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夏侯淵的五千輕騎之後,曹操的主力大軍也趕到了襄陽,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息,鋪天蓋地的瀰漫在襄陽城的上空。
龐統曾下令鞠義統兵三千沿山路混出襄陽,在城外安營紮寨,互成掎角之勢,還可以相互照應,但夏侯淵那支輕騎機動力量極強,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殺敵不成,立刻遠遁,鞠義根本連一絲安營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黯然退回了城中。
如今曹操主力大軍的親臨,徹底斷絕了守軍最後一絲念想,只能老老實實的困守孤城了!
據斥候探查,曹操帶來的精銳曹軍不下五萬,雖然飽經苦戰和跋涉之苦,但軍中士氣仍然堪稱旺盛,曹操的統兵之能可不是吃素的!程昱手握的殘餘兵力也在一萬四千上下,雖然戰敗,但戰鬥力未失,跟曹操會合之後,很快便恢復了鼎盛的軍容和士氣。
除此之外,斥候還探得另有一路曹軍由名將於禁統轄,晝夜兼程的從宛城趕來,兵力約有一萬五千,只是那路兵馬在經過新野之後就失去了蹤跡,連斥候都難以找到,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一份份情報堆疊在案頭,小志苦笑的腮幫子都疼,卻麻木到再也沒有其他表情了!
襄陽城的實際情況,小志知道的比誰都清楚,經歷過連場死戰之後,城中的正規軍兵力不過一萬兩千左右,說是正規軍,跟城外的曹操主力軍相比,戰鬥力還是有所差距的!願意參與守城的百姓倒是有近四萬人,可小志看着那一張張赤誠的臉孔,想到他們註定要被當成炮灰去犧牲的結局,難以擺脫的罪惡感始終困擾着他,寢食難安!除了這些,便是那七十多萬無辜百姓了,雖然在蒯良,蒯越兄弟的主持下,襄陽百姓的情緒還算穩定,可誰知道這麼大一座活火山會選在什麼時候爆發!大戰之時,百姓的心緒稍有不穩,便有可能釀成滔天大禍!相信城外那老奸巨猾的曹操,不會漏過這一點的!
實力相差懸殊,小志唯一可以倚仗的,便是聞名天下的大城襄陽了!襄陽無愧荊州第一大城之稱,城高牆厚,佈局合理,工事齊全,防禦能力不下於曾經的大漢帝都洛陽!可如此堅城,在承受過曹軍霹靂車一輪一輪的轟擊之後,也變得殘破不堪了!即使這兩日龐統拼命動員人手修繕,可時間緊迫,只能恢復個5成左右,用許褚的話說——不過是多浪費曹軍些石塊罷了!
襄陽北面是洶涌的漢水,西面是巍峨連綿的羣山,堪稱天險,易守難攻,唯有東,南兩面,估計會成爲曹軍的主攻點。小志據此對手下兵力做了任務部署。
荊州一系的將領鎮守東門,他們掌握的兵力約有五千餘,黃忠勇猛善戰,經驗豐富,由他統籌指揮,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差錯。
小志親自爲首,帶同麾下許褚,典韋兩員大將,及五千餘士卒守衛南門,這些士卒多爲鞠義親自提拔訓練出來的,戰鬥力較高,忠誠度也絕無問題,小志就要靠他們,跟數倍於己的曹軍虎狼之師周旋至少十天!
應龐統的要求,小志將兩千餘士卒和鞠義都留給他調派,作爲最後的屏障。
兵力分配倒是完了,可小志依然眉頭緊鎖,隱含一絲憂愁。這樣的佈置,已經是小志在現有兵力下所能做到的極限,可費心佈置的結果,真的能抗住城外曹軍的猛攻嗎?小志心中一點底都沒有!
龐統的神情十分疲憊,這幾日他城下城下的跑,親自主持各項防務,疲憊感深入骨髓,本就不怎麼健壯的體魄整整瘦了一圈,看着憔悴無比。可看着小志情緒低落,龐統知道,自己必須保持着樂觀的態度,才能鼓舞城中衆人合力堅守下去!
“主公,各位將軍,如今我方雖已瀕臨絕境,但自古有絕處逢生之語,古人想來不會虛言!我有幾策,雖不能扭轉戰局,至少,也可給我軍增添幾分希望!”龐統瘦弱的身軀往人前一站,無形間卻有令人心悸的氣勢涌出,蒯氏兄弟對視一眼,這幾日他們爲龐統打下手,就是這股無形卻又恍若實質的蓬勃氣勢始終鼓舞着襄陽士民,鼓舞着他們在大軍圍城之下還堅守着那一絲絲希望。
“士元,說說看吧!”小志展顏一笑,眉頭微微舒展了些。
“其一,曹操千方百計消耗他軍中各個氏族的力量,前番與程昱一戰我們卻並沒讓他如願,據我估計如今曹操手下至少還有四五千氏族私兵,我不信他們跟曹操完全一條心,若能據此施以挑撥,逼得曹操和氏族各大佬彼此猜忌,至少也能夠分散出曹操三成的力量吧!其二,曹操兵力雖衆,但久經征戰,將士厭戰,十分疲憊,加上又長途奔波,旅途勞累,如今的戰鬥力定然不高,曹操縱然有通天之能,也難以在幾天之內恢復大軍的體力和戰鬥力,我軍大可以趁機利用,讓曹操吃些苦頭!其三,我特意留出兩千餘人,可隨時沿山路潛出襄陽,即使不能給曹軍以重創,但可爲疑兵之計,分散曹操的注意力!”
龐統洋洋灑灑的一席話,使得議事廳中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瞬間活泛起來,在場的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當然知道龐統的這幾策聽着簡單,但在戰場上卻有可能爲大軍帶來意想不到的生機呢!
守城之戰,並不是毫無希望!衆將的心中升騰起熊熊火焰,眼神逐漸的敞亮起來,就連小志,都看到了那一絲絲隱隱約約的勝利曙光。
“好!這幾策都甚好!士元你要勉力爲之,爲我大軍扭轉情勢!”小志熱切的直視着龐統。
龐統微微欠身,沉聲領命。但思索了片刻後,還是決定如實說出:“曹操手下各軍,我最擔心的是于禁那一路兵馬!若其明刀明槍的前來攻城,我倒不懼,但如今其神出鬼沒,卻不好控制了!萬一……于禁部是要阻礙我援軍前來,那麼……”
龐統不需說完,堂中衆人的心又是一沉,若是援軍不來,襄陽之戰的結局簡直可以說是註定了!
話已至此,小志卻霍然仰天長笑:“援軍若不至,那是我命中註定要死於襄陽,就算戰死,我也要讓那曹操永遠不敢忘記我小志,不敢忘記這場襄陽之戰!諸位,襄陽城中七十多萬百姓的命運,這天下蒼生的命運,就寄託在諸位身上了!各位,努力一戰吧!”
“諾!”重若千鈞的一個字,卻宣泄出衆將直比天高的豪情,就連那一系荊州軍將領,此刻都是決絕的抱拳衝小志施禮,鄭重許下了熱血男兒的誓言!
夜,逐漸深沉。襄陽城外不到五里處的曹操大營,仍然燈火通明。
中軍帳內,曹操以及軍中各文武齊聚,沒有人流露出睏倦之意,所有人的心中都涌動着難以遏制的興奮——明天,攻城戰就要開始了!
曹操眼神如電,掃視着麾下衆文武的表情,滿意的微笑點頭,這正是他想要的表現。
劉曄穩坐在曹操的身邊,淡笑着說道:“主公,我等所議,命于禁將軍領大軍拖延徐晃援軍的前進,不料命令尚未發出,于禁將軍就已經如此做了!看來,那司馬家的小傢伙,倒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呢!”
曹操溫然一笑,目光中也滿是讚賞之意:“恩,司馬懿,年紀輕輕,表現就已如此卓越,確實難得!此戰若勝,倒需給他記上一功了!”
“呵呵,敵軍已是甕中之鱉,此戰我軍必勝!主公,您的功勞簿,可需早早準備纔好!”年輕氣盛的曹休大咧咧的說道。
曹操笑着瞥了曹休一眼,大戰在前,他當然不會打擊麾下愛將的信心和戰意:“衆將聽令,此戰若能擊殺敵酋小志,奪取襄陽,他日封賞之時,曹某人絕不吝嗇,還望衆位全力一戰,莫要讓我失望!”
“死戰破敵!”一時間,帳內衆文武齊聲呼喝,氣氛熾熱到最頂點。
天,逐漸的亮了,可天,並未放晴!臨近八月的時節本應是熾熱難熬,可今日,天地間卻顯得有些陰沉,有些蕭瑟!
鼓聲隆隆,號聲陣陣,至少三萬曹軍在城上守軍的注視下,在襄陽南門下緩緩列陣,無聲中涌動着無盡的殺機,三萬精銳士兵所一同散發出的蓬勃殺意,使得城上的守軍心頭彷彿沉下一塊千斤巨石,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身披金甲黃袍,胯下戰馬神駿,曹操一個人的出現,卻比那三萬人更加奪目,更加令人不安!絕世梟雄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雖說在小志手下屢屢受挫,可曹操曾經也是最接近天下權力巔峰的人,統兵十萬在荊州所向披靡,逼死劉表,誅殺蔡瑁,力敵孫策,如今又眼看着勝券在握,曹操帶給城上守軍的震撼力,實在是太大了!
“哼哼!”伴着一聲滿不在乎的冷笑,小志瘦削挺拔的身軀昂然出現在城樓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着霸氣滔天的曹操,兩個人的目光凌空對撞,無聲的較量,卻是誰也壓不下誰!
死戰,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