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嘆了一口氣,經歷昨晚邀月的那一招,她的心裡對生命有了憐憫之心。自從來到南越,她似乎從未想起生命的價值。作爲醫者,她更多的是爲所欲。連面對身邊的人,她也從未露出心底最爲真實的想法。也許,改變挺好的。
未容央告訴她,現在居住的位置便是拔劍山莊的禁地。無人靠近,所以會比較安全。未容央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找不出絲毫的破綻。北棠七七被未容央扶着,躺在牀上休息。理由是,才醒來,身體尚未恢復,還是多休息好。
拗不過,只好答應了未容央。邀月在未容央來時,便趁着北棠七七不注意的時,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房間裡,就只剩下她與未容央。北棠七七的目光落在未容央的臉上,儘管喜色遮蓋住了一切,但她還是瞧出了未容央的憔悴。
“昨晚沒睡?”北棠七七知道,但還是忍不住要詢問一番。
點點頭,未容央的臉頰微紅,像是害羞的樣子。北棠七七笑意滿滿,這個人還會害羞,真是難得,記得吃她豆腐的時候,可是很理直氣壯的。
“現在困嗎?”
面對北棠七七的柔情似水,他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強控制住情緒,說道,“無礙,只是,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
皺了皺眉,北棠七七已經猜出未容央的擔憂。
“這個人難以捉摸,”北棠七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他,我似乎見過。今早起來,回想起這段時間的事情,總覺得,他一直就在身邊,那種氣息好熟悉,就是不知道在哪裡遇見過。”
未容央陷入沉思。
楚恆宇這個人渾身散發出神秘的氣息,可以確定的是他來自蓬萊島,只是,爲何要接近北棠七七,卻不知。一路上,目光一直落在北棠七七的身上,起初,他以爲是愛慕男色,或者知道是女扮男裝,可是,楚恆宇的目光清澈,看不出一絲雜念。
“如今,管不了那麼多了!”未容央心裡還想着另外一件事,目前可以求助的人只有北棠七七了,“皇宮裡出事了!”
北棠七七睨眸,“難道是未容術?”脫口而出。未容央瞪了北棠七七一眼,自己的未來媳婦,在他面前惦記着別的男人,他是多麼沒有吸引力!
【皇宮】
北棠七七低着頭,跪在地上,一副埋怨的樣子。若不是未容央請求,她才懶得管這閒事。聽着裡屋傳出的慘叫聲,北棠七七知道,若是再晚些時候,必然是母子難保。在拔劍山莊時候,未名飛鴿傳書。太安公主難產,需得到風華公子的醫術纔可保全母子。
太醫儘可能拖延時間,北棠七七與未容央連夜趕回來,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被皇帝喚道太安公主的寢殿。皇帝正在訓話,無非說是保全母子之類的。北棠七七與邀月進入太安公主的內室,見宮人忙碌不已。北棠七七向邀月使了個眼色,邀月將衆人趕了出去。
北棠七七爲太安公主把脈,臉色凝重。邀月吩咐下人準備熱水,逐風恰好時機地送來了醫藥箱。北棠七七在太安公主的耳畔說道,“公主別擔心,你的孩子與你,我都會爲你保住的。”若不是,見到未容央那副可憐的模樣,她是絕不會動容。
從未容央的口中得知,太安公主自小便很照顧未容央。南越有個規矩,皇子總是要嚴加管家,而公主則是極度寵愛。未容央的母親並不得寵,得到的關愛並不多,太安公主每每見到,都會給予父母的關愛。於是,未容央便將太安公主當做唯一的親人看待。
有情有義,她又怎會不成全。太安公主懷月不足,孩兒早產,再加之心緒不靈,又驚動了胎氣,本可正常生下的孩兒,也變得困難。從醫藥箱裡取出凌厲的手術刀,這是北棠七七來到這個世界後特意準備的,而今也派上用場。
看過病情之後,邀月在旁守候太安公主,。北棠七七走出房間,房外,皇帝與未容央着急地等待着。見北棠七七臉色凝重,憂心忡忡。皇帝首先從椅子騰空而起,走到北棠七七的面前,面露憂色,焦慮地說道,“情況如何,還有得救嗎?”皇帝不忍說出口,生命長短卻由不得自己,無奈爾爾。
北棠七七向皇帝鞠了一躬,恭順地說道,“救,肯定能行。只是要看,救的方式與方法。如果,黃上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便施救。否則,我們也束手無策。”剖腹取子,在這樣的年代肯定是沒有的,如此冒險,誰也不願承擔這個責任。
皇帝狐疑,生孩子還有什麼方法呢?他不解,聽見裡面太安公主痛苦的哭泣聲,眉頭緊皺,既然所有的太醫都沒有辦法,那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下定決心說道,“好,只要能保住母子,任憑何辦法,朕都答應。”
“嗯!”北棠七七點頭,“皇上,在一個月內,太安公主的閨房除了她的貼身婢女之外,其他人不許進入。如果太安公主出現身體的不適,只要貼身婢女來通知臣女即可,不可其他太醫檢查!皇上可允許!”
“允許!”皇帝想也沒有想便答應了。
“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希望到時候,皇上可以遵守你的諾言!”北棠七七不願旁人發現她的救人方法,不是怕醫術外漏,而是這樣的風險誰也不敢承擔,“現在,就請皇上將閒雜人等清理出去!”北棠七七擡起頭,正面瞧着皇帝,她就是要看看,這個皇帝能否實現剛纔說的話。
留下皇帝與未容央在外坐着。北棠七七早已預料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進入裡屋,之前太醫胡亂下的催產藥已經有了效果。太安公主的體質屬於涼性,而太醫給的催產藥過於猛烈,看着太安公主越發慘白的臉,北棠七七向邀月遞了一個臉色。
兩人配合默契。
屋外兩個人的額頭都冒出冷汗來。未容央更是出乎意料的不鎮定。北棠七七看不見,否則,她的心裡是否會有疙瘩,至少他從未如此這般擔憂過她。寧靜的房間裡,聽不見太安公主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冷兵器碰撞的聲音。
房間裡,空氣的溫度在不斷地下降。簾外的風透過縫隙吹了進來,如今已是晚上,涼意深深,寒意重重。未容央兩眼失神,凝望着門口。都過了那麼久的時辰,爲何還是聽不見裡面有動靜。雙手緊握,恨不能立刻衝進去。皇帝眯縫着眸子,似有養神之意,心中也是焦躁不安。
自己的皇兒出生,他也不見得有如此緊張。手心的汗水,足以令天下汗顏。太安公主,心中那個最對不起的女人。他給了她一個丈夫,卻因爲與東齊的戰爭中丟了性命,留下孤兒寡母。當初,若是他心軟一點,多聽未容央一點,太安公主便不會落下今日這般難看的境地。如今,他能許下的便是保母子在以後的生活之中,富貴長存,也算是彌補了他的過失。
五個時辰已經過去,卻是音信全無。皇帝朝着空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無奈,痛苦,後悔,各種情感交雜在一起,令他心生疲憊。時間在這個時候,給他了遲暮年華的模樣。鬢間的白髮,猶如大冬天雪白的天際,飄飛着蒼涼之意。
孩子的哭啼聲。
“好!”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地喊叫,沉悶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揮灑。臉上露出笑意,眸子裡晶瑩剔透的淚水泛着星光,兩個人相互擁抱。
“快,快!”皇帝激動地說道,“快給朕瞧瞧,這麼響亮的哭聲,一定是個姑娘。”邀月要孩子抱了出去,北棠七七在裡面爲太安公主縫製傷口。
孩童有張小巧的嘴,可愛極了。眼角處還帶着淚水,卻早已睏乏不已,睡得正香。孩童纔剛出生,便抱給乳母代養,等到太安公主身體安好之後,便由自己代養。
確定母子平安,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未容央的整個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知道這一次多虧了北棠七七,關懷地問道,“她如何了?”
邀月瞥了一眼未容央,不滿地說道,“王爺這會兒子倒是想起還有我家小姐這麼一個人來了!若不是你,她得受這份苦嗎?”邀月回想起剛纔,站在北棠七七的身邊,見到北棠七七早已汗流浹背。她醫術雖抵不過北棠七七,但是將死之人她還是有點眼力的。
北棠七七用盡畢生所學,只爲救太安公主,全過程聚精會神,絲毫不敢出神。邀月看着心疼,她從未見過如此疲倦的北棠七七還在堅持着。出來時,未容央只關心太安公主,她的心便開始爲北棠七七的付出感到不值。瞪着未容央,倒是要看看,從未容央的嘴裡能吐出什麼樣的好話來。
未容央不語。
“太安公主可平安?”皇帝看完小公主後,收斂起笑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