了白展雲身邊,她此刻眼中滿含淚花,又滿是柔情,她啜泣着伸出顫抖的玉手,用自己的裙襬,輕輕的擦拭着白展雲面上的鮮血。
“你可不能死了,你還沒有與我廝守一輩子,我不許你死,你快活過來……”她低低的啜泣,像是自語,像是懇求,像是祈禱……
此刻上官家的衆人已經圍了過來,將上官玉燕與白展雲圍在中央。
上官玉燕滿是柔情的面上突然浮現森寒之意,柔聲道:“有我在,再沒人能傷害到你,你好好的休息吧。”說着站起,掃視着眼前的衆人,冷聲道:“你們走遠些,他已累了,莫要打攪。”
衆人一怔,只聽有人道:“上官小姐,你……”
上官玉燕冷聲道:“你們難道沒聽到我話麼?”
這時一個玄色華服的老頭走了上來,冷聲道:“燕兒,你難道要爲了一個男子,與上官家爲敵麼?”
上官玉燕看着玄衫老者,哀求道:“爹爹,求求你,放過他吧,只要你放過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的,我嫁與龍大便是了。”
玄衫老者沉聲道:“他殺了龍二與龍三,現又將上官家家主弄得這般,今日必定難逃一死,而你……哼,你就是不答應,也得嫁給龍大,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
上官玉燕一時間怔住了,口中道:“我……我……”說了七八個,還是一個“我”字。
玄衫老者喝道:“燕兒,你若還是我上官旭的女兒,若還是上官家的後人,現在便殺了他,你所做的一切,爹爹便不與你計較,否則……”
“殺了他,殺了他……”衆人一個個大聲喊了起來。
上官玉燕只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這些喊聲她卻是全聽不到了,一邊是自己的家族親人,一邊是自己深愛的男人,她要如何選擇?
許久許久,她眼中滑落兩行清淚,看着眼前的衆人,她突然覺得這些親人醜惡,猙獰,就像地獄的惡鬼一樣,就如吃人不吐骨頭豺狼一般,只見她盯着上官旭,一字一句的道:“這麼多年了,我做你的女兒得到了什麼,你可將我看做你的女兒,你可知我並不喜歡龍大,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傳承龍族血統的工具,我恨你,我不要你做我的父親……”
說到後來,她竟是大聲呼喊,喊得撕心裂肺。
所有人全都怔住了,全都不說話了,一個個難以置信的看着上官玉燕,他們突然覺得上官玉燕是那樣的陌生,是那樣的可惡。
上官旭吃吃的道:“你……你難道……難道就不要上官家族的榮譽,就不要做上官家的族人……”
上官玉燕看了白展雲一眼,又看着眼前的衆人,冷冷的道:“上官家族的榮譽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女人,你們爲何偏要我來承擔這一切痛苦,爲什麼?”
她這一問,問眼前父親,親人,更像是在問蒼天大地,在問自己。
她這一問,問得所有人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啊,他們都是上官家的人,還是男人,卻不能護住上官家族的榮譽,而要一個女人來承擔,這多麼的可笑,多麼的諷刺。
上官玉燕轉身彎腰抱起白展雲,又轉身冷冷的道:“從今往後,我上官玉燕與上官家族再沒有任何關係,我……我……”欲說還休,她終於一咬牙,身體金光一閃,化作巨龍,帶着白展雲衝上天際。
所有人還怔在當地,沒有一人敢上前,這裡根本沒有一個是上官玉燕的對手,上官玉燕之所以沒有離開龍族,只是因爲上官家家族上官雄一直都在族中,此刻上官雄已經死了,上官玉燕執意要走,誰又能攔得住。
在上官玉燕帶着白展雲衝上天際的時候,水麒麟巨口銜起南宮慕雪,也追了上去。
所有人站在地上,一步也不動,此刻他們腦海中還在迴響着上官玉燕那一句:“……我只是一個女人,你們爲什麼偏要我來承擔這一切的痛苦……”
上官玉燕在那蜀山深處落下,這裡赫然有着一座已經廢棄的山莊,山莊也不知叫什麼名字,那牌子早已被風雨腐蝕,莊園內四處滿是蛛網,像是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
上官玉燕低語道:“這是龍族的所在,已經廢棄了上千年,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就躲在這裡的。”
她找了間相對好的屋子,扯了張破舊的席子,鋪在牀板上,便將白展雲放了上去,柔聲道:“你好好歇着,我出去找些草藥。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一出門,便看到水麒麟銜着南宮慕雪落下,先是一怔,隨即道:“你且好生守護你家主人,我出去爲他尋些藥草。”說罷,騰身而起。
水麒麟進入屋子,將南宮慕雪放下,便走出伏在門外,守護着兩個昏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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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龍帶着蘇詠欣離了龍石山,而今蘇詠欣已將邱志子所給的《玄女功》學得差不多了,山上只有李虹依與兩個孩子留下,由龍石山衆人照顧。
兩人下山便往蜀山方向而去,尋找着白展雲,也是這時,西北戰局已定,柔冉已被趕出中土,大軍班師回朝,皇帝親迎嘉獎,連李玉明損兵折將之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李玉明依然是朝中重臣,此刻班師回朝,第一件事情便是點兵圍攻龍石山,爲自己大哥報仇,此刻龍石山上白展雲不在,連趙龍也不在,剩下的都是些山野土匪,怎能擋住朝廷三萬雄兵?
此刻山上的白思雲已長至二八年華,出落得美麗大方,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蓮,白玉虹不過八歲,八歲的白玉虹卻是已懂得了許多事,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孩童,大軍壓來,沒有嚇哭已是不易,更別說是幫助衆人退敵了。
龍石山的兄弟護着三人,自後山撤退,卻還是沒能護住三人,在激戰的雜亂中,所有人拼殺保護,李玉紅還是死在了龍石山山腳下,而剩下的人拼命護着白思雲與白玉虹姐弟,幾番艱苦才得以逃出。
一個大漢滿身是傷的護送兩人至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中,留下了一句話便死去了,姐弟兩人看着大漢的屍體,一時間心中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白思雲雖然跟着蘇詠欣學了些道法,但實在太過淺薄,不能給自己母親報仇,又還要照顧自己八歲的弟弟,想到自己接下來無依無kao,不知何去何從,急得蹲下抽泣起來。
一邊的白玉虹卻是昂然而立,看着天際,一對漆黑的眼珠來回轉動着,心中也不知想着什麼,此刻見自己姐姐突然哭了,便上前安慰道:“姐姐,你莫要哭了。”
白思雲道:“玉虹,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保護不了你與母親,姐姐對不起爹爹……”她越說哭得越傷心。
白玉虹突然道:“爹爹?對,我們去找爹爹。”
白思雲一怔,止住哭聲,道:“到哪裡去找?”
白玉虹道:“三叔走的時候說到蜀山去幫助爹爹,想必爹爹就在蜀山,我們此去蜀山,就算找不着爹爹,也能找到三叔的。”
白思雲此刻梨花帶雨,白思雲這般一說,她便擦了擦眼睛,道:“恩恩,我們去找爹爹,只要找到爹爹,就可以爲孃親報仇了。”她接着一頓,道:“可蜀山那麼遠,我們身無分文,又如何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