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娜剛走,呂春和貝向榮帶着倆聯防隊員趕過來,就地詢問具體情況。
丟東西的,除了這個女生,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大學生,後者不止丟錢包,還叫人偷走了傳呼機。
幸好傳呼機不算貴。
這是臨時市場第一次鬧小偷,這會生意都沒法做,呂冬豎起耳朵聽了會,跟丟錢包的女生一樣,男大學生也不知道自個東西咋沒的。
問懷疑對象,也一概不知。
話說回來,如果有能引起警惕的目標,東西也不會叫人偷走。
伊萬是打電話報警的人,跟呂春說了幾句,走完例行程序,準備回學校。
“他們的證件和銀行卡全都丟了,後面會很麻煩。”伊萬這人長的像棕熊,心腸卻不錯:“男生跟我一個學院,我回去後會幫他向上反應。”
呂冬稱讚他一句:“樂於助人。”
伊萬卻說道:“我是助教,他是學生,我等於是他的老師,幫助他應該的。”
看了看伊萬臉上的認真,呂冬說道:“伊萬,有你幫助,相信他會輕鬆一些。”
伊萬笑,說道:“呂冬,我走了,明天再見。”
“再見。”呂冬招手。
市場上,過來買東西的老外不少,像伊萬這樣的,只有一個。
當然,呂冬沒跟其他老外真正交流過,因爲語言不通。
另一邊,呂春詢問過當事人,過來問呂冬:“今天有異常?”
呂冬仔細回想,一切都很正常,沒見到值得懷疑的人或者事,說道:“沒有,我沒有發現。”
小偷也不會臉上就寫着我是小偷。
沒監控,沒目擊者,沒懷疑對象,只能先立案。
這種案子不大,卻也不是說破就能破的。
又問過周圍幾個攤主,呂春走時交待呂冬:“多注意點情況,尤其生面孔。”
呂冬點頭:“好的。”
建築工人在大學城進進出出,每天都有一堆生面孔。
這麼一鬧騰,市場上人少了許多,包括呂冬在內,附近幾個攤子暫時沒生意。
焦守貴看着路邊警車開走,問對面:“娟娟,你不是淨問呂冬他哥嘛,今天見着人了,咋一句話也不說。”
趙娟娟拿起本瓊瑤:“沒聽呂冬說,人都有對象了,有啥好說的。”
每天做生意,面對不同的各色人,臉皮肯定會鍛煉出來。
焦守貴開玩笑:“我沒對象,要不咱倆湊合湊合。”
趙娟娟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想買車?等你買起車再找人湊合吧。”
汽車沒有,傳呼機倒是剛買了!焦守貴看看趙娟娟,眉毛新描的,衣服縣城最新的款式,漂亮洋氣。
再看看自個,土兒吧唧。
焦守貴沒再說話,收拾攤子,拿起盒磁帶,看着封皮上的林憶蓮,感覺沒趙娟娟長得好看。
他二十七八了,趙娟娟才二十出頭,這歲數差的有點大。
小偷的影響很快散掉,市場恢復正常,陸續開始上人,呂冬忙碌的同時,也抽眼四處看,時不時提醒顧客注意財物安全。
無論在哪裡,開放式的市場上,很難杜絕小偷。
好在一中午忙完之後,沒聽到有人再說丟東西。
下午,穿着一身耐克的杜小兵突然找了過來。
這位陽光帥氣的大學生,卻沒精打采。
“老杜,這是咋了?”呂冬跟他很熟了,說話沒那麼多客套,問道:“受打擊了?”
杜小兵拿個馬紮坐呂冬旁邊,沒回答,反而問道:“明天國慶節放假,呂冬,你這招不招臨時工?要不我來給你打三天工?”
呂冬心說你剁肉上癮了?還是受了情傷?當即婉拒:“別,老杜,我請不起你。”
杜小兵卻認真說道:“你隨便給點錢就行,不給錢也行,我明年就畢業了,當我體驗生活。”
呂冬故意問道:“你剁肉上癮?”
杜小兵搖頭:“我就想體驗下掙錢的滋味,馬上畢業,總不能全指望家裡,多接觸人,多接觸事,以後踏入社會有用處。”
每個人想法不同,呂冬多少能理解,想想國慶三天假期之後就是中秋節,要去十里堡進下水,要去送下水,有個人平時在這看攤子也好,說道:“行,老杜!三天給你50塊錢,你幫我做滷肉燒餅。”
“好!”杜小兵一口應下來。
呂冬醜話說在前面:“每天七點到晚上九點,十幾個小時,很熬人,你可提前想好。”
杜小兵毫不猶豫:“沒問題。”
呂冬笑了起來:“咱可不興你女神一叫,就撂攤子走人。”
杜小兵態度堅決:“絕對不會!我本來想約寧雪一起出去旅遊,她拒絕了,說要回家靜靜。”他倒坦然:“我家裡沒人,回去沒意思,總要找點事做。”
呂冬算明白了:“合着我這裡是備胎中的備胎!”
杜小兵心情好一些:“確切點說,是難民收容所。”
“就你?”呂冬斜着眼看他:“你要是難民,我們這些人算啥?”
杜小兵說道:“我是愛情上的難民。”
呂冬想到女神的故事,試探問:“還沒追到?”
杜小兵嘆口氣,剛提起的精氣神又丟了:“約她吃飯人到,送東西也收,偶爾也主動過來找我幾回,就是不肯鬆口,你說這是不是對我的考驗?”
問完,他先笑了:“看我,病急亂投醫,你又不懂。”
啥叫我不懂?呂冬帶着提醒說道:“老杜,你不覺得她故意吊着你?以我看,你東西暫時別再送,飯也暫時別再約,冷上一段時間看看。”
杜小兵彷彿沒聽到呂冬提醒,直接搖頭:“這不是把她往別人身上推嗎?不行!絕對不行!”
呂冬站起來,指着前面寬闊馬路邊的一排排樹:“老杜,從這看過去,有啥?”
杜小兵也站起來,順了下耐克衫的領子,充滿大學生的浪漫詩意:“有我和寧雪一起走過的足跡!”
呂冬徹底被打敗,頹然坐回馬紮上。
他算是發現了,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比讓人掏錢都難。
杜小兵說道:“我先走了,明天七點準時過來。”
換成呂冬沒精打采了:“行。”
看着杜小兵走遠,呂冬忽然想到一件事。
人與人不同,或許不身在其中,根本無法瞭解其中人的快樂?
下午五點多,換了便衣的呂春帶着倆聯防隊員過來蹲守,卻一無所獲。
今晚人多,夜市散的晚,呂冬第二趟回去時,又十一點多,過了劉灣路口,來到臭水溝土路那裡,再次遇到了程立峰的車。
雙排座的白色大頭車從土路上駛過來,車斗里拉着好多東西,可能超載太多,轉彎的時候後車輪陷在土裡,車子轟油門的聲音不斷響起。
呂冬過來時,大頭車暫時熄火,程立峰在往車輪下塞磚頭。
都一個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呂冬停下車子,問道:“程叔,這是咋了?”
月光下,程立峰擡起憨厚的臉,說道:“這不搬家嘛,裝的有點多。”
他衝開車的兒子程濤喊道:“再試試!”
呂冬沒急着走,看了一下,程濤發動汽車,這次上來了。
大頭車拐上柏油路,呂冬藉着月光掃了眼,車上都是鍋竈和裝的嚴嚴實實的編織袋之類的。
“冬子,這麼晚回來?”程立峰問。
呂冬點點頭,指着車斗問道:“程叔,這邊作坊不用了?全都搬走了?”
程立峰笑出一臉憨厚:“不用了,我在縣城邊蓋了新作坊。”他準備上車,又邀請:“冬子,別忘了,三號我新店開業,一定要到!”
呂冬笑着應付道:“好來。”
說實話,他家與程立峰家沒那麼深交情,有空可以去看看,沒時間就算了。
呂冬加油門往北,程立峰父子開車往南。
“濤子,剩下那點特殊佐料收乾淨了?”程立峰不太放心:“沒落下?”
程濤不耐煩:“我說爸,你心能放肚子裡不?咋就不信我,我親手收拾的,能差的了?”
程立峰笑着說道:“行!爸相信你!”他心情非常好:“咱這店開進縣城,戶口也買進去了,生意越來越好,下一步就是給你找媳婦。”
“不急!”程濤說道:“過兩年再說。”
大頭車一路沒再遇到麻煩,順順利利來到縣城邊上,開進喬家村南邊的板房作坊。
程立峰戶口從呂家村買出去,責任田很快就會被村裡收走,肯定要重新選地方建作坊,從喬家村租的這塊地,一邊緊挨着小樹林,另一邊是個廢棄池塘,既能保證不錯的隱秘性,又有利於傾倒垃圾。
父子倆進作坊,沒急於卸車,看看時間等在院子裡。
很快,一輛廂式貨車開了進來。
“濤子!”司機衝程濤打招呼。
程濤過去問道:“貨都到了?”
司機下車,打開後車門,有冷氣竄出來,裡面堆着不少凍成石頭般的豬頭和牛肉。
程立峰推了個小車過來卸車,裝滿推進屋裡,他老婆已經打開冰櫃。
“這些分開放!”程立峰說道:“鬼知道在冷庫凍了多久,做好標記,別送到公家單位,跟以前一樣,鄉下賣!”
“不會有事吧?”他老婆習慣問了一句。
程立峰笑出一臉憨厚:“屁的事!咱幹了幾年?出過事?就算出事,能有啥事,頂多拉肚子,止瀉藥我都買好了,滷時多放點進去!再說,工商,公安,食品監管咱都有人,沒事!”
他老婆心放回肚子裡,又說道:“你這會從泉南進回來的特殊料潮,有點發黴,還進了那麼多。”
“不是便宜嗎!”程立峰隨口說道:“看哪天天好,你拖出去好好曬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