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極致明亮的光芒朝應龍射來,將應龍下撲之勢打斷。
那隻僥倖逃過一劫的鯨魚是一隻懷胎數年,即將分娩的母鯨,它感激地看了一眼光芒射來的方向,此刻遊得更加快了,但大腹便便的它,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光芒散盡,但見說話的,是一個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孩,身高不過五尺,扎着兩條小辮,臉上帶着三分純真,悲天憫人,好像天上的初陽一樣,普照衆生。
她身上草木之氣頗爲濃郁,竟然是一草木精靈,和綠竹王,月玲瓏是一樣出身。
吳毅雙目微闔,認出其跟腳乃是海桑樹,這是明月界一種極爲珍稀的樹木,長在海灘泥沼上,哪怕海水淹沒樹幹,只要有一片葉子能夠被陽光照射到,就不會殞命。
依照年輪推算,她的歲壽最多不過是十載,草木精靈自古就以年歲悠遠而著稱,這個年歲,說是幼兒也不爲過。
能夠在短短時間內,修煉到這個地步,這海桑樹除卻得了日神之光幫助外,也與其身上擁有的上古扶桑樹血脈有關,若是沒有這血脈,明月界也未必會選擇此海桑樹作爲日神。
應龍滿心歡喜的捕獵,竟然被人打斷了,在吳毅意識中,龍族是驕傲的,不容挑釁,玉如意完好地將這種意識保存了下來。
所以,應龍此時憤怒無比,長吟一聲,口中噴出洶涌的青色疾風,甫一出現,就好比一場颶風,天空灰暗,狂風呼嘯,烏雲慘淡,似滅世大劫降臨。
海桑樹沒有見過這般厲害的怪物,她本是偏僻海島上,不知多少年歲前遺留下的種子孕育出的樹木,不知父母,與海鷗魚蝦爲伴,視它們爲自己的親人。
天性善良而又跟腳不凡的她誕生靈識很早,但是化形,還是數月前得到一道神奇光芒後的事情,自她成道後,幫助朋友驅趕惡鬼,憑藉強大的本事,說是這方海域的守護神也不爲過。
以往遇上的蝦兵蟹將,鬼兵鬼將,不堪一擊,而現在的怪物,單是氣勢就要比她高上數個臺階。
但是看見被應龍吞吃後的鯨魚的血液,是那樣的鮮豔,殷紅刺眼,前不久,自己纔剛剛和它們交流過,轉瞬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災難。
鼓起勇氣,將心頭的恐懼驅散,海桑樹感應着自己心頭的力量,頭頂,一道熾烈的光芒穿破烏雲,籠罩在她的身上,好似神人降臨。
這一縷光芒,是生機,潤人心脾,但是四周的黑暗,無邊無際,卻又是如此地讓人害怕。
應龍源出玉如意,玉如意乃是道器的品質,即便現在算不上絕對的道器,但是一株孕育不久,未經戰鬥的海桑樹,哪裡是他的對手。
幾個回合下來,海桑樹就岌岌可危,龍爪虛晃,應龍粗壯的尾巴重重地抽中了她嬌小的身軀,海桑樹倒飛出去,脊骨大龍也斷了,口中不由得溢出金黃色的血液,光透四方,好像金燦燦的陽光一樣。
再戰下去,海桑樹性命必無。這場戰鬥,結果其實沒有多少懸念。
就在應龍決定將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人吞吃了,以解心頭之恨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聲音,“回來。”
聲音平淡,卻蘊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蘊,應龍依吳毅心意變化而來,自然不會違抗吳毅的心意,但內心的驕傲讓它離去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響鼻,嚇得海桑樹以爲對方要吃了自己。
應龍不甚情願地收回了術法,天空又恢復本來模樣,身爲龍種,呼風喚雨是天賦神通,和心魔身所擁有的五蘊六賊是一樣的。
吳毅來到海桑樹面前,輕輕地抱起了她,海桑樹瘦弱地可在吳毅掌中起舞,無人指導,不知固本培元,強行運用自己的法力,就是這個結果,空有一身好根骨,卻沒有人教導,可惜了。
吳毅暗歎一聲,將她錯亂的筋骨糾正完全,甚至渡了紫青二氣過去,幫助她恢復本源。
而剛恢復有一絲氣力的海桑樹,用盡所有力氣,從吳毅的懷中掙脫開來,用仇恨的語氣道:“你和那個怪物是一夥的,那怪物吃了我的朋友,所以,你是壞人,離我遠一點。”非善即惡,小孩子的世界觀。
吳毅莞爾一笑,這個邏輯倒是沒有錯,自己此來,本爲招攬日神的,卻不曾想到發生這一樁事情,現在想要說服海桑樹有些麻煩了。
吳毅指着應龍,道:“即便沒有它,你那朋友也一樣會死,有可能是海嘯,有可能是惡鯊,有可能遇上厲鬼,還有可能——”
“我不管,就是你們殺了我的朋友,壞人,看在你之前幫了我的份上,趕緊走,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海桑樹舉起小拳頭,威脅道。
吳毅無奈苦笑,這種場合不適合他,早知如此,就應該把綠竹王或是月玲瓏帶來的,現在也不至於如此棘手,解釋不通,也不好強行帶走。
“大壞蛋,還笑。”海桑樹真的生氣了,發出一道灼灼日光來,擦過了吳毅的臉龐,護主心切的應龍見之,從後飛撲過來,張開血盆大口,險些一口吞下海桑樹,還是吳毅緊急將海桑樹從應龍的嘴下救了出來。
吳毅放下海桑樹,道:“你先思索幾日吧,我過幾日再來,希望那個時候,能夠與你交一個朋友。”
海桑樹別過身子,不理會吳毅。
吳毅搖了搖頭,駕馭着應龍,沖霄而去。
吳毅雖然離開,但是方纔短短時間,已經佈置下了許多魔念種子,幾乎控制整片海域,海桑樹的一切行蹤軌跡,盡在他掌握之中。
而吳毅此番離去,也不是真的離去,沒有拿下日神,他是不可能離去的。
吳毅要讓日神成長起來,一位未經風雨的日神,一隻交際不多的鯨魚死了,都如此傷心,這樣的海桑樹,不是他想要的日神,而讓人最快成長起來的方式,莫過於巨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