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轎子裡,透過轎簾,望着街道一片白茫茫的雪,沐清的視線整個一片白,從相府回來,她就一直閉口不言,這讓旁邊的珠兒不禁好奇起來。
“小姐,剛纔你與丞相大人說了些什麼呀,爲什麼他看了那本書籍會突然臉色大變朝您跪下求饒呢?莫非小姐抓住了他什麼小辮子不成?”
她眨巴着一雙烏黑亮麗的大眸子,眼裡寫滿了好奇,讓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沐清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是呀,藺丞相年輕的時候曾經與青樓女子有染,被我知道了就拿這個要挾他以後要給我們家珠兒找個如意郎君。”
珠兒小嘴一瞥,面頰染上兩抹紅暈,“小姐胡說些什麼呀,奴婢都說了不要嫁人,一輩子只跟在小姐身後服侍小姐。”
“我說是給你找又沒讓你嫁過去。”沐清學她眨巴着眸子。
“小姐……”她氣的直跺腳。
“好了好了,我不挑儻你了可好,待會兒還得去王大人家呢,我得留些力氣繼續勸服!”
“去王大人家,小姐今天這是怎麼了,老往朝中大臣的家裡跑呢?”
這次沐清只是輕輕應了一聲,並沒回答她的話。
……
一連幾天,沐清都是坐着步輦去把朝中大臣的家裡都拜訪了遍,每次回來時,她心中就如被人投入一塊石子,壓抑的難受,尤其是她居然害怕見到那抹明黃身影。
“小姐,小姐,皇上又來了。”
沐清放下手中的棋子,眉宇間染上一片濃密的憂愁,“你去告知他,說我身子有些不適,不能迎接皇上了,等好了再出來相見。”
珠兒皺眉不解,“小姐,奴婢看您這不是好好的嗎,哪有人自己詛咒自己生病的?”
“你快些去,別問那麼多,照我的話說就是了。”
珠兒無奈,只好又跑開了。可她剛一踏出門口就僵直住了,沐清見她還站在哪兒,不禁蹙眉催促道,“愣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去。”
望着面前走來之人,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接着便又一抹明黃身影闖入沐清的視線中,沐清也爲之一愣,轉眸狠狠瞪一眼珠兒,後者委屈的低下了頭,明明是皇上自己跑來的,這能怨她麼?
“皇上?”
“朕聽說愛妃身子不適就來看看,可有看過太醫?”
沐清面上一陣尷尬,這些天來,皇普明每次過來,她都說自己身子不舒服就推脫了,如今他自己闖進來,抓她個措手不及,這下倒令她一時答不上話來。低垂着眸子,長長的羽睫輕輕顫動着,聲音不禁小了些,“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
皇普明倒沒有她這般小心翼翼,爽朗的大笑起來,他直徑走向屋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擡眸掃向她,“朕聽說,愛妃近日來都去了朝中大臣家拜訪,想必定是舟車勞頓所致,以後就少出去些,別累壞了自己的身子。”
沐清心中一怔,她去朝中大臣家拜訪,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但她沒想到面前的男人會這麼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心中如被人投下石子,
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皇上這是說笑了,沐清既然被皇上封爲皇后,對朝中大臣們都還不瞭解,當然要去熟知一下,不然會被別人說成仗着天子的寵愛而不問世事呢。”
皇普明挑起一側眉頭,“哦,那朕倒要感謝愛妃的細心體貼呢。”
“臣妾不敢。”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沐清依舊低垂着腦袋,她知道皇普明定是明白她爲何去朝中大臣家,只是兩人一直帶着面具說話,突然覺得好累,就在她擡眸準備開口挑明時,卻聽得皇普明大笑起來。
“朕是有些生氣吶,愛妃你的身子在朕的心目中比什麼都重要,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大可以託人捎個信去,讓那些人自己過來,這樣愛妃就不用整日坐車勞頓了,雖然帝都一派祥和,但朕終究是不放心愛妃一個人遊走在外啊。”
他的一番話,令得沐清眼眶一熱,“皇上……”
“好了,以後就這麼辦知道嗎。”將她擁入懷中,皇普明亦是輕輕嘆了口氣,而沐清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複雜的厲害。
這麼多天的寵愛,若她是再愚鈍之人也知道,面前的男子是愛她的,即使沒有愛,但那不捨確實是有的,不然他也不會放任自己這麼下去,只是她不知,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與他搞對抗,爲何他還要對自己這麼好。
依靠在他熾熱的胸膛裡,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一切都變得祥和而有規律,只是她的心卻如此的亂。
沐清迷茫了,心中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漂浮不定。她擡眸望着面前黑髮玉冠的男子,他是如此的俊朗清輝,隱約間帶着一股貴冉天成的氣息,令她看得有些入迷,直到頭頂上傳來一道好聽富有磁性的嗓音,“怎麼,朕的臉上是長了什麼東西嗎,讓你看得如此入迷?”
沐清臉上一熱,趕緊收回目光。她這害羞的模樣倒惹得皇普明哈哈大笑,“朕還未發現原來愛妃也是這般害羞之人吶?”
“皇上……“沐清嗔怪一聲,身子卻被他摟得更緊了。頭頂上,是他如溫柔如水的嗓音,“清兒,不管你在想什麼在做什麼,我會寵着你愛着你……”
這一刻,她的心震盪了,是如此的強烈而又心慌。
沐清眉宇擰得緊緊地,他怎會這般說,難道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她嫁給他本就是有着目的的,而他卻還是這般寵着她愛着她,沐清的心裡涌上一股酸澀,爲什麼,他對她如此之好,叫她心中生有愧疚。
伸手抹了把眼角,一片溫熱,不想讓他看見,沐清將腦袋朝他靠近了些,這更加讓兩人的距離拉得近了,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
沐清的心中一片悵然,面前男子雖是君王,卻對她如次寵愛,在她受傷時,親自喂她喝藥,噓寒問暖,而她卻做着令他最痛恨的事情,這叫她以後怎麼面對他?她不該的,不該如此對他的!
第一次她是如此的後悔當初自己魯莽的決定,令她現在騎虎難下。
她想退縮了,可惜早已泥足深陷,無路可退。
不知皇普明是
何時走的,只是她眼角的淚水,怎麼也擦不幹,旁邊珠兒亦是靜靜的望着她,“小姐,皇上對你是真心的!”
她不知爲何珠兒會突然說這一句,只是她心中太過雜亂,不想去理會。珠兒終究是嘆息一口氣,轉身去拿了件外套披至沐清的身上,“天涼了,皇上吩咐奴婢不能讓小姐凍着。”
沐清依舊靜靜矗立在窗邊,良久纔回過頭來看向她,“珠兒,我是不是很自私?”
同樣的話,以前在金陵她也問過,只是那時珠兒卻抱着她痛哭說她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而如今,她再問,她卻沉默了。
沐清忽然笑了起來,“連你也是這麼覺得吧,我很自私!”
“沒有,不管小姐做什麼,只要開心就好。”
她沒再說什麼,而是轉過身望向窗外,珠兒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嘆息一口氣,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宮殿只剩她一人,顯得有些空寂。
入了寒的夜,總是讓人生感覺一股悲涼,儘管殿中擺了好幾鼎香爐,但仍舊驅不散她心中的寒。
空曠,冷清,一下子侵襲着她全身,閉上眼,無邊的黑暗,讓她從心底發麻。
指尖細細磨砂着金柱子上展翅欲飛的鳳凰,皇普明曾說,她就像這隻鳳凰,不甘困於籠牢,時刻等待着衝破牢中飛向天空。那時,她嘴角是笑的。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想做的一切。
而這座金絲巢亦是爲她精心準備的。
“你是在憂愁麼?”
突然來的聲音令她一怔,隨即睜開眼,出現在面前的是一位面帶銀色面具的男子,墨色髮絲慵懶的披散在身後,迎合他面上的那枚面具,帶着股神秘美。
沐清斂去眸中的哀愁,再擡眸,已是一片冰冷,“這皇宮禁衛森嚴,你還是少來這裡,免得到了緊要關頭出了什麼岔子,我這熬了這麼久就前功盡棄了。”
來人勾脣一笑,“你也知道前功盡棄,我來是想要提醒你,別因爲他對好一點,你就恨不得把心中的內疚全部傾吐出來,皇普明是個精明之人,他能夠穩坐帝位至今,你就應該明白,此人城府至深,他定看破你重感情,所以纔會對你寵愛有加。”
“上官鈺…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有皇普明他對我怎麼樣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沐清憤怒的開口,目光盡顯凌厲。
突然手腕一痛,待倒回神之際,她柔軟的身子早已落入一個硬邦邦的胸膛,帶着點點沁香。
她大驚,怒視着面前的銀面男子,“你要幹什麼?”
面前之人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如雪的面頰上,如帶一團火,瞬間灼傷她的肌膚,沐清想要掙脫,力氣卻不如他,最後只得瞪着雙眸子。
“別這樣看着我,會引起作爲一個男人的反應。”戲謔性的嗓音,帶着無盡的柔情與邪魅,指尖拂過她的眸子,羽睫掃過他的指腹,真的令他心中升起一股燥熱來。
“放開我!”沐清氣急,想張嘴咬他指尖,卻被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地上。
(本章完)