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託日，月影竹斜，茫茫洪洞，異象紛呈，瑞靄祥光齊現，其他三位上真的神意也先後來到此地。
姬威哼了一聲，在上真面前，沒有和蘇俊爭辯，反正吳毅沒有出四海圖，這是事實，也不必爭辯。
蘇俊也是冷哼一聲，別開身子，與姬威隔閡甚遠。
龍王看着一氣門的嚴上真，嘆了一口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了口，朝他一拜，以示歉意。
據宗門消息，吳毅的長明燈熄滅，也就意味着自家弟子折損，還是如此傑出的弟子，嚴上真心中定然是不滿的。
但其中內幕他也略知一二，主人家已然告知危機所在，弟子還是闖了進去，折損在裡面也怨不得別人，一氣門還不至於如此沒有氣度。
只是可惜了這個好苗子。嚴上真心中悠悠一嘆。
法會最後的一個儀式很快就結束，吳毅也好似以往無數傑出弟子一樣，還未成長起來，就折損在了半途當中。
除卻惹來幾人一嘆，也很快消逝在了歷史的長河當中，一個死人，哪裡值得他們關注，很真實，但這就是現實。
這場姬瑩與四海圖聯手導演的劇本，不僅瞞過了嚴上真這樣的外人，就連龍王這個當下的四海圖之主也不知道，卻也是諷刺之事。
站隊，早就在暗中進行了。
但也不是瞞過了所有的人，比如在吳毅身上留了一道神意的白澤，在吳毅被捲入海眼之下的時候，就是白澤替吳毅擋下肆虐而來的時空風暴，他是一氣門內唯一知道吳毅性命猶存的人。
不過白澤知道了，該知道的也就全知道了。
吳毅墜入海眼的時候，中途意識清醒過來片刻，雖然也是朦朦朧朧，但隱隱約約聽見白澤的一些言語，其中大部他已經記不清楚，只記得白澤說會爲他料理一些事情，諸如帶單慧入宗門，維持吳毅的名籍等。
可惜白澤並沒有告知吳毅離去之法，而是讓吳毅自己尋找脫身之法。
半睡半醒之際，最爲清晰的記憶就是白澤傳來一道十分幽異的光芒，當是一上等功法，玄文顯化，奧妙無窮。
這個時候傳授而來，未必沒有補償吳毅的意思。吳毅試圖領悟此功法，但奈何心力憔悴，甫一接觸，就又昏迷了過去。
等吳毅再一次醒來之際，眼簾好似被一座大山壓着，無論如何也睜不開，好不容易睜開，兩道溫熱的液體順着眼角潺潺流淌而下，那是血淚。
全身好似每一處筋骨血肉都被碾成粉末，疼痛已經麻木了，或者說吳毅連痛覺都感應不到了。
天空是昏暗的，沒有日月，沒有星辰，甚至連一絲靈氣都感應不到，與曾經的珠子一樣，就是一片絕域。
遠處，因爲吳毅無法扭轉頭顱，看不見是什麼兇獸，該是在沉睡，呼吸的聲音悠長而均勻，好似山崩海嘯一樣，十分駭人。
吳毅想起迷迷糊糊當中白澤的言語，微弱幾至於隕滅的靈識進入識海，尋白澤視界，想要與白澤交談，卻連白澤的一絲氣息都感應不到了。
白澤，離去了，必然不是自行離去的，他替吳毅阻擋時空風暴，神意早已耗竭，消散也是必然。
識海當中，一道幽異的光芒忽閃忽滅，正是白澤離去之際交給吳毅的，只是吳毅現在心神幾至於枯竭，也無力去觀摩了。
但也不是無法可依，畢竟吳毅可不是單單一身，他還有着心魔身，一意兩體的存在，連氣運都不相同，他人最多算出心魔身與吳毅關係匪淺，卻不知道心魔身就是吳毅的另一個身份。
因爲人身這一段時間觀摩陣紋，需要消耗不少的心力，吳毅主要心力也放在人身之上，所以心魔身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
不過，對於佈置下成千上萬魔念種子的心魔身而言，即便是沉睡，那些魔念種子的宿主也會提供他源源不斷的雜念修煉，不會耽誤修煉。
當然，還能夠爲心魔身提供消息，不過這些宿主們，可能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單就靈識強度而言，心魔身是人身的數倍不止，兼之詭異無比，可操控人心，亂人心神，惑人心智。
幾年下來，已經在明月界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地下勢力，只是一直蟄伏不出，幾無幾人知曉，或許親近的墨陰化隱隱感應到一些，但知曉的也不會太多。
上至一國朝堂，下至平民百姓，無論是宮闈密事，還是坊巷談語，幾乎都有涉及，數據本身抽取出來，沒有多少的用處，但是形成如此磅礴的數量，量變形成了質變，一定程度上，讓吳毅對人王治世之道多了許多瞭解。
心魔身若是願意，汲取地脈之力，可立地封神，演化神域，但如此就多了許多限制，不似操控人心的心魔身自在。
靠汲取雜念修煉的心魔身，天然和神道與人王之道聯繫密切，也是不爭的事實，天地靈機對他的作用不大。
心魔身渡了些許靈識至人身，當吳毅足以靈識外放的時候，看見自己身軀的景象，心中怎一個沉重了得。
說殘破已經是好了，簡直就是一灘肉醬，吳毅很好奇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也算是苦中作樂，想到好笑處，不由得笑了出來，但是牽扯到了氣管，幾乎要把氣管給咳破了。
好在血肉當中的生機活力並未散盡，不至於再去找一具身軀奪舍，不過吳毅估計這裡也沒有合適的身軀供他奪舍。
吳毅運使《混元還源大道經》，五色琉璃玉光散發而出，將斷裂的肌腱血管紛紛連接在一起，玉光聚斂，化爲玉骨，充作吳毅的骨架，血液重新奔騰在血管當中，爲身體提供活力。
吳毅，又逐漸有了一絲人的模樣。
這個過程，奇癢無比，好像無數只小蟲豸在啃齧你的血肉一樣，但是自己的筋骨又沒有恢復，連手指都無法動彈，怎一個難受了得。
正當吳毅苦苦修復殘損之軀時，天邊一道腥風傳來，惡臭無比，見到底下有五色光芒閃爍，似穿雲閃電，猛地降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