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魏的邊境上,流傳着無數金烏騎的傳說。
在過往的五六年裡,在邊境的一些小規模的摩擦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強大的北魏騎軍想要挑戰這個傳說,甚至有些強悍的北魏騎軍裝扮成馬賊,刻意和這支騎軍交手。
北魏北方的很多部族本身就是馬背上的部族,北魏的大多數權貴門閥哪怕學了斯文的做派,享受着錦衣玉食,但骨子裡自然有那種不畏風霜,渴飲仇血的驕傲。
騎軍輸給南朝的騎軍,這是他們無法忍受的事情。
然而過往那麼多年的嘗試,沒有任何一支北魏騎軍對付得了金烏騎,反而更加成就了這支騎軍的傳說。
當北魏葛氏門閥的五千落月鐵騎在北魏境內的風化嶺被三千金烏騎全殲之後,便再沒有騎軍想要去捍衛北魏騎軍的尊嚴。
現在首先衝出鍾離城南門的大多都是北魏的輕騎軍,這些騎軍當然十分清楚金烏騎意味着什麼。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第一時間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
然而隨着更多的恐怖呼聲響起,令他們的面色無比蒼白的是,不管這支騎軍有多疲憊,他們的確是陳家的那支戰無不勝的金烏騎。
淡金色的身影在夜色之中還在不斷透出,越來越多。
等到有三四百騎出現在這些北魏軍士的視線中時,這些金烏騎看上去還依舊零散錯落,沒有陣勢可言。
但再過了片刻,等到又有百騎左右出現,這支疲憊不堪的騎軍,開始慢慢加速。
這些騎軍似乎強打起精神,一切動作都很遲緩,就連他們身下的戰馬的加速,都像是慢動作。
然而這些戰馬往前衝出十幾丈之後,所有的北魏軍士駭然的看到,這支騎軍的動作變得整齊劃一。
不只是那些零散的騎軍中間的空位被後面趕上的騎軍填滿,落入他們實現的近五百金烏騎變成整齊的一橫線,而且每一騎中間間隔的距離,包括每一匹戰馬的步速,以及每一名騎軍的提槍持盾的姿勢,每一柄槍在身側擺放的位置,都幾乎絕對一致。
出現在這夜色之中的金烏騎不只這五百騎。
這排成一字陣的金烏騎之後,還陸續有看似很疲憊的淡金色身影不斷零散出現。
這些零散的金烏騎和此時前面已經整齊列陣的金烏騎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但此時這種反差,卻讓所有的北魏軍士心中更加生出強烈的寒意和恐懼。
一名金烏騎的將領出現在這五百騎之後。
他身上的鎧甲和所有的金烏騎一樣,手中的武器也一樣,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殺!”
他看着洞開的鐘離南城門,看着如潮水般不斷涌出的北魏軍隊,他此時尚且不知道確切的軍情,不知道這座城裡到底發生什麼,但看着這樣的地勢,他很自然的便覺得要將內裡的北魏軍隊全部堵在這城門口,所以他異常簡單的發出了一聲輕喝。
“殺!”
他的聲音響起,他甚至只是看了一眼那城門口,都並未做任何手勢,他身前的五百騎便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喝。
每個人的聲音都很低沉,但有力量,最關鍵的是整齊。
“殺!”
一聲之後又是一聲。
“殺!”
然後又是一聲。
一聲比一聲急促。
因爲這五百騎開始加速。
隨着戰馬的不斷加速,他們身上的鎧甲越來越接近南牆上的火光,便變得越來越耀眼。
“殺!”“殺!”“殺!”……
隨着他們衝刺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的喊殺聲也越來越快,但依舊同樣的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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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騎的喊殺聲,始終在同一剎那響起。
這樣的聲音,如同一聲聲喪鐘敲響在所有北魏軍士的心頭,讓他們的呼吸都開始停頓。
“殺!”
陡然間,這五百金烏騎的喊殺聲陡然變得異常響亮,所有人都從低喝變成了一聲厲吼。
在這聲令人整個身體都不由得一跳的喊殺聲中,又齊刷刷的響起一聲巨大的轟鳴。
這五百金烏騎手中的長槍同時提起,在自己的盾上敲擊了一記。
轟然的聲響和氣勁四溢之中,這五百金烏騎同時架盾,將槍架在盾的上沿,同時閃電刺出。
噗噗噗….
無數洞穿血肉的聲音同時響起。
五百騎毫無遲滯的繼續前衝,他們的身後,只有鞍座上空空如也的北魏戰馬,但鞍座上一名活着的騎者都沒有。
五百騎依舊是五百騎,沒有一名金烏騎軍倒下。
“放箭!”
直至此時,被這支騎軍排山倒海的氣勢和自己心中恐懼支配的一些北魏將領才徹底回過神來,發出軍令聲。
無數淒厲的破空聲響起。
“殺!”
然而這五百金烏騎只是將盾牌齊齊的舉了起來,他們手中的長槍再次刺出。
箭矢墜落在他們手中的盾牌上和身上的輕鎧上,發出咄咄的響聲,卻是無法刺入。
他們遞出的長槍在閃電收回來時,卻是都帶出一片血浪。
他們已經衝到北魏軍士的密集處,就像是金色的潮水拍向了前方黑色的海岸線。
然而這一條金色的潮水還是無比的整齊,沒有一個人倒下。
他們身下的戰馬卻是奇異般的緩慢了下來,“殺!”金色的長槍卻比之前更快的刺出,收回!
這條金色的潮水直接就變成了一堵緩慢移動的金色長牆。
隨着一聲疾似一聲的喊殺聲,金色的長槍如同整齊的閃電,刺出,收回,帶出血浪!
一名北魏將領右手提着刀,左手按着胸口緩慢的往後墜倒。
他茫然的看着上方的天空,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明白這支傳說中的騎軍有多可怕。
根本沒有什麼花巧,依靠的就是身上強韌的鎧甲,以及手中長槍的速度與力量。
這支金烏騎的長槍很長,然而他們所有人的動作,都只是異常簡單的一刺。
但這樣的長槍一刺,卻比很多劍師的拔劍一刺都要快出很多。
他難以想象,是要經過多少次的練習,多少次這樣的刺殺,才能練成這樣的長槍刺殺。
他手中的長刀明明都已經斬在了槍身上,然而卻竟然沒有改變這一槍刺在他身上的結果。
這些金烏騎手中的長槍,在他臨死之前給他的感受,就像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
“殺!”“殺!”“殺!”……
這些金烏騎在此之前明明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然而此時,卻像是變成了只知殺戮的軍械,他們的這持槍刺殺的動作,就像是他們的本能。
數千北魏軍士,竟然根本阻擋不住他們的殺戮,轉瞬之間,這五百金烏騎壓至鍾離南牆城門口!
往城門洞裡退去的北魏軍士和後方想要涌出的北魏軍士撞擊在一起,數十名金烏騎就堵在這城門口,手中長槍一頓亂刺。
喊殺聲不再響起。
然而此時卻是真正的收割開始,後方零散的金烏騎,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分成五十人的一個縱隊,十餘支這樣的縱隊已經在潰散在城外的北魏軍隊之中來回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