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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藍毅所說的援兵未到,沈碧寒等人並不是翻過了院牆便算安全。看書神器即便是聶滄杭重傷在身,聶滄洛與藍毅兩人也只得一人帶着沈碧寒,一人揹着聶滄杭,快速向着安全的地帶奔逃。
雖然被聶滄洛帶着跑,不過沈碧寒的一顆心都膠着在聶滄杭的身上。一邊被聶滄洛帶着跑,她還不斷的回頭望着身後由藍毅帶着的聶滄杭。適才在剛剛栽下高牆的時候,聶滄杭的口中一邊吐着血,還一邊對她說要她放心。可是此刻再往回看,背在藍毅身後的聶滄杭根本就已然失去了知覺,直接昏死了過去。
插在聶滄杭身後的箭,已然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的身上本已被血衣染紅的白衣,此刻更是不停的被不斷往外噴涌着鮮血染紅。
眼瞳被染成血紅色,看着聶滄杭身上不斷在冒着鮮血的傷口,沈碧寒攥着聶滄洛衣襟的手指都已然泛着白色。
他不能死!絕對不能!若是他爲她死了,她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莫要往回看!”低頭看了眼沈碧寒眼中晶瑩的淚光,聶滄洛在她耳邊道:“三弟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只要到了安全地帶,我們立刻尋人給他治傷!”
“他……”
沈碧寒想要說他不能有事,但是話到嘴邊卻是哽咽不斷,她只得怔怔然的轉身看向前方,迎着冷風被聶滄洛帶着往走。
逃出了大概有幾裡地的樣子,前方的官道上燈火通明,很快便出現了一支軍隊,聶滄洛轉身剛想要改變方向往回返,卻見藍毅揹着聶滄杭飛落到了他的身邊:“莫慌,自己人!”
心神定了定,沈碧寒穩住腳步後便離了聶滄洛的懷抱,快步來到藍毅身邊。她伸手想要查看聶滄杭身上的傷勢,卻在無數的箭簇之中,不知將手該放在哪裡。
“天哪!”心中的痛楚到了可以承受的極限,她只得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啞然的痛哭起來。
“我沒事!”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彌留之間聶滄杭的語氣要多虛弱便有多虛弱。
“……”
只知道心中劇痛在不斷蔓延,沈碧寒緊咬着嘴脣不停的搖着頭。
正在沈碧寒爲聶滄杭的傷勢心痛不已的時候,便見一個頭領模樣的軍官迎了上來。那人先是看了沈碧寒和聶滄洛一眼,而後對他們身邊的藍毅恭敬個一恭身道:“屬下來晚了,藍爺您沒事吧?!”
藍毅沉着的點了點頭,而後將身後揹着的聶滄杭放下,也許是因爲突然的姿勢改變,聶滄杭一臉痛楚的呻吟一聲,便又昏死了過去。
“這……”簡單的藉着火把的光亮檢查了下聶滄杭身上的傷勢,那軍官臉色一變,對身後的隊伍喊道:“醫官何在?且速速出來包紮療傷。”
“醫官!”大喊了一聲醫官,藍毅對身邊的軍官道:“臥龍莊遭襲,你們且去那裡將闖莊之人通通拿下!”
“是!”在醫官來到聶滄杭身邊的時候,那軍官帶着一半的手下快速策馬向着適才沈碧寒等人所逃來的方向奔去。
因聶滄杭身中數箭,而且箭箭穿透身體。無法將他平放在地面上,藍毅和聶滄洛只得蹲在地上架着他,等着醫官爲他醫治療傷。
待檢查完他身上的傷勢之後,那醫官面色凝重的對藍毅搖了搖頭。
見那醫官搖頭,聶滄洛臉色驟然變黑。
“怎麼樣了?”就地跪坐在地上,沈碧寒焦急的對那醫官道:“你沒看到他的傷口在流血麼?倒是趕快想辦法啊?”
沈碧寒恨啊!
聶滄杭適才一定是故意在她的身後爲她擋去了所有的箭簇,她恨爲什麼這是在今生,而不是在前世。若是在前世的話,最起碼醫學技術還會比較發達一些。
又等了片刻,不見那醫官對聶滄杭有什麼救治。沈碧寒不禁蹙眉喝道:“你不是大夫麼?爲何這會兒卻在這裡愣着?這箭頭沒過了他的身子,要處理掉……拿剪刀來……”
沈碧寒不是傻子,在這種情況下醫官不着手救人,她的心中已然有所猜測。
只是她不相信!
“你倒是救他啊!”伸手怒極的推了身邊的醫官一眼,沈碧寒雙眼之中淚光連連。“拿剪刀將箭通通拔掉,爲他止血,爲他止血啊!”
聶滄杭不能死,他怎麼可以死掉?絕對不行!絕對!
“寒兒!”
“夫人!”
隨着藍毅與聶滄洛的同時開口,沈碧寒哭的更痛了。她伸手去捂着聶滄杭的傷口,即使不斷的看着鮮紅的血液從五指之間冒出,卻仍是不停的抽泣着:“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要去找莫往生!我要去找莫往生!”
“去找莫往生!”哆哆嗦嗦的捂着聶滄杭的胸口,沈碧寒痛哭着對藍毅叫囂着。
暗暗的閉了閉眼,將眼中的氤氳之氣壓回眼中,藍毅只是低頭看着懷中氣若游絲的聶滄杭,卻一言不發。
莫往生早就出門雲遊了,且不說他在金陵聶滄杭能不能等到他趕來,問題是他此刻根本就不在金陵城中,他的行蹤根本就沒人曉得。
“咳……”
咳出一口鮮血,聶滄杭雙眸輕合,薄薄的脣瓣已然一片蒼白之色,看不到一絲血氣。
“嫂嫂莫哭……”似是聽到沈碧寒的哭聲一般,聶滄杭緩緩的睜開雙眼,眼瞳無神的看着沈碧寒,好像是想要將她收入心底一般。
“小叔……滄杭……”緊緊的咬着自己的脣瓣,沈碧寒被鮮血染紅的雙手不停的輕顫着。
即使身側有藍毅和聶滄洛,在這種情況下,沈碧寒真的不想顧及太多的世俗了。
“莫哭!”聽到沈碧寒叫着自己的名字,聶滄杭微微一笑,想要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卻終是無力將手臂伸出。
伸手接過聶滄杭的手,將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沈碧寒哭着道:“我答應你不哭,你答應我要活下來,不能死……”
苦澀的一笑,聶滄杭只是一臉溫和的看着沈碧寒。
記得第一次見到沈碧寒的時候,她一臉恬然的坐在軒園後院的鞦韆之上,像極了一個墜入凡塵的女子。她的淡然和與世無爭,讓他記憶深刻。自那之後,她對他要求什麼,他都會做到。即便他說要她稱呼她爲嫂嫂,就算心中又再多的不願,他還是會稱呼她爲嫂嫂。
爲的便是不造成她的困擾。
可是今時今日呢?
她在爲他而哭。
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明白,她要他活下去,他怕是做不到了。
側面看向身邊的聶滄洛,聶滄杭蒼白而又無力的道:“母親……被安置在了浦口客棧,大哥且記得將她接回去……你就與她說……孩兒不孝,不能帶她離開了……”
眼中盡是溼意,聶滄洛顫聲道:“你在說什麼鬼話?莫往生很快就到,你要堅持住。”
微微一笑,聶滄杭盡是淡然灑脫的道:“我堅持!”
莫往生根本就不在金陵,他怎會不知?
貪婪的注視着沈碧寒的容顏,動了動放在沈碧寒臉上的手指,聶滄杭滿足的彎了彎嘴角:“我……我一直都在想,什麼時候可以像現在一般撫摸着你的容顏,現在好了,真好……咳咳……”又咳出了兩口血,聶滄杭定睛皺眉看着沈碧寒,似是用盡了自己最後的氣力,聶滄杭將手中緊握的摺扇遞到了沈碧寒的面前:“爲你……我今生無憾了……”
聶滄杭的話音落了,呼吸也漸漸變得舒緩。摺扇落了地,看着他眼中的神采漸漸消弭了。只是張着嘴,卻哭不出任何的聲音,沈碧寒扶着聶滄杭的手不停的在哆嗦着。
越王爺的女兒是爲她而死,但是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情,沈家滿門被誅殺,她沒有親身經歷,藍毅上次被斬頭,她沒有親眼看見。但是這次,稍早前還對自己輕笑的聶滄杭的生命漸漸消失了,她心中的痛楚卻像是被人不斷的用刀刺着一般,如漣漪一般,在不斷的擴張……
“啊……”
伸手將聶滄杭抱在懷中,雙手緊緊的將他抱在懷中,不去理會那堅硬的箭簇將身體刺得生疼,雙眼因極度悲痛和痛哭而變得通紅,沈碧寒仰天長嘯一聲。
那一夜,從軒園後院的高牆之上,身着白衣的聶滄杭一身灑脫的翻牆而過。那個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了他,也第一次見到了那把書着洛水滄杭四個大字的摺扇。在聶府之中,每當她遇到了無法調節的難題,他總是會一臉灑脫,淡笑着爲她分析問題,教給她處事的最佳方法,和需要注意的時候。在她流落在外的時候,是他第一個尋找到她,給了她所有他能給的一切。
怎麼辦?兜兜轉轉之後,我還是放不下你……
心中迴盪着聶滄杭那次重傷回來之後在自己耳邊說過的話,沈碧寒只覺渾身發冷。
好一句今生無憾!
早知道如此,在那場大火之後她便應該與他一起浪跡天涯……
他愛了她一場,護了她一輩子,到頭來她卻什麼都沒有給過他。即使知道他心中一萬的不捨,她卻還是要求他與自己叔嫂相稱……
“啊……”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沒了聲音,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沈碧寒抱着聶滄杭不停的慟哭着。她在回想着有關聶滄杭的一切……直到她失去自己的最後一絲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