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法身可吞噬天地福運。
幾次吸收天靈地寶,其中力量大致可分爲兩種,一是修補法身缺損,二是增加強度。
如但如今這股力量,卻完全不同…
丹田內,大羅法身緩緩懸浮。
經過幾次吸收福運,如今的大羅法身不僅五官清晰,和李衍一模一樣,質地也變成了陶瓷狀,散發琉璃光彩。
因白天擊鼓入道,一次次用法身修補內傷,表面已佈滿裂痕,好似瓷器開裂。
這一股力量,乃是淡金色。
被大羅法身吸收後,既沒修補破損,也未增加強度,反倒是迅速匯聚於神像左掌。
在神像左掌心,勾牒落下印記,又從裡面蔓延出一條鎖鏈,纏繞於手臂,代表陰司勾魂索神通。
而這股金色的力量,竟直接融於勾牒,又向外蔓延,將勾魂索染成淡金色。
李衍能察覺到,勾魂索無論強度還是長度,都有所增加,達到了三尺。
這玩意兒,竟能增強神通!
李衍心中又驚又喜。
神通與道行相關。
原本繼承勾魂索後,只能從掌心伸出一尺,後來建樓,又日夜修煉,也不過達到兩尺多。
如今達到三尺,攻擊效果是截然不同。
對付高手,也有了致勝底牌。
可惜,這股力量很少,轉眼就徹底消失。
李衍心中遺憾,仔細觀察手中器物。
楚地之人崇尚鳳凰,尤其是春秋戰國時期,出土文物有很多鳳凰圖飾,如“鳳鳥雙連環”、“虎座鳳架鼓”、“鳳龍虎繡羅禪衣”等,可謂千姿百態。
而手中這個應該是民間工藝,樣式有些粗糙,握在手中好似令牌,和神虎令有些相似。
或許是年代久遠,很多紋路都已模糊,半截扭曲,質地也不純。
或許,是哪個民間法脈煉製…
見李衍仔細端詳,袁巴心中也忐忑。
他性子頑劣,說話也不着調,什麼上古神器全是吹噓,不過是一次翻壇破廟時偶爾得到。
雖有點鎮邪之功,但已經損毀。
如今最大的價值,就是其乃純金打造,但跟華山開窖名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有些東西,已不是錢能夠買到。
不知能不能糊弄過去…
李衍看了一會兒,扭頭望向身後。
萬掌櫃微微點頭,示意他自行決斷。
“袁兄弟客氣了。”
李衍笑了一聲,將鳳凰金飾揣進懷中。
袁巴頓時輕鬆不少,拱了拱手,就準備離開。
李衍連忙攔住,“袁兄弟,此物我很感興趣,可否告知,是從何處得到?”
他感興趣的,自然是其中神秘力量。
袁巴見他爽快,也不隱瞞,搖頭道:“此物是在古云夢澤附近山中得到。”
“雲夢?”
李衍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古代雲夢在荊楚之地,乃大片湖泊聚集區,相傳爲楚王狩獵之地,歷經滄海桑田變化,到唐宋之時,大部分區域已成爲陸地。
如今之人,只能觀洞庭湖,暢想上古之時雲夢大澤之瑰麗夢幻。
這鳳凰金令是法器變成天靈地寶,還是第一次碰到,也不知隱藏了什麼秘密…
就在這時,遠處一陣喧囂吵鬧。
“你幹什麼?”
“幹什麼?沒瞧見大爺衣服燒了嘛!”
“賠錢!”
“對,快賠錢!”
李衍擡頭望去,卻是袁巴隊伍遇到了麻煩。
幾名漢子故意嬉笑打鬧,從香火龍下方穿過,他們身着華麗,衣衫皆是絲綢製作,立刻被掉落的香灰燙出許多小洞。
此刻,正揪着舞龍的漢子不依不饒,罵罵咧咧,口中滿是污言穢語。
“找事是吧!”
舞龍的漢子也是個暴脾氣,直接扔了手中竹竿,揪着其中一人,噼裡啪啦幾記耳光。
“打人啦!打人啦!”
那幾個漢子也是無賴,有人上去撕扯,有人躺在地下打滾,還有人大呼小叫。
有人找事!
李衍一眼便看出蹊蹺。
這幾個傢伙,分明就是來搗亂。
他們哪來的膽子?
果然,此舉惹怒了袁巴師徒。
來自湘楚的玄門術士,做事客氣歸客氣,但火爆的性子纔是底色,當即就衝了上去。
他們出手也是狠辣,直接用了暗勁,嘭嘭幾下,將那些漢子全都踹飛七八米遠。
當然,他們也沒下死手。
那些漢子只是疼痛,並未受內傷。
但此舉,就像捅了馬蜂。
“殺人啦,殺人啦!”
“這幫人真霸道!”
圍觀百姓之中,頓時有人煽風點火。
袁巴師徒看到後,皆是面色一變。
他們畢竟是外來者,再加上朝廷對玄門監管越來越嚴,一旦事情鬧大,恐怕不好收場。
“先退!”
袁巴那師傅瞧了一眼北邊,頓時面色陰沉,叮囑衆人暫停表演,向着旁邊移動。
卻是有支龐大隊伍向這裡走來。
這支隊伍的神樓最爲龐大,但卻是取巧。
很多地方都是空心,比如那廟柱,就是木板外面刷了紅漆,看上去華麗,卻有些飄飄忽忽。
即便如此,視覺上也頗爲驚人。
他們擡頭的隊伍,足有百人,個個身強力壯,身穿棗紅大褂,露出半截胳膊,滿臉兇相,腰間還插着棍子。
不像在擡樓,反倒像是要打架。
後面的巫鼓樂團,人數則更多,赤裸上身,頭戴猙獰儺面,拍鼓前行,好似百鬼夜行。
雖說沒拿出什麼絕活,但人數衆多,加上各種裝扮,看起來竟頗有一番氣勢,在整條街上都異常醒目。
正是火熊幫隊伍!
袁巴惱火,罵了幾句,隨後開口道:“師傅,定是這幫人搗鬼,咱們給他個教訓!”
“給什麼教訓?”
老頭哼了一聲,“今日上元節,這麼多百姓,你還想發猖啊,不要命了!”
“還有,你看那是誰!”
袁巴望去,只見前方擡樓的隊伍中,還站着幾名模樣古怪的術士。
有一名和尚膀大腰圓,手中拎着方便鏟,脖子上掛着一連串白骨念珠,面相兇狠,一道猙獰疤痕穿過右眼。
其右眼珠子,全是瘮人的白色。
還有名老道,身着百衲衣,背後揹着大葫蘆,腰挎短劍,看起來不倫不類。
引起袁巴注意的,則是一個老嫗,看起來年紀不小,一襲黑袍,白髮蒼蒼,滿臉褶皺,腰間掛着大大小小皮囊口袋。
“是‘銀花蛇’那老妖婆!”
袁巴看到,眼中頓時陰晴不定,“她怎麼也跑來了長安。”
“不光是她。”
袁巴師傅冷聲道:“那幾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私底下害人不少,只能說沒被執法堂拿住把柄。”
“眼前這隊伍是長安城幫派,這幾個傢伙,定是想借其力量拿到名額,因此沆瀣一氣。”
“他們派人滋擾,估計也是不想和咱們起衝突,讓開就是,別搭理。”
袁巴雖說心中惱火,但也沒反對。
他師傅猜的沒錯,長安城前段時間一片動盪,沒人想到,最大的受益者竟是火熊幫。
白若虛彌勒教徒身份暴露,長安城牙行被整個掃了一遍,還有官府中人上下其手,將牙行產業盡數吞併…
鐵師古之子鐵風,因與白若虛相交莫逆,同樣受到牽連,多年積蓄蕩然一空,黯然消失…
鳳飛燕的鳳來客棧,同樣也沒逃過…
有人倒黴,有人自然吃的滿嘴流油。
平日衙門裡那些稱兄道弟的官吏,此刻全化作兇殘猛獸,大撈特撈,結結實實過了個肥年。
五行元氣大傷,根本不是火熊幫對手。
新任腳行會長,在鐵師古離開次日,便去了火熊幫駐地,與熊寶東稱兄道弟。
牙行的不少產業,畢竟是燙手山芋,長安官府中人拿了要出手,全被熊寶東低價拿到。
可以說,這一場動亂,火熊幫躲在後面,吃的是滿嘴流油,實力也猛然提升。
而跟他不對付的五行,也分崩離析。
這簡直和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兩樣,樂的熊寶東嘴都合不攏。
前段時間,甚至擺了十幾天流水大席慶祝。
好事還不止這些。
華山開窖,也吸引了不少左道高手。
他們名聲不佳,原本也想組個隊伍奪取名額,但因爲彌勒教一事,都尉司和執法堂到處拿人。
這些傢伙心中發虛,便找到熊寶東,雙方一拍即合,共同組成了一支隊伍。
有了這些左道高手相助,熊寶東胃口更大,所以纔在大會之前,拿住不少隊伍把柄要挾。
如今其神樓之上,竟已掛了十面法旗!
要知道,隊伍總共也才二十四支。
而在那些左道術士身後,正是領隊熊寶東。
此刻的熊寶東可謂志得意滿,他原本體型就龐大,一身黑皮襖子,看起來猶如黑熊行走,氣勢霸道。
“哈哈哈…”
看到湘楚隊伍退開,他頓時哈哈一笑,對着衆術士說道:“這名額有限,可是值錢的很,諸位,要不咱們再多搞幾個?”
他如今實力強悍,又招攬不少旁門高手,加上這次與李家搭上線,再也無需看商山法教臉色。
至於陝州道上的旁門術士,更是不放在眼裡。
“不用了。”
黑衣白髮老嫗冷聲道:“那一對師徒來自湘楚,他們跟梅山法教關係頗深,一個名額而已,還不至於招惹梅山。”
熊寶東笑道:“也好,反正今日名額已夠,早點交給城隍廟那幫道士,帶諸位去花萼樓逍遙!”
“哈哈哈。”
那獨眼的大和尚立刻大笑,摸着光頭,眼中淫光四射,“熊幫主,那貧僧就不客氣了。”
熊寶東微微一笑,“魈月禪師儘管玩,但有件事可得說清楚,那花萼樓背後,可是京城某位貴人,伱可別弄死了人,到時一堆麻煩。”
“放心,貧僧會收着點。”
大和尚心領神會,明顯有些急不可耐。
兩支隊伍交錯,火熊幫的人橫衝直撞,還一把推開了湘楚隊伍擡樓的漢子,氣得袁巴師徒眼睛冒火。
但他們另有要事,不願節外生枝,也只能忍氣吞聲。
不想惹事的,還有萬掌櫃。
眼見火熊幫隊伍橫衝直撞而來,他嘆了口氣,連忙令隊伍避到一旁。
李衍看了眼衆人,沒有說話。
他倒無所謂,但別人卻有顧忌。
萬掌櫃還要在咸陽和長安城混,手下一幫徒子徒孫,都是賣力幹活的匠人。
華陰的左家班、咸陽鼓樂隊同樣如此,就連郭祿全也低下了頭,一些擡樓的漢子,甚至眼有懼色。
爭一口氣,也得看情況。
他們今日若惹了麻煩,丟掉名額還好說,事後必遭到火熊幫報復。
即便會術法,又哪能對付得了這麼多,況且對方僱有更善於爭鬥的左道術士。
然而,他們想退避,別人卻不放過。
熊寶東看到人羣中的李衍,鬥法那晚不好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去,把那老鬼的旗子拿來!”
一聲令下,幾名火熊幫漢子頓時越衆而出,大搖大擺走向萬掌櫃。
他們今日也是得志猖狂,直接下巴一擡,罵道:“老東西,識相點,快把旗子交出來!”
萬掌櫃氣得臉色漲紅,沉聲道:“去告訴熊寶東,老夫乃匠門長老,還請他給個面子…”
“你這老東西,還要面子?”
爲首的漢子怪笑一聲,滿臉嘲諷道:“別給臉不要臉,咱們完事還要去喝酒,若再廢話,今晚就讓你這老雜毛顏面掃地!”
左一個老東西,右一個老雜毛。即便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萬掌櫃本就是江湖中人,眼神立刻變得陰森:“找打!”
他身後兩名徒弟立刻上前,揪住那幾人,噼裡啪啦幾記耳光,隨後掀翻在地,拳打腳踢。
這些火熊幫的混子,平日裡也就能欺負個百姓和苦命的江湖人,碰到真正的練家子,根本不是對手。
當然,萬掌櫃也不想鬧的太大,因此這些幫衆只是被打暈了事。
“呦呵!”
熊寶東本就性子霸道,見此情形,不怒反笑,伸手一揮,隊伍頓時停下,將李衍他們包圍。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朱雀大街雖不小,但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引起不少人注意,頓時引來大批百姓圍觀。
“你們幹什麼!”
朱雀大街上,還有都尉司的人巡邏,當即策馬而來,一聲呵斥,攔在兩隊人馬中間。
一觸即發的衝突被阻止。
但李衍看到,卻暗道不妙。
這都尉司黑騎帶隊者,
正是那日闖他家門的百戶封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